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時候,最是讓人春心萌動的季節。
紅袖樓的生意十分紅火,蕭子裴多時未曾到過這溫香軟玉的地方,一時有點不太適應,皺着眉頭說:“思瑜,你把我哄到這裡來幹什麼?”
方思瑜笑嘻嘻地拿着一把摺扇,一股風流倜儻的多情公子模樣:“子裴,你是不是打仗打傻了,以往這個時候,我們都是包個包廂,美人在懷,美酒暢飲,別提有多愜意了。樓裡新來了幾個姑娘,各有千秋,兄弟帶你重溫一下。”
蕭子裴微微一笑說:“美人那就算了,美酒倒是可以一醉。”
“行行行,聽你的。唉,看看,我跑了一趟商,你打了一回仗,這京城四大公子怎麼就死的死,傷的傷,我都找不到人一起玩樂了。”方思瑜嘆息着說。
正說着,鳳嬤嬤花枝招展地走了進來,拉着蕭子裴樂開了花:“哎呀蕭將軍,不對不對,應該叫王爺了,怎麼這麼多時候都不來光顧我們紅袖樓啦,雖說流霜姑娘年紀大了,煙墨姑娘走了,可我們紅袖樓從來不缺有靈性又漂亮的女孩子,來來來,快看看挑挑。”說着手一揮,一溜煙地上來一排,有素雅的有高貴的,有豔麗的有可愛的,環肥燕瘦,頓時讓人花了眼,忽然,蕭子裴怔了一下,盯着其中的一個問:“你你叫什麼?”
只見那個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裡,鼻子小巧,嘴脣微微翹起,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分外靈活,正和以前的曉風有九分相似。“我剛來,嬤嬤還沒給我起名字呢。”
方思瑜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她幾眼:“原來子裴喜歡這樣的,嬤嬤,那就讓她留下來斟酒吧。”
鳳嬤嬤一臉的難色:“這個這個姑娘脾氣不太好,只怕公子們會不喜歡。”
方思瑜臉一沉:“嬤嬤你這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
鳳嬤嬤陪着笑臉,剛想說幾句好話,那個姑娘甜甜地一笑:“嬤嬤你放心,我脾氣好着呢,這幾個公子長得好俊俏,我看了好喜歡,尤其是蕭將軍。”說着,她輕盈地走到蕭子裴身邊,拿起酒壺,幫兩個人斟滿了酒。
鳳嬤嬤尷尬地笑笑,只好領着一羣姑娘悄悄地走了。蕭子裴沉着臉說:“曉風,你和聽雲這一年來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們好幾回。”
“怕只怕將軍沒有心思找吧。”曉風笑意盈盈,“聽說慶王府四處在張羅將軍的良配,京城的名嬡只怕都憋足了勁想在陛下的賞春宴上一展芳容,俘獲將軍的心呢。”
方思瑜清咳了一聲,插話說:“原來姑娘是子裴的舊識,怎麼弄得這麼神秘,莫不是想給子裴一個驚喜不成。”
曉風看了他一眼,忽然殷勤地拿起了酒杯,軟語說:“這位是方公子吧?小女子久仰大名,敬公子一杯。”
方思瑜不免驚喜,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不知姑娘從何得知在下?”
曉風忽然板起臉來:“全京城誰人不知,哪人不曉,京城四公子裡就數方正錢莊的少東家最愛流連花街柳巷,自己流連不夠,還把身邊的好友都一個個拖下水!”
方思瑜頓時驚呆了,指着曉風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怎麼了?方公子是不是還要殺人滅口啊?”曉風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好害怕啊。”
蕭子裴忍俊不禁,心知好友這一杯酒下去,一定已經着了曉風的道,趕緊朝方思瑜使了一個眼色:“思瑜,這是已故的中郎將言非默家裡的侍女,和非默情同手足。”
“難得蕭將軍還記得我家公子。”曉風語帶譏諷地說,“我還以爲蕭將軍在這紅袖樓裡早就美人在懷了呢。”
蕭子裴心裡酸楚,直視着曉風,淡淡地說:“你不用拿話將我,今日既然見了面,你就和我一起回乾王府去,非默不在了,我有責任照看你們,這輩子有我一份吃的,總短不了你的份。”
曉風輕笑一聲:“我去你府上幹什麼,哪天你的王妃進了門,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處。還是我在這裡自在。”
蕭子裴微微一笑:“你信不信我立馬可以讓這紅袖樓關門歇業?”
曉風臉色一變,眼珠轉了轉說:“唉呀,我纔剛來這裡,將軍就讓我玩上幾天。”
“你可不要動什麼歪腦筋,你如果再跑,這紅袖樓裡所有的人都拖不了干係,鳳嬤嬤第一個就要下大牢。”蕭子裴森然說。
曉風不由得一顫,臉上甜美的笑容終於不見了,怯生生地問:“蕭將軍,你你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蕭子裴悵然一笑,並不回答,揮了揮手,疲憊地說:“你回去吧,過幾天叫上聽雲,到我府上來。”
曉風咬着嘴脣,慢慢地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問:“蕭將軍,你要我們過去,到底所爲何事?”
蕭子裴沉默片刻,緩緩地說:“我想找個人聊聊,我怕怕沒人和我說,我都要忘記她長得什麼樣了。”
不出蕭子裴所料,曉風走了之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方思瑜忽然便腹痛無比,這腹痛還很奇怪,痛的時候痛徹心扉卻轉瞬即逝,不痛的時候又仿如常人,把方思瑜折騰得坐立難安,再也沒有心思飲酒作樂。蕭子裴也是束手無策,隔了小半個時辰,紅袖樓的小婢送上來一壺茶,吃吃地笑着說:“曉風姑娘喊我送上來的,說是這位公子一定要喝,三日之內忌酒忌房事。”
方思瑜自小便走南闖北,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哪裡吃過這種虧,一邊喝茶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子裴你別攔着我,我讓這小丫頭吃不了兜着走。”
蕭子裴搖搖頭:“不行,思瑜,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計較。”
方思瑜嘴上應着,腦子裡早已想象着把那個小丫頭揉捏成一團,左右蹂躪,想象着那個小丫頭淚眼朦朧地向他求饒的樣子
送別了精神萎靡不振的方思瑜,蕭子裴回到了乾王府,王府裡的管家一見他就激動地稟告說:“王爺,今天府上來了個賊,被幾個侍衛一擁而上給綁了,還一直喊着說冤枉,說是認識你。”
蕭子裴漫不經心地說:“哦,偷了些什麼?”
“在藥房裡偷了一堆藥材,還一定說是自己帶來的,那些藥材多珍貴啊,看他那樣子,象嘛!”管家鄙夷地說。
後院的藥房傳來一陣鼓譟聲,蕭子裴隱隱聽到一個人在大叫,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他不由得怔了一下,快步走到門口一看,一個年輕人被五花大綁的按在牆上,掙扎着說:“我真是蕭將軍的部下,不信你們去請將軍來!”
蕭子裴思忖了片刻,猛然想了起來,此人正是麾下的校尉高天!
高天一見蕭子裴,頓時眼睛一亮:“將軍!我是給你送藥材來的!”
“胡說八道,你送藥材來還從後門偷偷摸摸地進來?門房都指認說了,說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張望了好久了!”
“我那是在等將軍,等不到這才從後門走的!”高天辯駁說。
蕭子裴皺了皺眉頭,叫侍衛們把高天鬆開,高天心痛地把灑了一地的藥材重新裝到了自己的布兜裡,恨恨地說:“這都是治將軍的咳症的,要是少了一味,你們賠得起嘛!”
蕭子裴揮了揮手,侍衛們都走了,只剩下高天和他兩個人。“說吧,誰讓你來的?”蕭子裴冷冷地問,“我不喜歡被矇在鼓裡。”
高天怔了一下,不免有些沮喪:“果然瞞不過將軍的眼睛。小人回到京城後,無意中結識了一個高人,他十分仰慕將軍,希望能到將軍麾下效力,只是苦於無人引薦。小人就給他出了這個主意,要是他能把將軍的病治好,那就是大功一件,自然能得到將軍的重用。”
蕭子裴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問:“你既然說他是高人,那他高在何處?”
高天想了想說:“此人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術,一手易容之術出神入化,令人驚歎。”
蕭子裴的心不由得一跳,又不免嘲笑自己癡人說夢。“既然如此,過兩天帶過來看看,過幾日我便要出使大楚,如果真有本事,倒是可以一用。”
高天大喜,舉着手裡的藥材說:“多謝將軍。不如這樣,將軍先服用這些藥試試,看看他的確有沒有這本事。”
蕭子裴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忽然,高天想起了什麼,高聲說:“將軍,你上次問我的事情我想起來了。”
“什麼事情?”蕭子裴有點疑惑。
“言大人留下了一塊手絹,說是要留給祭奠他的人。”高天說。
驟然之間,蕭子裴欺身而上,一把抓住高天的肩膀,整個聲音都有點顫抖了起來:“什麼手絹?是什麼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