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羽受到琉歆言語的刺激,傲性頓時發作,很想當場說出自己的身份,讓她仰視、後悔,一個男人最受不了被女人看不起,即使不想得到這位女子,但是被她輕視否定也不好受,但轉念一想,自己做大事的人,跟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什麼?豈不紆尊自降,而且這件事關係到大局,一定要慎重。
一般女子和那些超凡脫俗的才女就是不一樣,見識淺薄,在同樣的環境下、同樣的背景、身份,有的女子卻不顧“蕭翎”的身份毅然跟隨,而有的卻因對方的商賈身份輕視捨棄,這就是目光和性情的差距。
龍天羽冷靜下來,心中釋然,一點也沒有因沒有亮出真正身份失去美女青睞感到惋惜,相反,他覺得慶幸,旁觀者清,脫去漢王的光環後,通過第二身份讓他將感情、利益、世情看的更深入,古語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往往患難時候才見真情,此時此刻,心中更加珍惜紫塵的愛意。
“先生在想什麼?”琉歆見他木然發呆,眼神變化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龍天羽搖頭嘆道:“也沒什麼,只是在想世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果有一日,蕭某人飛黃騰達比二世子還要有權勢,那時琉歆姑娘會不會覺得如今的選擇有些草率呢?”
琉歆大眼睛水靈靈撲閃撲閃的,盯着龍天羽,輕嘆道:“也許會吧,但是你現在還不是,琉歆看不透未來,只想把握現在,我要爲部落的興亡挑起重任,而現在,你還不是!”
龍天羽點了點頭,淡然自若,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沒有什麼興趣和這世子妃說什麼了,眼神從她嬌軀挪開,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琉歆玉立在他身邊,見他神色有點冷淡,幽幽一嘆,從懷內掏出了一塊古怪形狀的玉環,遞了過去道:“蕭先生,雖然琉歆無法選擇先生,但琉歆對先生的才藝和性情十分仰慕,這個玉環是我在幼年時被部落選出作爲聖女時傳承的信物,琉歆從小就佩戴身上,現在贈予先生,讓它替代琉歆的身子吧,希望先生不要拒絕。”
龍天羽有點爲難道:“這個不太好,這麼重要的信物,你應該交給二世子纔對,在下終究是個外人。”
琉歆悽然苦笑,嘆道:“先生是在生琉歆的氣吧,世上之情大多身不由己,琉歆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換取部落的安寧,這些年,彝族寨子受羌人、百越人和秦人的欺壓,特別是大世子與羌部落結盟,要把彝族區割讓給羌人,使本族民不聊生,只有依靠蜀地權勢,才能讓部落的人脫離苦海,如果先生不那麼討厭琉歆就請收下吧,琉歆不能在客廳久待,畢竟現在名份上已是世子妃了。”
龍天羽心軟下來,從她掌心接過刻着貔貅獸紋和雲彩花紋的玉環,說道:“那好,我收下它,也想你保證,如果有一天,當你發現我的權勢遠超越世子時,我答應你,一定不會再讓彝族人受到壓迫和不公,讓蜀地所有的少數族人能都過上好日子,不缺衣不缺食,還能做貴族、做官吏,官吏自己的部落。”
琉歆也被他說的有些嚮往,期待地問道:“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龍天羽肯定道:“一定會有的,也許一年,也許十年,蜀地的少數族人部落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琉歆泫然欲滴,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望了他一眼,帶着淚花笑道:“希望你真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到時可別忘記今日的諾言,幫我彝族,幫所有的少數族人都能過上安定日子,琉歆感激不盡。”說着向他欠腰盈盈一福身,然後轉身離開,香風飄遠。
龍天羽把玩着玉環,仔細一瞧,這塊玉十分罕見,白玉的裡面夾帶一塊血絲,觸手溫和,竟是天然血玉,花紋也很有民族特點,圖案很抽象,有花紋、獸紋、天神圖,雕工古樸細膩,這是一個民族古代文化的濃縮,如果拿到二十一世紀去拍賣,一定價值連城。
隨即搖了搖頭,暗責自己什麼人啊,人家姑娘爲了民族捨棄小我,我卻拿着玉佩想它價錢,這可有點不厚道了。她的選擇,我無法改變,畢竟自己不可能把天下所有女人都一網打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人生,要靠自己去抉擇,外人幫不了多少。
他攥着玉環,腦海浮現琉歆最後的懇請和神態,想起了一句詩:“一入侯門深四海,從此蕭郎是陌人。”
就在這時,廳外腳步聲響起,杜青雲剛開完軍事會議,便來到偏廳見這“盟友”,龍天羽起身相迎,杜青雲微笑道:“蕭先生,不要客氣,快請坐,本世子正有事要與先生相商,先生來得正好。”
龍天羽推測說道:“世子找我何事,是不是軍餉資助的問題?”
杜青雲點頭道:“這是其一,不單單是糧草軍餉問題,先生也清楚,秦王曾下令收天下兵器,民間鑄匠本已不多,蜀地鐵礦從未正式探測過,以前守軍的兵器都是從中原運來,現在舉兵之後,箭矢和鎧甲明顯不夠用,兵器也陳舊,所以我想讓先生能爲本世子打通中原鑄鐵大族,購入大批精良兵戈甲冑,用於擴軍作戰之用,此乃其二。”
“其三是梓潼有不少商賈和舊貴,但大多見杜嘯川的勢力遠強於我,所以我下請帖給這些家族大戶,家主卻都推辭身體抱恙,明顯是在敷衍,害怕我敗給大世子後遭到拖累,這些大戶舊貴很多平日裡囂張跋扈,欺壓百姓,青雲早看不過眼,但現在需要得到這些勢力的支援,所以不能明目張膽地把他們全部清除,想讓蕭先生通過通商手段與我軍方聯合,將梓潼經濟源完全接掌過來,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龍天羽心想原來是這些事有求於我,如果他知道剛纔我與他未婚妻勾勾搭搭,還會不會如此推心置腹呢?不過,讓我參與進來,他準是看中我既有行商能力,但又無兵權,好控制。
“軍餉銀兩的問題,我會讓中原家族再加緊送來一批,金銀珠寶十車,至於兵器方面,我可以派手下聯繫中原幾家冶鐵鑄劍的大族,與他們交涉購買上等兵器,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接下來的幾戰戰鬥恐怕還要依靠現在已有的力量,至於控制梓潼經濟命脈,主要就是私鹽、布匹、販糧等與戰爭息息相關的物品一定要接手過來,這個可張貼告示,下令戰爭期間不得高價買賣以上等物,然後派兵接受私鹽、鐵器造訪、糧倉等,向貴族施壓,我則趁機從他們手中低價收購這些地方,然後與世子合合作,這樣世子也不用擔心名聲受損,甚至直接得罪這些舊權勢。”
杜青雲聽着眼光一亮,心想此人果然乃商賈奸雄的料,辦法一箭雙鵰,都得了實惠,而且日後平定蜀地,再設法從他手中全部接收過來,到那時,他若不投入本世子麾下爲我所用,也可以採取其它手段,畢竟這裡是蜀川,本世子的天下。
二人各懷心機,相視而笑,由於都覺得把對方牢牢握在手心,合作一拍即合。
龍天羽又問道:“不知二世子現在聚集了多少人馬,打算何時再戰?”
杜青雲覺得困擾的難題解決,有些興奮地回道:“現在整編梓潼的降卒,再徵收三天壯丁入伍,估計兵力能達到兩萬人馬,接下來要攻打德陽,然後就是蜀都了,在蜀都與德陽之間將是兩軍主力拼殺的關鍵之地,苗、彝、巴、白夷等部落各出精兵五千趕來匯合,加上本世子南充一帶的駐軍調集,這樣合兵一塊,算起來至少也有六七萬人馬,杜嘯川目前掌控了蜀都,兵力有十萬之衆,加上數萬兇猛的羌人,這一戰勝券最多五五開,本世子也有些擔心,但明知不可爲也要爲之,否則不做反抗連一成的生存機會也沒有。”
龍天羽也猜測道,攻克德陽後將是兩個世子決定生死的一場大戰,雙方投入兵力合起來接近二十萬,包括了當地少數族人也捲進來,這一場戰鬥肯定壯烈,如果當時漢軍直接攻進蜀川,面對兩世子同仇敵愾的反擊,也要元氣大傷,但現在嘛,就是另一回事了,估計楚方也會派說客來交涉大世子,好在漢軍後方作亂,到時與關中韓信南北夾攻合計,還真能使漢中陷入危險境地。
龍天羽衡量一番形勢,說道:“兵貴神速,拖延越久越被動!”
杜青雲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樣考慮的,擬定在三日後出兵向德陽城邑進發,五日後兵臨城下,這座城邑是蜀都前最後的屏蔽,只要攻陷它,進攻蜀地就一馬平川,但杜嘯川他一定會派重兵把守,這一場攻城戰不好打啊!”
龍天羽微笑道:“一戰功成萬骨枯,戰爭都這樣,如果能通過戰爭穩定一方,這場仗白骨成堆,有必要也有價值。”
杜青雲受他話語鼓舞激發豪氣,壯志滿籌,暢想着自己平定蜀川后,有所作爲,龍天羽看着二世子的神情,輕嘆一笑,藉機告辭出了將軍府邸。
衆侍衛等候在車旁,見主公從府門出來,立即恭迎上車,嚴密圍護起來,只聽龍天羽坐入駟車後低聲說了一句:“派人通知張越和程黑,準備獵食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