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梭於百官之間,以蕭翊的身份,在坐的羣臣見了他都不免要客道一番,秦燕知道蕭翊素來不喜歡這種場面,但見他在衆人面前表現極爲自如,嘴邊淺笑依然,偶爾與人談笑幾句,舉手投足間盡顯君子氣度。
倒是沒見過他現在這個樣子,這便是官場上的靜宣王嗎?
在別人眼裡依然是仙,但在秦燕看來卻不是。她不屑地撇撇嘴,好個多面的狐狸。
“四哥,那穿紫衣的女子是誰?”安業王自他們出現起,一雙鳳眼便未離開過秦燕周身。那一抹絢紫如同偶然一瞥的驚鴻,讓人心悸。他品悅美人無數,卻第一次見到讓他如此失魂的女子。不僅是那容貌,還有那身姿,那一聘一笑都無不讓人驚心,無不讓人動魄。
“我怎麼知道。”德康王冷哼一聲,復又冷笑,“我也勸六弟少打他身邊女人的主意,免得你又像上次要瑤兒那樣再碰一鼻子灰。”
安業王只是一怔,似想起來了什麼不快之事,一張臉立刻陰鬱了下來。
此時,蕭翊他們已漸漸走近。
“四哥,六哥。”蕭翊向他們施禮,秦燕也學着俞瑤欠了欠身。
“七弟依舊是春風得意,孰不知你這般讓我們這些做兄長的多麼羨慕——”德康王說笑着,轉頭看向一旁的安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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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業王已經換上一張笑臉,附和道,“七弟儀表非凡,何等修爲,紅顏知己自然是不缺的。”
這話是對蕭翊說的,但看的卻是蕭翊身後的秦燕。
讓安業王驚異的是秦燕並未像俞瑤一般低垂着頭,她正同樣打量着他和身邊的德康王,那目光並不放肆也不畏懼,像是理所當然,她甚至朝他們微微笑了一笑。
蕭翊身型挪了挪,正好把秦燕擋在身後。
“六哥說笑了,說起紅顏知己,爲弟的怎麼比得上六哥。”他淡笑道。
秦燕隱在他身後偷笑,安業王****是衆所周知的事,蕭翊這話明罷着是在嘲諷安業王風流韻事衆多,名聲不好。
安業王臉色發白,又不好發作,只好扯了扯嘴角不接話,德康王亦不動生色,只在一旁冷笑。
蕭翊不想與他們多糾纏,便作了一輯,轉身間,已有宮人上前領他們去自己的席位。
待蕭翊坐下,秦燕立在他身後,俯耳輕道,“你說,如果他們知道我是誰後會怎樣?”
“自然不會再敢多看你一眼。”他嗤笑。
秦燕輕輕一笑,站直身體,俯看衆人一眼,喃語,“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只是個俠盜而已,她仰了仰頭。
“皇上駕到——”
宴席上默然肅靜,衆人起身叩拜。
“今日熹貞公主百歲,本是喜慶的日子,各位愛卿不必多理,平身。”
“吾皇萬歲——祝小公主鴻福齊天——”席下百官一口同聲,秦燕突然覺得身上汗毛豎起。
衆人起身,皇帝身後宮人輕擊兩掌,席外舞姬魚灌入場,樂聲驟然而起,歌舞昇平,宴席復又熱鬧起來。
秦燕對歌舞並不感興趣,卻是把頭轉向了主席。大老遠跑來,皇帝的臉總是要瞧個清楚的。
皇帝與蕭翊不虧是一父一母所生的親兄弟,兩人長得真是有幾分相象,皇帝的相貌雖未像蕭翊那般驚爲天人,但也是英俊異常,恐有人能及,兩人的眼睛長得最爲相似,但神色卻是大不相同,蕭翊眼裡多的是一份淡薄,一份致雅。皇帝眼裡多的卻是一份親和,一份雍容。她細眯了眼,看來九五至尊的威嚴並不是單單一件黃袍便可詮釋得了的。
皇帝要君臨天下,要唯我獨尊。那樣由然而生的氣魄,並不是常人能夠擁有。
武元帝自三年前繼位以來,天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家樂業,雖還未有大功繼,但也算是一位仁君。
皇帝身旁身着華服的女子眉目秀麗,莊容賢淑,定是皇后王氏。
而其後還坐着幾位嬪妃,皆是美人。其中有一位分外奪人眼球,那女子五官精緻小巧,面若桃花嬌豔,舉手投足間盡顯柔美之態,如此嬌美佳人,秦燕一看便知是那當朝第一美人,也是熹貞公主的生母,宜妃。
宜妃正與皇后談笑,後又從身邊奶孃手裡接過小公主,抱着小公主輕聲哄着,那般柔美嬌態,任是男人都會抵擋不住。
“真是位大美人吶——”秦燕也忍不住嘆了一句,側眼看到對面的德康王和安業王也是怔怔地看着,顯然也是着迷至深。
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媚惑難擋。
轉頭又看看蕭翊,他倒是沒任何異常,甚至都沒多看一眼,只是與皇帝打了個朝面,便專心看着歌舞。
你果然還是有點毛病。
一擡眼,卻發現皇帝似是看了她一眼,又似沒有。
難道是錯覺?
秦燕並未多想,別過頭去。
一個時辰之後,秦燕忍不住偷偷打起了呵欠,這歌舞實在太無聊,她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再看百官席依舊熱鬧非常,秦燕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轉頭又看向主席,還是看美人更有趣些。
卻見一個宮人行至皇帝跟前,俯耳道了兩句,皇帝眉頭微皺,遣了那人下去。
不一會兒,那宮人便領着一人過來。
卻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
樂聲止住,舞姬們紛紛退了下去。
“孩兒給父王、母后及各位娘娘請安。”那孩子與皇帝長得有七八分像,年紀雖小卻也是儀表過人,氣度不俗,他稱皇帝爲父,皇后爲母,秦燕不用腦子也可猜出他便是太子蕭延。
“你又去了哪裡?不知道今日是你妹妹百歲嗎?”皇帝顯然有些微怒,壓着火氣質問道。
“兒臣專心讀書,把時辰給忘了。”
“專心讀書!?怎麼平日不見你裡那麼專心?如若你平日裡也如此安生,如此廢寢忘食,太傅們何需見你就頭疼!”
皇帝忍怒責問,但太子只是埋首跪着,並無太大反應。
秦燕對這位太子頗有興趣,從前就聽說這位太子非常調皮搗蛋,無人不見他頭疼,她倒真想見識一下。
“看來延兒也不是存心的,今天是喜慶的日子,皇上就不要再多怪罪了。”王皇后是太子生母,自然不忍心,在一旁勸着。
“罷了,去看看你妹妹。”
太子領命起身,走到奶孃身前,將腦袋探向襁褓中的小公主。
“妹妹長得真是漂亮。”太子咧嘴笑起來,看起來纔像個孩子,“長大了一定像宜妃娘娘一樣漂亮!”
“我們太子爺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只是一句話便把一旁的宜妃哄地開心不已,皇帝、皇后都在一旁失笑搖頭。
秦燕也是失笑,這太子小小年紀倒是知道怎麼哄女人開心嘛——
“這可是實話,不過——”太子轉過身,卻又是一幅小大人的樣子,正兒八經道,“我倒覺得這席上另有一人比宜妃娘娘更漂亮——”
宜妃臉上的笑消得極快,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怔,宴席之上肅然安靜,悄無聲息。
只見太子手指緩緩伸出,指着一處,衆人齊齊看去,只聽那邊“噗”地一聲輕笑,看到的卻是秦燕正捂着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