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薩城位於特拉維城西南七十公里處,是近三十年新建起的一座沿海城市。
像特拉維城、路冷城這樣的千年古城,一磚一牆都是神聖的,拆不得遮不得,所以能難做現代化改建。
於是所羅門王在特拉維城的附近規劃了全新的耶薩城,並用三十年時間將它建設成世界最現代化的城市之一,如果說特拉維城作爲首都,是大衛國的宗教和政治中心,那麼耶薩城就是大衛國的經濟和科技中心,在新倉北行政區成立前,耶薩城和新海市,深州市常年雄踞在世界城市排名的前三位。
開戰以來,大衛國七成的國民被遷到了這裡,由於所羅門未雨綢繆,在城市裡建設了深達千米的地底設施,還儲備了足夠國民使用兩年的戰略物資,所以即使聚集了幾千萬國民,城市仍不限擁擠。
但這不代表沒有其他的危機。
“陛下,我們決不能再忍了!”
耶薩城的臨時宮殿裡,數百信徒跪在國王所羅門的面前,“再這樣下去,我們要被趕進海里了。”
自特拉維城陷落後,他們每天都會在宮殿外請願,心中的怨念越來越重,終於發展到今天的‘逼宮’。
所羅門沉默不語,分列在宮殿兩側的總理和臣屬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任何一句話都可能點燃信徒心中的**桶,後果不堪設想。
秦墨卻顧不上這麼多,趕緊搶下臺階,想扶起帶頭的老者,但老者紋絲不動。
“陛下,秦墨先知,聖城一天不回到我們手中,我就絕不起來!”
先知這個稱號讓秦墨心裡發毛,但爲了平復民怨,他只能硬着頭皮裝下去。
“老先生,敵人正在特拉維城裡捱餓,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自行奔潰的,我們再等等好嗎?如果現在進攻,反而會把敵人從內訌的邊緣拉回來。”
這話不是安慰,根據前方發回的情報,特拉維城中的敵軍每天的配給食物已經降到了存活線附近。
反大衛國聯盟根本沒有如此強大的補給能力,能保證上百萬前線部隊在大衛國境內作戰。
雪上加霜的是運輸隊總是遭到私人武裝的搶劫騷擾,十趟裡有五趟物資最後便宜了強盜。
崩潰乃至撤退就是幾天內的事。
可是丟掉了聖城和九成國土,大衛國的國民和軍隊同樣處在崩潰的邊緣,隨時都會拿起武器自發的向特拉維城進攻,收回失去的聖城。
“敵人是在我們的聖城裡捱餓!”老者聲淚俱下,“我寧願代替他們餓死在聖城裡,也不願在這裡天天吃飽喝足!”
秦墨無言以對,他生在一個宗教氣氛並不濃厚的國度,無法設身處地的體會這些信徒的痛苦。
跟二號秦墨不同,他雖然在利用大衛國,但也盡力要保護國民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通過這個契機一勞永逸地解決半島千年延綿不斷的戰火。
所羅門,你就不能幫着勸勸嗎?
秦墨轉過頭,看到國王正襟危坐在臨時王座上,雖然面容肅穆,卻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
彷彿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秦墨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和所羅門的關係不再像過去那麼好了。
不是因爲丟失了九成國土,不是因爲丟失了首都聖城。
而是因爲秦墨變成了秦墨先知。
就拿剛纔而言,老者帶着信徒入宮請願,竟分別朝國王所羅門和‘先知’秦墨跪拜。
不過胸懷多寬廣的領導者,看到這情景,也不可能釋然。
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領袖,秦墨犯忌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雖然天資聰慧,十七年來又在昊升的暗地幫助下快速成長,但他始終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對權力圈中爾虞我詐的認識只停留在書本中,天真的以爲只要全心全意幫助所羅門結束半島千年的爭端,然後抽身離開,就能得到所羅門無條件的支持。
人心隔肚皮,誰能肯定你秦墨的聲望超過國王后,會不會取而代之?
秦墨深知所羅門的心結,卻又無可奈何。
如果不扮演先知的角色,大衛國的軍民就不會心甘情願跟着自己一路後撤,也不會至今都沒有出發收復聖城。
但身後就是大海,已經不能再退了,城裡到處都是哭聲,失去聖城的悲痛無處不在。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威望一天天增長,所羅門的威望便會一天天下降,他本就是大衛國曆史上少有的雄主,決不會允許威脅自己地位的人長久站在身邊。
秦墨巴不得像比干那樣掏出心來給所羅門看,但也知道就算這麼做了也挽不回所羅門的信任。
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被夾在獨木橋的中心,前方是洪水,背後是猛獸。
跟反大衛國聯盟、跟手嶌千明的較量已進入誰先堅持不住誰就敗亡的階段,可現在的問題是,首先堅持不住的很可能是自己這一方。
考慮再三,秦墨決定孤注一擲。
“兩天!你們給我兩天做準備,兩天後,我將帶領你們奪回聖城!”
老者欣喜若狂,帶着信徒們不停朝秦墨跪拜。
每跪拜一次,所羅門的臉就陰沉一分。
秦墨瞥見陳儒生警示的眼神,才知道自己又犯忌了,竟然沒經過所羅門的允許就宣佈兩天後進攻。
爲了補救,他趕緊轉過身單膝跪地,向所羅門請示道:“偉大的大衛國王,請允許我帶領勇敢的大衛國戰士收復聖城,我秦墨願永遠陪伴在您的左右,做您的僕從。”
語氣卑微進了塵埃,給足所羅門面子。
果然,所羅門面色和緩了不少,主動走下臺階扶起秦墨,朗聲道:“有秦墨先知的帶領,兩天後,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信徒們沸騰了,歡呼聲震天動地,很快就從宮殿擴散到整個耶薩城。
秦墨看着一張張亢奮的臉,知道這兩天如果沒出什麼變化,兩天後特拉維城將淪爲人間煉獄。
兩天,同樣是北方的難民隊伍抵達特拉維城所需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