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軒只是笑了笑,普通沐浴春風,他沒有走,就站在她身邊。
一夢醒來,終究要面對現實。
馬爾藍其實沒睡多久,大概也就一兩個時辰,所以她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
腦子裡混混沌沌突然意識到自己懷中抱着什麼。
什麼……
馬爾藍一驚,懷中抱着的正是齊子軒的胳膊,她摟的緊緊的,可能是動作太大,齊子軒的整個身子都微微向馬爾藍傾斜。
他可是個病危人員,輕微地挪動都很有可能觸動傷口,發生撕裂,馬爾藍腦子裡的那根弦崩開了。
齊子軒可能傷上加傷了!
她能跑坐起來,驚慌失措地把齊子軒的手臂放回身旁,披了一件外衫就下牀從桌子上拿來了紗布和藥。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齊子軒的位置,然後慢慢開始解開齊子軒的衣服。
等到衣服已經被馬爾藍褪到肩膀時,一隻手忽然握住了馬爾藍的手。
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也是一隻她看了很多年的手。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破裂開來,她艱難地擡起頭去看齊子軒的臉。
眼睛已經睜開了,四目相對,齊子軒的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
“爲夫這可身受重傷,愛妃真就這麼急不可耐?”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腔調,恰到好處的證明自己狀態還不錯。
鼻子一陣陣泛酸,強忍着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倔強的沒讓它們掉下來。
好像不願意讓齊子軒看到自己的弱點,明明即將梨花帶雨的臉上卻硬要扯出一個雲淡風輕。
“齊子軒,你又騙我。”
他從夜半就醒了,自己抱着他的手臂時他明明就知道,自己醒了他也知道,可他還是裝成沒醒的樣子,非要看自己着急纔來調侃她。
齊子軒嗤笑一聲,原本想要調整下姿勢,坐的舒服些,卻沒掌握好力度,扯動了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動!”馬爾藍扶着齊子軒按照他想要的姿勢幫他調整好。
隨後她起身給齊子軒倒了杯溫水,先自己嚐了溫度才遞給他。
“若非如此,怎麼知道愛妃對爲夫如此情深意切呢?”
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馬爾藍沒有任何反抗地就直接掉了進去。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要是死了,世子府倒是清靜了!”
對於馬爾藍的話,齊子軒沒放在心上,他反問道:“愛妃當真如此想?”
馬爾藍不能看着齊子軒的眼睛,她別過頭,冷哼一聲。
齊子軒也不再調侃她,伸手摸了摸馬爾藍的頭髮,匆匆忙忙還沒來得及梳理,顯得亂糟糟的,手一路向下,撫上了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依舊靈動,隨着齊子軒的撫摸而溫順地閉上,感受着睫毛在指腹間輕顫。
明明才一天不見,卻儼然熬出來了黑眼圈。小臉上看不出什麼別的痕跡,但是輕皺的眉頭還是表明了主人的疲憊。
看的齊子軒很心疼。
明明這一切都還是自己要面對的,卻無意間強加給了她。
“累嗎?”他問。
馬爾
藍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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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子軒讓馬爾藍躺回牀上,自己坐着,一隻手牽着馬爾藍的手。
她大概是真的倦了,又因爲主心骨回來了,整個人懶散放鬆下來。
“那就再睡會兒,別怕,我這次不會走。”
我不會再讓你一人承受這麼多。
真的。
齊子軒醒來的消息很快全府皆知,但凡有眼色的都看得出來馬爾藍的心情格外的好。
當然好消息也傳到了路晨曦那裡,路晨曦興沖沖地來到齊子軒房裡。
這次馬爾藍沒有阻攔,路晨曦來的時候,馬爾藍正在齊子軒身邊給他喂藥。
按理說他自己吃藥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偏偏世子爺一端起碗來就開始渾身上下不舒服,馬爾藍心知是他撒嬌的一種表現,還是溫柔地給他喂藥。
“喂,你小情|人找上門來了。”
侍婢來通報,說是側妃已經到了門口了,但是沒命令所以還沒進來。
“愛妃可是吃醋了?”
齊子軒笑着用手碰了碰馬爾藍的臉,臉上分明就寫着“我在吃醋”。
馬爾藍輕哼一聲,把手中的藥碗放在桌上,扔給了齊子軒一塊帕子。
“自己擦。”
她吃醋的樣子很可愛,明明不喜歡非要裝出一副心胸寬闊的模樣,在外人看來沒什麼差別,只有齊子軒能真正讀懂其中的引申義。
“派人告訴側妃,就說我睡下了,讓她回去吧。”
齊子軒看着馬爾藍的眼神一點點變化,也是蠻有意思的。
重傷使得他看上去虛弱很多,說話雖然語氣不變,但是明顯中氣不足。
“這樣愛妃可還滿意?”
“你能一天不見她,你能一輩子不見她嗎?”
路晨曦,那個不管因爲什麼而嫁進了世子府的人,她和他之間就註定不可能不見面。
或早或晚,那是掙脫不來逃脫不了的宿命。
“愛妃若是不願意,爲夫自然可以不見她。”
不見?等着整個尚書府來和世子府決裂嗎?還是等着路晨曦回孃家跟尚書父親一哭訴,路遠尋個罪名給齊子軒扣上?
“我可沒這麼大面子。”
馬爾藍撇了齊子軒一眼,他懶洋洋的,雖說是醒着,但是同睡着也沒什麼分別。也是,這麼閒不住的一個人,如今病了只能躺在牀上,自然整個人都病殃殃的。
“趁着早上還不熱,等會出去曬曬太陽?”
早就看出已經在屋子裡待煩了的齊子軒,馬爾藍決定還是讓他出去透透氣的好,也有利於傷口的恢復。
“現在就去吧。待會不定還有什麼事兒呢。”
馬爾藍無奈,只能輕手輕腳地扶着齊子軒下地。流血過度加上只喝了幾碗清粥,齊子軒腳尖一沾地,立刻一軟,幸虧馬爾藍防備着纔沒摔下去。
“真是……讓愛妃見笑了。”他不敢大幅度走動,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身子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了馬爾藍身上。
馬爾藍少見的沒埋怨齊子軒,她道:“不想讓我笑就趕緊好起來。”
推開門,陽光明媚,守門的兩個侍
女恭敬地行禮,她們的旁邊還站着一人。
路晨曦。
“子軒哥哥……”
路晨曦笑着走到齊子軒身邊,伸出一隻手就要抓齊子軒的手腕。
“啪——”馬爾藍直接打掉了路晨曦的手,路晨曦一愣,馬爾藍面不改色。
“別碰。”
“藍姐姐……”路晨曦皺眉看着馬爾藍,一副不解的模樣,然後可憐巴巴地望着齊子軒。
齊子軒手中已經帶了摺扇,他把摺扇展開,動作有些僵硬地搖了搖。
“路小姐,別來無恙。”
路小姐。在他眼中,路晨曦只是路家小姐,即使入了世子府的門,可是入不了齊子軒的心門。
“子軒哥哥好點了嗎?”路晨曦顯得手足無措,這樣的不自在倒不是裝出來的,但是眼角不時瞄向馬爾藍時閃着的惡毒也不是假的。
齊子軒點了點頭,溫和有禮。
“不勞路姑娘掛念,齊子軒命大還沒死成。”
馬爾藍搶在齊子軒前面先回答了路晨曦的疑問,她不喜歡齊子軒和她說話,即使一句兩句又彬彬有禮,也不行。
如此頂撞,齊子軒卻沒有絲毫要生氣的跡象,反而無奈地用扇骨敲了敲馬爾藍的腦袋。
就像是明明知道卻又無奈還得寵着似的。
路晨曦把一切看在眼裡,不怨不恨那都是不可能的,她爲了嫁進來其實也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她能玩命,因爲輸得起。
“子軒哥哥,晨曦已經是子軒哥哥的人了,今晚能讓晨曦照顧你嗎?”
齊子軒只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被馬爾藍掐出血了,隱隱的力道警示着齊子軒別同意。
這樣細微的動作路晨曦看不見,她一臉迫切地看着齊子軒。
“不用了,有爾藍在就行了,你早些歇着,若有什麼缺的少的儘管告訴爾藍。”
一句話封死了路晨曦的幻想,也宣告了馬爾藍在世子府的無上地位,路晨曦明白,自己想要插進兩人之間,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路小姐沒事的話,麻煩讓個路,世子可還受着傷呢。”
馬爾藍看着已經傻掉的路晨曦,嗤笑一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路晨曦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晨光照在她臉上顯得迷茫又無辜。
誰更無辜呢?
扶着齊子軒繼續往院中走,還沒走出兩步,忽然,馬爾藍沒扶的那邊多了一隻手。
“晨曦看姐姐辛苦,便尋思着幫着姐姐扶一把,姐姐不會拒絕吧?”
馬爾藍瞪了一眼那隻手,當着齊子軒的面也不好一直顯得自己太強勢,她想齊子軒會自己回絕,不過很可惜齊子軒並沒有。
“扶着吧。”
馬爾藍不冷不熱吐出這麼一句,然後就不說話了。兩人都安安靜靜地扶着齊子軒,只有偶爾會有眼神的交鋒。
從門口到院子幾步遠的地方放着一張躺椅,旁邊是一個石凳,那是馬爾藍命人搬來的。
終於走到了躺椅旁邊,齊子軒坐下靠好,悠閒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是個病號。
馬爾藍順勢就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一隻手還和齊子軒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