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曦沒地方能坐,只能尷尬地站在齊子軒的旁邊。
“子軒哥哥……”路晨曦小聲道。
齊子軒已經閉上了眼睛,舒適地清風和陽光讓他想小憩一會兒。
“你難道沒看到世子正在休息?”
馬爾藍輕聲呵斥,她看着路晨曦,路晨曦也看着她,完全不似在齊子軒面前的溫順,路晨曦的眼中都是狠戾。
四目相對,路晨曦無聲地說了句話,馬爾藍輕而易舉就讀出了她的脣語。
馬爾藍你這個賤人。
無聲的笑了,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三分開懷,七分鄙夷。馬爾藍根本都不屑於迴應她什麼。
“世子,世子妃,側妃,格鳶姑姑來了。”有個小廝來報,她身後跟着的正是昨天帶着程太醫來診治齊子軒的格鳶。
因爲知道了格鳶的身份,所以侍從們倒是沒人攔着,直接帶到了馬爾藍他們的面前。
“格鳶見過世子,世子妃,側妃。”
格鳶比起昨天似乎更加拘禮了。她擡頭仔細打量了齊子軒,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錯過了一個重點。
仔細看上去,齊子軒竟然有和皇帝一二分相似的神韻!
錯不了,肯定錯不了!
“格鳶姑姑!”馬爾藍和齊子軒都還了禮,而路晨曦直接拉住了格鳶的手。
格鳶如夢初醒,拉着路晨曦的手,和藹可親:“路小姐。”
路晨曦笑了笑,看了馬爾藍一眼,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兒宣告主權。
“世子醒了?”齊子軒的眼睛正視着格鳶,他能夠看出來格鳶隱藏着什麼,但是格鳶並不打算說。
剛纔她撞進了齊子軒的眼睛中,所以所有該有的不該有的情緒都被他捕捉到了。
“多謝姑姑和皇后娘娘掛愛,子軒平安無事。”
齊子軒拱了拱手,謙和的模樣根本讓人看不出這是個上過戰場,雙手染血的人,他靜好的就像個書香門第的公子。
“世子客氣了,今日格鳶奉皇后娘娘的命,把西域進貢的金瘡藥帶來了,娘娘說她深感愧疚,希望世子爺能不計前嫌。”
格鳶身後的小太監拿着一個巴掌大的木盒,聞言,他把盒子遞給了齊子軒身邊的小廝。
“姑姑言重了,子軒總還是明白事理的,這種事自然怨不得旁人。”
格鳶看着齊子軒,簡直越看越喜歡,笑着點頭。
“世子妃,能否借一步說話?”
鬆開了牽着齊子軒的手,馬爾藍和齊子軒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她指了指身後的涼亭。
“姑姑請。”
路晨曦看着兩人走遠,覺得是格鳶爲了自己在創造機會,所以她坐到了馬爾藍原本的位置,親暱地扯了扯齊子軒的袖子。
齊子軒閉上眼睛不做理會。
馬爾藍和格鳶來到涼亭,格鳶制止了馬爾藍沏茶的舉動,兩人坐下,格鳶的臉上沒有平日裡的笑容。
“世子妃,老奴有一事想問。”
她斟酌着開口,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馬爾藍。
“姑姑但說無妨。”
她沒說,馬爾藍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了,一個只是初具雛形的猜測。
“老奴想問,世子肩上有塊胎記,世子妃可知道?”
果不其然。馬爾藍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她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格鳶問的話,也已經猜到了這件事皇后已經知道了。
“那胎記可是一直都有?”
“自我認識他起,就有了。”
格鳶把從世子府探查到的消息悉數告訴了皇后,皇后一把年紀竟然淚流滿面。
“格鳶吶,天無絕人之路,本宮的兒子……本宮的兒子!”
太子瑞的死給了皇后很大的打擊,曾經所有人都認爲他是皇后的兒子,太子瑞謀反被處死,皇后痛失愛子,但這不僅是失去兒子的痛苦。
更要命的是,失去了的太子瑞是皇后唯一的兒子,他死了,皇后就失去了大半的權勢,縱然將來也會被封爲個太后,可終究寄人籬下。
不僅如此,她的本家也曾因爲當初站在過太子瑞的身邊而或多或少收到了牽連。皇帝一怒之下,將他們家的不少人都處理了,皇后在皇宮中的日子看似沒變,實際上很多有子嗣的妃嬪早就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恭喜娘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小殿下。”格鳶跪在地上,大半輩子都葬送在了深宮中,但她侍奉的主子很好,所以她無怨無悔。
皇后一邊哭一邊笑,哭的是這些日子來受到的委屈,笑的是自己終於又站起來了,就像當年三千佳麗中,皇上一眼就看中了她。
“格鳶,這件事先別說出去,我們得好好謀劃一番。”
如今的齊子軒雖然運籌帷幄,有過軍功也有人脈,可是在不知道齊子軒手段的皇后面前,她還是覺得以齊子軒現在的勢力,不足以抵抗各方的明仇暗鬥。
齊子軒是世子,倘若沒有皇家血脈,他只能繼承父業,所以各方黨羽只會拉攏他,而非把他作爲對手,但是正是因爲他年輕有爲,所以在這個時候公然公開了身份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軒然大波的後果就是所有人的明槍暗箭都會衝着剛剛站起來的齊子軒。
如果齊子軒只是世子,那麼他會是功臣,可是如果他是皇子,就會成爲其餘皇子眼中釘肉中刺。
別忘了,皇帝除了本身就待見齊子軒外,他對齊子軒肯定會懷有一份愧疚,這份愧疚非常有可能成爲立儲的直接理由。
“路家那丫頭過的怎麼樣?”
皇后接過格鳶遞來的帕子,擦乾了眼淚。她除了是一位心酸的母親,更是一位執掌六宮翻雲覆雨的皇后。
“路小姐過的似乎不太好。”
格鳶回想起在世子府看到的情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路晨曦過的不好,而且這不好不僅是因爲馬爾藍不待見她,其中更有齊子軒的默許。
但是這些推測,格鳶沒有和皇后說。
皇后微微皺了皺眉:“這可不行,路晨曦是路遠的女兒,和她親近就等於得了尚書的支持。”
比起馬爾藍,皇后更希望齊子軒能和路晨曦親近,尚書的官職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爲過。
於公,得到路遠的支持就等於籠絡了朝堂上三分之一的人心,現在朝廷中的那些皇子明爭暗鬥的厲
害,可是沒有人敢公然叫囂,其原因就是尚書中立,以至於朝中很多老臣都持中立態度,每個皇子都不敢貿然行事。
於私,皇后偏愛路晨曦,與路家也向來交好,看不得路晨曦受了別人的欺負。
“娘娘,此事不能草之過急,物極必反啊。”
皇后點點頭,在這件事上,她的觀點還是和格鳶一樣的。
“這事兒先緩緩,等過幾天世子痊癒了,讓他進宮一趟,本宮親自跟他說。”
那時候就意味着真正的天翻地覆的時代要來臨了。
皇后笑了,笑的得意又囂張。
等着看吧,她會讓有所人都知道自己的兒子纔是最有資格做皇帝的人選。
世子府。
馬爾藍心事重重,她知道所有事情的因果,也明白皇后已經知道了齊子軒身份的事情,可是她必須裝傻,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不能讓齊子軒知道。
平復了一下心情,送走了格鳶,臨走時路晨曦還拽着格鳶喋喋不休地詢問皇后如何了。
在聽見格鳶說皇后讓她有時間入宮去玩的時候,路晨曦分明向馬爾藍遞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不過心事重重的馬爾藍並沒有看見。
她機械地坐在石凳上,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然而齊子軒卻用手輕輕握住了馬爾藍的手。
“怎麼了?”他輕聲詢問,一眼就能看穿自己情緒是僞裝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馬爾藍有些慌亂,她只能開始瞎編扯理由。
“沒事,方纔格鳶姑姑讓我謙讓着些你小情|人兒。”
倒不是馬爾藍實在沒得說才把這個作爲理由的,主要是因爲馬爾藍知道齊子軒的身份,所以將來什麼人對齊子軒有用,什麼人對齊子軒沒用她比別人更清楚。
路家——是他們必須拉攏的一家。
“就爲這個?”
齊子軒無聲的笑了,一如當年初見,莫名其妙就失了魂。
“那你大可安心,爲夫總不至於移情別戀。”
這是最美好的誓言,可能是海枯石爛,也可能只是曇花一現。
如今的齊子軒,身邊只有馬爾藍,那個陪他上過戰場不辭辛苦爲他草勞的女人,而將來他的路註定不平凡,等到有一天,她的容顏被時間風化。
這句承諾鬼知道會不會算數。
“是嗎?喏,你小情|人來了。”馬爾藍餘光撇到了剛和格鳶道別完往這邊走來的路晨曦。
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路晨曦似乎心情很好,她蹦蹦跳跳就跑到了齊子軒身邊。
“子軒哥哥,方纔格鳶姑姑說皇后娘娘想讓你和晨曦一起入宮陪陪她老人家,等子軒哥哥傷好了和晨曦一起去好不好?”
路晨曦特意搬出來了皇后,就是在向馬爾藍證明自己備受皇后寵愛,也正是因爲是皇后的命令,所以齊子軒必須要陪她去。
“這是自然。”齊子軒看着路晨曦,慢慢回答道。
路晨曦得意洋洋地看着馬爾藍,沒想到馬爾藍並沒有絲毫的不滿,她的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一個跳樑小醜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