夜幕之下,巍巍秦嶺,綿延千里,在巍峨秦嶺北麓偏西,有一條隱蔽的古道,周圍古木參天,榛莾遍地,荒無人煙,在這些日子,卻駐紮了二十萬大軍,源源不斷地糧草、馬匹、兵戈、戰甲從中原和西域、東胡運來,除了少部分是東楚賜予的軍餉外,大部分都韓信派部下扮作盜賊橫行草原和西域,搶奪牧民而來,再將大部分錢財轉手換成了糧草和皮甲運至陳倉古道。
陳倉,古稱西虢,秦孝公時期設陳倉縣八百里秦川西端,陳倉道即故道,從老秦河西之地的陳倉關向西南出散關,沿嘉陵江上游穀道至鳳州,轉向東南入褒谷,出谷即至漢中之地,而漢中又包括數縣城邑,如今漢軍駐紮在褒谷,建立‘漢明關’,取義:大漢走向光明之意。
而韓信派人在秦地通往漢川褒谷必經之路上也壘築了一座雄關‘戮龍關’,取義:戮殺漢王龍天羽之意。
整編後的秦兵虎狼之師,韓信也不敢仍稱其爲秦軍,犯天下之大不韙,以至招惹各諸侯衆怒,於是改爲楚軍服飾和稱號,而且特別給全軍取了一個名字‘鎮西軍’,顯而易見,是鎮壓西部邊陲的大軍。
在山谷和河牀之地,大軍烽火連營十餘里,分又重兵、輕兵、騎兵、車兵四個兵種,由於盔甲武器和馬匹戰車短缺,因此二十萬大軍以輕甲步兵居多,大約佔了十四萬之衆。
韓信在這二十萬中選出了三萬精銳,都使秦軍在邊戍撤回來的正規軍,很多曾在蒙恬和王賁麾下當過差,訓練有素,個個如狼似虎,韓信特意重用這三萬人馬,給予全軍最好的兵甲武器裝備和伙食軍餉,目的就是關鍵時候出奇制勝。
韓信熟讀兵法,自然懂得鐵一般的軍律對大軍的至關重要的影響,因此在全軍又建立一套較完整的軍紀法;內容包括兵員徵集、武器生產與保管、軍糧儲備與供應、戊邊等;對違法的嚴格處罰,如包庇逃避兵役、裝備不完善、冒領軍糧、延誤徵發日期、耽誤值勤等,每日加緊訓練陣法,準備數日後的伐蜀之戰。
他雖然對自己的戰略和用兵之法十分自信,但也絲毫不敢大意,對手龍天羽太厲害了,每次出人意表的打法和氣勢,在沙場上如同戰神一般的人物,面對這樣的勁敵,韓信時刻保持着警惕,特別是派斥候蒐集一番漢中的情報後,越發感覺龍天羽深不可測,如‘興漢學院’、編冊戶籍、推行新政、分井田等新穎制度頒發,讓韓信感到了危機,必須儘快剿滅漢軍,否則數年之後,漢軍一定會壯大,聲勢如日中天。
主帥帳內,數十盞油燈齊燃,燈火通明,在帳內中央長桌上擺着一個地圖沙盤,沙盤上山川、河流、森林、峽谷、郡縣、雄關一一對應,十分逼真形象,地圖沙盤的一圈圍着一羣將領和謀士,韓信居中而立,手持着一根細棒指着地圖上的要塞解說道:“這裡是漢明關,駐守着漢軍的神策和龍武兩支大軍,約有十五萬人,守將的統帥有三人,分別是陳平、陳郗和王陵,麾下將領紀信、薛歐、司馬卯、公孫耳等人,已接近漢軍一般的軍力,相比之下,我軍雖是臨時整編,但無論在兵將素質和地形上都非常有利,這一戰,要速戰速決,雷霆之力衝破明月關,插入漢川腹地,直逼漢中城下,不給漢軍調動四周邊境兵馬的機會!”
副將冉丘道:“大將軍,聽聞亞父范增先生已經親自帶謀士和客卿前往蜀都,要說服蜀世子杜嘯川歸附咱楚國,以霸王的名義承認他爲新一代蜀王,位居諸侯王一列,讓他帶蜀地兵馬和羌人北上大劍山攻擊漢中,我軍多等一些日子,到時兩面夾攻,勝算豈不更大!”
韓信搖頭道:“等不及了,蜀地正發生內戰,兩位世子爲爭權,兵戎相見,過不久就會在蜀都德陽一帶決戰,且不說大世子能不能歸楚聽範先生說服,出兵伐漢,就是真出兵,決戰之後,杜嘯川還能有多少人馬可用?在說這一戰勝敗難分,不知要打多久,但我軍的軍餉和糧草拖延不了多久,必須迅速出兵死死咬住漢軍,讓龍天羽無法脫身去收復巴蜀,漢川之地佔地不廣,新軍住宅囤積不了多少糧草,所以他們也撐不了多久,我軍一旦衝破明月關,就進入了漢軍的根據地,到時以戰養戰,搶奪漢軍城邑的糧草耗死對手。”
諸將默然點頭,對於用兵和治軍,這些天來,韓信的手段和威信已把諸衆折服,特別是他自行創出的許多陣法,如八卦陣、龍蛇陣、雁行陣、虎翼陣、撒星陣等等,這次都要在漢軍身上使用。
“諸位將軍,派人加快打造撞車、雲梯、臨車,用來攻克關口和城池,其它輜重和兵器運輸,也要分工明細,準備妥當,這一戰不會太輕巧,是一場鏖兵硬仗!”韓信皺起眉頭似有所思地說道。
……
同一片星空之下,漢中宮殿之內,御書房。
書桌前靜坐着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女子,嬌俏秀美,長長地睫毛微微閃動,黑白分明地瞳眸,彷彿秋天地湖水一般清澈,絲塵不染,此時正在仔細閱讀一封從‘明月關’傳回來的密函。
雕龍鏤紋的書桌前,跪席而坐着四人,正是太傅張良、丞相蕭何、太尉曹參、御史大夫趙堯,四人一言不發,等着漢王后淳于婉兒看過密函後,好商議軍情。
“來得好快!”淳于婉兒纖纖玉手放下軍機密函,幽幽一嘆。
太尉曹參開口道:“王后,眼下漢王不在,軍機朝政大權全由王后做主,西北邊陲陳倉暗道,有數十萬的大軍駐紮,虎視眈眈,據探子彙報,此鎮西軍爲原大秦正規軍和散勇之兵整編而成,統帥爲年輕將領韓信,日夜操練陣法,又在緊密打造攻城衝車、雲梯等,其狼子野心昭顯天下,定是準備對漢川動兵了。”
丞相蕭何也道:“錦衣衛斥候回報,近來不少成夥大賊橫行西域、東胡和天水一帶高原,襲擊遊牧部落,搶奪糧食和錢財、兵器具和女人,秘密轉手後運往陳倉關,蕭何肯定,韓信是在搶奪財物囤積軍餉糧草,打着以戰養戰的手段,要迅速出兵攻打‘明月關’了!”
御史大夫趙堯接着說道:“稟王后,漢王秘密出宮入蜀,以身體抱恙爲由,多日不曾在朝會上露面,一些大臣官員最近有些猜疑,要進宮探望漢王,臣不知如何迴應?”
淳于婉兒聽着三人陳辭,神色依舊平淡,似乎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並不見如何着急,肌白勝雪,氣質飄逸如仙,橙色的燈光下,一身素白玄衣裹着嬌美無限的身形,渾身泛着一層淡星光,似真似幻。
她那爲天地所鐘的容顏微微一動,朝着張良問道:“張太傅,以爲眼下如何辦?”
太傅張良邊沉思邊說道:“韓信年紀輕輕,但用兵頗有門道,是個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放眼漢中之地,無將能與其匹敵,不過‘明月關’此時由陳平、王陵、陳郗三員大將鎮守,若不出戰只重防守,還是能拖延一段時間等漢王回來,而且陳平與韓信乃舊識故友,老夫以爲,最好讓陳平去勸說韓信投效我漢方,脫離楚國,這是最好的化解漢川危機的途徑,又能多得一位統領三軍的帥才!”
曹參笑道:“張太傅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韓信剛二十出頭,聽說第一次被陳平將軍推薦掛帥,就在函谷關敗給了漢王,要說漢川沒有與其匹敵的將領,老弟卻不信,周勃、灌嬰、虞子期個個有勇有謀,依我瞧,絕不遜色那韓信!”
淳于婉兒淡淡道:“太尉未曾見過韓信佈陣用兵,自然無法相信他的謀略和爲帥天賦,就連漢王一直以來,都在想如何收攬此人,漢王常提及:千萬不可小覷韓信,作爲沙場上的對手,他要比項羽更令人頭痛!此人之才,比之戰國四大名將,白起、廉頗、李牧、王翦都不會遜色!”
蕭何、曹參、趙堯三人聞言一驚:戰國四大名將,個個百戰百勝,一生大小戰鬥數百場,都未曾一敗,何等的兵神戰將人物,想不到漢王如此看重這仍默默無名的韓信!
淳于婉兒繼續道:“我軍在明月關要繼續增兵,加強訓練,後方補給也要跟上,準備充足糧草和兵甲,一旦戰起就是相持不下的鏖兵局勢,比的就是耐力和補給,只要等漢王平定巴蜀之亂,返回來主持大軍,擊敗韓信大軍指日可待,如果實在無將可去,本宮親自前往,會會那韓信就是了;另外關於漢王出行,決不可傳入其它大臣之耳,出宮就說漢王身體早已無礙,最近在著書立作並參悟劍術,然後微服出宮考察各地民情去了,如果發現那個城邑的新政貫徹不好,對不起百姓,漢王定然不會放過這些臣子!”
蕭何等人心下則想:“王后乃仙子一般超凡脫俗的人物,竟然也懂撒謊啊!”
淳于婉兒眸光轉望御書房外的夜幕月色,心中升起無限的柔情愛意:“龍郎,你要快點凱旋歸來啊,不然,婉兒真的要親自出手對付那個韓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