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藍面色平靜的說着,卻把馬爾靜說的面紅耳赤,心虛不已。
三朝回門之日,她撇下新婚夫婿急匆匆趕回來,雖然有爲周氏仗目的心思,但更多的,就如馬爾藍所言,是爲了她的嫁妝。
馬爾藍的生母,出自江南鉅富之家,她留給馬爾藍的嫁妝,不算壓箱銀子,也有二,三十萬兩,這樣的豪富,就是嫁個公主也不過如此了,馬爾靜又怎麼可能不心動!
“嫁妝?什麼嫁妝?”就在馬爾靜暗恨不已的時候,錢老夫人突然插嘴,她看着兩個面色各異的孫女,嚴肅的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快些說清楚!”
“祖母您不知道嗎?”馬爾藍佯裝詫異,語中帶着微微的諷意,道:“爾靜出嫁那會兒,許是時間太倉促了,所以,母親就給爾靜用了我的嫁妝!”
“什麼?”錢老夫人剎時勃然大怒,她用手拍着桌案,怒聲道:“周氏是怎麼回事?你的嫁妝是你生母留下的,她一個繼室,有什麼權利去動用,難不成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
“爾靜,你母親給你,你就這樣接受了?我知道你性子柔和,可你竟然連告訴祖母一聲都不敢嗎?”
只是代嫁之事,周氏都不敢告訴錢老夫人,盜用嫁妝這種,就更加不敢了!要知道,繼室盜用原配嫁妝,這是足以被休棄的罪名。
“祖母,我母親不是有心的,這不是因爲出嫁的時間太趕,這纔來不及了嗎?”馬爾靜額上冒出一層虛汗,乾巴巴的解釋着。
“來不及?哪裡來不及?”馬爾藍突然輕笑一聲,插嘴道:“是因爲怕我活着回來,搶不着那位齊探花,所以纔會‘來不及’嗎?”
諷刺的不可謂不毒。
馬爾靜臉都白了!
錢老夫人越發生氣,震怒道:“看來確實是我太縱容周氏了,禁足抄經的懲罰,實在是太輕了。來人,把周氏帶來,我……”她沉吟着,似乎在考慮應該如何處理!
馬爾靜搓着手,臉色慘白,她根本沒想到,只是馬爾藍的幾句話,就將事情攪到了如此局面……瞳孔閃爍着,她突然使了個眼色給八叔伯……
“錢氏,周氏的做法雖然不對,但也是愛女心切,情有可原!”接到暗示,八叔伯硬着頭皮站出來。
繼室盜用原配嫁妝這種事,無論在哪裡,都沒人會說出個‘對’字來,就算是周氏和馬爾靜,也只是認爲馬爾藍死了,不會有人追究,這纔敢偷偷去做。又轉了七八道彎兒,將帳面抹的乾乾淨淨,本以爲不會有人發覺,沒想到……
馬爾藍活着回來了不說,還雷厲風行的禁足了周氏,打了馬爾靜一個措手不及,根本沒時間去隱藏盜用嫁妝之事!
如今,這事被當面揭了出來,錢老夫人怒氣衝衝的要懲罰周氏,馬爾靜毫無辦法。
這跟勾結土匪和遣女代嫁還不一樣,前者沒有證據,後者可以說迫不得已,但盜用嫁妝,這卻是十打十的,根本無
法反駁,馬爾靜也只能暗示八叔伯,讓他拖住錢老夫人,起碼爭取一些時間,讓她能跟母親商量,想出辦法推託過去。
“當初,爾藍出事,咱們爲了不與平南王府鬧翻,這才遣嫁了爾靜!”八叔伯把一張老臉皺的死緊。實話實說,盜用嫁妝之事,確實辯無可辯,怎麼說都是錯的,但他既然收了周氏和馬爾靜的銀子,那這個時候,他就必須想出法子來。
人老成精,鬼老成靈,八叔伯不愧活了這麼大歲數,口舌還是很靈利的,周氏搶了馬爾藍的好親事,給了自己女兒,都能讓他提高到整個家族的程度……
“當初爾靜嫁的也是太過倉促,就算是爲了鎮北候府和馬家,也是委屈孩子了!”八叔伯語重心長的說道:“代姐姐出嫁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就算咱們自己家裡人知道原因,可外人未必肯信,終歸還是爾靜受累。”
“再說,平南王府那等人家,都是一雙富貴眼,咱們爾靜那般光景進府,本就低人一頭,在沒點子嫁妝,不是更艱難嘛!”
“想必,周氏就是爲了這個,纔會‘借’用爾藍的嫁妝,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情非得已!”八叔伯撫了撫花白長鬚,十分得意自己把場面圓了回來。
馬爾藍在一旁聽的嘴角直抽抽,心說八叔祖果然不愧是當了三十多年馬家族長的人,嘴角太是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八叔祖說的不錯,母親也是擔心我纔會做錯了事,‘借’了姐姐的嫁妝!”馬爾靜連忙附合,並在‘借’字上加重了音量。
“借?”錢老夫人冷哼道:“嫁妝也是能借的?”她掃了一眼強笑的八叔伯和眼神遊移的馬爾靜,嗤笑一聲:“爾靜,你這是把我當成老糊塗了啊!”
頭一回,她對素來疼愛的小孫女起了不滿之心。
“祖母誤會我了,我怎麼敢欺瞞祖母,大姐的嫁妝,我真的只是‘借’用而已,待過幾年,我在平南王府站穩腳根,一定會慢慢的把嫁妝還給大姐的。”馬爾靜眼圈兒一紅,瞬間落下淚來,但口中卻分毫不讓。
所謂幾年之後還嫁妝,不過一句虛言罷了,錢老夫人都快七十了,還能活幾年,待她死了之後,周氏和馬爾靜一手遮天,又怎麼會把嫁妝還給馬爾藍?
“錢氏,你不能只顧你大孫女,爾靜在平南王府也容易,姐妹之間,何必那麼多的講究。反正,爾藍如今的情況,嫁人是難了,到不如幫爾靜一把,日後留在家裡,也好過活不是!”八叔祖看似勸慰的話,卻暗藏威脅之意。
兩人一軟一硬,只把錢老夫人逼到牆角。
“你們……”她瞋目切齒,似乎想破口大罵,但終歸,還是強忍了下來。
馬爾靜和八叔伯之意,錢老夫人心中明白的很,她年紀大了,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歸西,這時候嚴懲周氏,責罵爾靜,到是給爾藍出氣了,可她死了以後,爾藍該怎麼辦啊?
高門大戶的日子不好過,爾藍和齊世
子的親事定的那般難堪,平南王府那邊還指不定同不同意呢?就算同意了,爾藍進門也要低人一頭。
她的兒子她知道,是個沒用的。而鎮北候府唯一的男丁,卻是周氏所出,她現在要是狠罰了周氏和馬爾靜。等她死了以後,爾藍被婆家人欺負,鎮北候府會給她出頭嗎?
如此想着,錢老夫人便將心中怒火強行壓下,也不在提審問周氏,只想着,如何能把孫女的嫁妝要回來,哪怕,只要回一半……
“爾靜是我妹妹,我也是疼她的,嫁妝這事兒,不是不能商量!”被連威脅帶逼迫,馬爾藍也不生氣,只扶着錢老夫人坐下後,才淡淡的道:“只要她明天把所有嫁妝還回來,我也就不在追究了!”
“明天?這不可能!”馬爾靜一驚,出嫁不過三天就往孃家搬嫁妝,她恐怕會成爲京城貴婦的笑話兒!
“本就是我的東西,我拿回來,有何不可能?”馬爾藍輕笑。
馬爾靜緊緊抿着嘴,無話可答。
“一家姐妹,何必鬧成這樣!”八叔伯見狀連忙勸着,又低諷道:“爾藍,你如今情況,要嫁妝何用?”
“我也是要嫁人的,沒有嫁妝如何出嫁?”馬爾藍道。
“你被土匪劫持,清白已失,滿着京城打聽,誰不知道,哪個冤大頭……”肯娶你!八叔祖諷刺着,但話音還未落,外面突然有婆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老夫人,平南王府遣媒人來大小姐提親了,是,是齊,齊世子親自帶隊!”婆子‘卟嗵’一聲跪地,結結巴巴的稟告。
哦,齊子軒來了!到是夠快的!馬爾藍挑眉,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八叔伯和馬爾靜,似笑非笑的說,“唉啊,要娶我的冤大頭來了,你們兩位到是說說,我這嫁妝該怎麼辦呢?”
回頭望去,只見門外衆人前呼後擁着走了進來,最前面的男子裝束墨色,一身長袍襯托着偉岸的身軀,腰間用金絲縷線繡着的一條五爪龍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不用說,這便是齊子軒了。
馬爾靜此時已是雙眸瞪大,驚異的同時似乎還有些不願相信,這大姐姐本來早該死在外面,連屍首都無處可尋,如今不僅毫髮無損的回來,竟然還被平南王府嫡世子齊子軒親臨下娉了嗎。
將八叔伯和馬爾靜的疑慮盡收眼底,馬爾藍適才的不爽消失殆盡,齊子軒這‘炭’送的正是時候。
微微挪步,馬爾藍雙手置於胸前,朝着齊子軒行了一個禮,旋即起身看着默不作聲的齊子軒會心一笑道:“小女見過王世子,那日小女被山賊擄去,原以爲此生再沒有盼頭,願自裁了結此生,誰知陰差陽錯遇見世子出手相救,卻不想貴人即是世子,禮數不盡之處還望世子多多擔待。”
齊子軒滿眼深意讓人捉摸不透,聽的馬爾藍如此說,嘴角若有所思的微微上揚,“姑娘見笑,子軒今日冒昧前來乃是奉家父之命,與鎮北侯續這婚約,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包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