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爺爺沒有說話,咬了咬牙,擡手按着太陽穴轉着,房間裡又恢復了落針可聞的狀態。
廖穆春在等,眼睛狠狠地盯着角落書架的某一處。
廖爺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廖穆春。”
只是自己的名字卻讓廖穆春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牙關緊緊的咬着。爺爺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全名。
“我是不是從來沒有打過你。”爺爺問。
“是。”
“那你說這話的時候做好被我打的準備了嗎?”廖爺爺又問。
“沒有。”廖穆春回道
“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打你呢?”廖爺爺再問。
“你看上了奶奶然後拆散了奶奶和她的青梅竹馬,娶了她。從此一生鞍前馬後,爸爸和媽媽自由戀愛,連三年都沒有堅持到,如今視如仇人。”廖穆春轉頭看着爺爺,眼裡含着隱隱綽綽的水光:“世間哪有什麼按部就班呢?你當時結婚的時候奶奶是心甘情願的嗎?可是他跟你過了幾十年,現在離開你不行,爸爸和媽媽多少人說着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可現在呢?這世上本就有着無數的未知。我和女人結婚能過個幾十年嗎?和他可以。我和別的女人結婚會幸福嗎?和他可以。你當年那麼厲害那麼風光無限,人人叫你首長,可你最開心的事情是什麼,還不是能回家喝一口奶奶做的蛋花湯?”
廖穆春吸了下鼻子揉揉眼睛:“所以爺爺,別拿那些條條框框來困住我,世俗這東西我最看不上,我之所以現在跟您說這些,是因爲我希望將來帶他來見您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的負擔和爲難,我捨不得讓他承受這些,就好像您捨不得讓奶奶來給我送牛奶一樣。你的愛我的愛並無不同,不分大小、不論時間,更無關男女。”
廖爺爺站起來在屋裡轉了兩圈,廖穆春也跟着站了起來,眼睛跟着爺爺的身形轉動。
“我一個電話就可以查清楚那孩子叫什麼名字你信嗎?”
“信。”廖穆春慢慢的往書架的地方挪了幾步。
廖爺爺踱到了門邊,手搭在門把上準備結束這場對話“我有無數種方法讓那孩子離開你。”
“那您就是用無數種方法弄死我。”廖穆春的手掃在書架上,掏出了早已藏在此處的手槍。
廖老爺子一回頭就看到廖穆春手裡握着把槍站在那裡。氣的把打開的門又摔了回去直接落了鎖,厲聲道:“廖穆春你反了!!!”
廖穆春看着怒極走過來的爺爺,往後退了一步,直接衝着自己胳膊就是一槍,狠厲而決絕。
前後只是一瞬間的事……
子彈沒有入骨,但是硬生生刮掉了廖穆春的一塊肉,受傷的手臂無力的垂着,血順着胳膊淌下來,滴答滴答的很快在地上匯成了一小灘。
廖穆春狠狠的咬着後槽牙,下巴崩起凌厲的弧線,額頭的冷汗順着鬢角就滑了下來,兩隻眼睛都燒紅了,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房間裡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兒。子彈直接穿進身後的牆裡,震掉了一大塊牆皮。奶奶在門外拼命拍着房門,樓上樓下的燈光幾乎在同一時間亮了起來。
祖孫二人就這樣面對面對峙着,彼此盯着對方的眼睛……
失血過多讓廖穆春的嘴脣白了起來,整張臉都退了血色,一片蒼白,身上的冷汗早已將衣服浸溼緊緊地貼在身上,身上的力氣慢慢的在流失,右手裡的槍哐噹一聲砸在地上。奶奶在門外拍門的聲音又急了幾分,嘴裡還在罵着爺爺。
廖穆春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直接將舌頭咬破,迫使自己清醒不會暈過去,嘴裡瞬間鐵鏽味蔓延開。
廖穆春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門外奶奶的哭聲隔着門板傳進來,門外的奶奶哭着罵廖爺爺:“你個土匪,你到底把小春怎麼了,小春你回答奶奶啊,別嚇唬奶奶啊,奶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的聲音,廖正奇!!!你給我開開門!!小春要是怎麼樣了我非死給你看不可!!”
廖爺爺最終閉了閉眼,往後退了一步“去給你奶奶把門打開!!”
廖穆春嚥了口唾沫,咬着牙提着氣走到門邊,手顫顫巍巍的放在門把手上,咬牙轉了好幾次才轉開。
奶奶直接撲了進來,廖穆春張嘴叫了聲“奶奶”,血接着就順着脣畔流了出來,廖穆春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奶奶伸手卻沒有接住廖穆春,奶奶癱坐在地上心疼的一把將廖穆春拉到了懷裡:“廖正奇!!!!”
“贏了呢。”閉上眼睛之前廖穆春得意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