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色濃深,西洲居沉浸在異樣的靜謐之中,沒有了主人的莊園,防備異常隨意。

秋伯胡亂忙了一天,神色疲倦的推門入閣,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一雙寒冰般的眸子倒影着犀利的光芒,秋伯渾身悚然,繼而熱淚盈眶,道:“公子!”

那雙幽幽的眸子緩緩靠近,似要將世間萬物凍結,秋伯被那寒眸盯得異常戰慄,不由顫顫道:“公子,這些日子,您都去哪裡了?老奴已然快撐不下去了。”

“是麼?”冷冷的聲調響起,“我還以爲,你也要入住碧水山莊了。”

秋伯大驚失色,道:“公子......少主子他......”

“從今日起,你記住,西洲居再也沒有什麼少主子了!”暴怒聲中,燭火驟然而亮,映出千影千年寒冰般的面容。

秋伯痛苦的閉上雙目,聲含淒涼,道:“老奴記住了。”

千影脣邊掛上一抹冷笑,撣袖而立,道:“通知那批工匠們,從明日起,便開始秘密修築青溪通往麗雲河的地下通道,兩月內,不論用何方法,必須完工。”

“公子?!”秋伯眼睛有一瞬間的恐懼,道:“難道要提前動手了嗎?此道一修,便斷無回頭之路了。而且,麗雲河周圍一直是上官家的屬地,西洲居尚未完全蠶食掉上官家的產業,上官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千影斜睨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勾脣道:“這段時間,我已然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而且,麗雲河的事,有人會替我們出面與上官家商量條件的。”

秋伯不解,道:“在江南,唯有南宮家能與上官家比肩,可南宮雄是決計不會答應這種事情的。”

“哼,南宮雄,恐怕未必有此本事。”千影嗤笑一聲,旋即道:“你只管做事便是,其他的,不需要多問。”

秋伯惶惶應下,繼而擡眼,內含哀傷,道:“幾日前,烈琰同少主子......哦,不......那個孩子一同去樓府探查公子情況的時候,不幸遇險而折了。”

千影俊彥微變,眸光刺出點點利芒,許久,才壓制住滿腔情緒,道:“我知道了。”

秋伯只嘆了一聲,便接着道:“獨孤姑娘這兩日一直住在紅幽閣內。”

“欒兒......”千影眉色柔和了不少,點步出閣道:“我去看看。”。

秋伯望着千影愈來愈遠的背影,一顆心,慢慢沉甸甸起來。

碧水山莊,書閣,燈火重重,青淵頗是費神的盯着手中密報,凝眉不展。

雲軒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經書,一支筆提了又放下,放下又提起,一個時辰過去,面前整齊鋪展的宣紙上硬是沒寫出一個字。

“心猿意馬,看來,我明日要讓易安找個先生好好教教你了。”青淵冷不丁的聲音傳來,雲軒心神一震,猛然回過神兒,卻見青淵已然放下手中暗報,起身向自己走來。

“爹爹......”雲軒呆呆的望了望面前的宣紙,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掩飾。

青淵斜視那張紙許久,莞爾一笑,道:“既然寫不下去,那就仔細說說,你心裡在想什麼呢?”

雲軒一愣,脫口道:“在想秋伯做的白糖糕。”

青淵雙手微微握緊,眸色暗沉的道:“西洲居大管家做的白糖糕,看來定是人間美味,難怪軒兒捨不得離開。”

雲軒輕輕搖首,道:“不及孃親做的好吃。”

青淵怔住,面容血色有些消去,道:“可惜,碧水山莊也挽留不住。”

雲軒迷糊道:“爹爹在說什麼?”

青淵淡淡一笑,道:“在想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雲軒手中狼毫倏然掉落,染髒了一頁宣紙,過了會兒,方纔怔怔道:“軒兒......不是有意的......”。

青淵笑意愈深,眸底卻是沉澱着無盡寒冰之息,道:“爹爹知道,軒兒不會說的,不過,總有一天,爹爹會知曉一切的。”

雲軒倏然擡眸,心底,無由一陣慌亂不安。

四周漸漸縈繞起溫暖的氣息,雲軒再睜開眼時,金色陽光已然橫穿入戶。

“嘿嘿,淘氣鬼,舒服嗎?”陰險,狡詐,甚至無恥的聲音迴盪在耳畔,雲軒悚然,正要起身,才發現身體已然沒有一絲力氣。

鬼醫白髮飛揚,笑得肆意,道:“怎麼樣?這是我最新研製的香花軟骨散,餘香繞骨,綿綿不絕,這滋味,可好受?”

雲軒氣得臉色發白,忿然道:“臭老頭兒!卑鄙!無恥!”

鬼醫逗得極樂,撇嘴道:“誰讓你昨天拿針扎我,活該!活該!”

雲軒徹底沒有辦法,乾脆閉上眼睛,星眸在眼皮底下轉了又轉,終於睜眼笑道:“壞老頭兒,你發發慈悲放了我,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行不行?”

鬼醫習慣性的哼了兩聲,正要翻白眼,才發現自己漏掉了重要信息,當即諂笑道:“快說說,什麼地方?”

雲軒故作沉思,道:“在地面上呆了這麼久,你想不想到地下面去轉轉?”

鬼醫灰暗的眼眸瞬間被點亮,道湊到雲軒跟前:“有地下秘洞?”

雲軒十分高深莫測的搖搖頭,道:“給我解藥。”

鬼醫正要探手入懷,忽得頓住,呼道:“小鬼,差點又着了你的道兒!”

雲軒別過頭,翻眼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挺累的,睡會兒也好。”

鬼醫嘟着嘴,亦是賭氣不語,待過了好長時間,依舊不見雲軒有動靜,方纔忍不住偷偷向後瞟了瞟,不想竟看到雲軒當真一副已然睡着的模樣,當即眼睛一跌,用力擺着袖子可着勁兒的搖晃雲軒,抱怨道:“淘氣鬼,你還真的要睡呀?!”

雲軒十分不情願的睜開眼睛,道:“別吵我。”

鬼醫湊到跟前,眯眼笑道:“我給你解藥還不行嗎?”

雲軒眼睛一亮,口上卻是滿不在乎的道:“我不要了,我想休息。”

“不要也得要!”鬼醫起了勁兒,不由分說,掏出個瓶子便十分猛烈的將又酸又苦藥水灌進了雲軒嘴裡。然後,滿意的甩掉瓶子道:“這藥里加了點興奮散,保證你不困。”

雲軒被嗆咳,捂着胸口咳到面色通紅,方纔雙指如電,迅速點了鬼醫幾處大穴,邊咳邊說道:“真是可惜,壞老頭兒,你又上當了!”

鬼醫氣異常哀怨的瞪着雲軒,戳着指頭不知說什麼好。

雲軒卻是慧黠笑道:“壞老頭兒,對不住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呢。”

清早,易安按照慣例,將書閣從裡到外清理掃灑了一遍,方纔放心離開去做其他事。一抹白影,從暗處現身,瞬間推門閃入,便不見了身影。

書閣內,雲軒穿梭在各個書架木格之間,迅速的翻弄着那些典籍以及各類古玩匣子,一遍下來,卻沒有絲毫收穫。雲軒頗是煩惱的靠在木架上,凝眉苦思,許久,方纔擡步,小心翼翼的向桌案那邊走去。

案上堆積着各類暗報以及青淵常翻的書籍,雲軒思索片刻,便開始動作儘量輕柔的翻弄那些暗報,掃視了許多卷,都沒能找到想要的東西,不由十分泄氣。隨意靠着書案坐在地上,雲軒復又仔細的把整個書閣看了個遍,都沒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門,倏然被推開,易安抱着一摞書氣喘吁吁的進來,剛好看到雲軒毫無精神的坐在案旁,不由有些意外,道:“小主子不是晚上纔到書閣抄書嗎?怎麼現在就坐在這裡了。”

雲軒毫無防備,不由心神一驚,勉強笑道:“我.....就是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易安和氣的笑笑,道:“小主子真是有心,不過,書閣一向整潔,屬下一人足夠,小主子大病初癒,還是多休息一下才是。”

雲軒不語,只是一動不動的盯着易安忙前忙後。

“咦?這面壁上,爲何遮着這麼大一塊素絹?”雲軒眼睛飄到左側壁上,不由一亮。

易安眉色微動,笑道:“小主子莫要奇怪,這面壁以前被雨水侵蝕,有些殘破,教主這才命人扯上素絹的。”

雲軒似信非信的道:“你說的是實話?”

易安臉色一紅,道:“自然是實話。”。

雲軒淺笑點首,道:“我信你-----”,易安一顆心正要放下,雲軒卻是猛地起身,身如輕燕般直接扯下了那面素絹。絹落,巨幅圖卷赫然現於人前,雲軒仰視之間,徹底石化於地。

畫卷之上,一紫衣女子,容色絕美,撐着一把紫色清竹油紙傘,煙雨之中,盈盈顧盼,婉然銜笑,她的身側,一白衣公子,姿態閒散的斜坐在鳶尾樹下,單手執簫,凝神吹奏。漫天芳菲中,兩人十指緊扣,宛若仙侶。

雲軒怔怔的望了許久,不言不語,直到眼角慢慢溢出熱淚,方纔緩緩垂首,猛得奪門而出。

易安撿起掉落的素絹,認真的掛到原位,不由長長的嘆了口氣。

書閣外,雲軒捂着胸口,緊緊卻又虛無的抓着書閣的大理石外壁,淚如泉涌,喘息不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睛酸澀腫脹,火辣的陽光直直射在身上,雲軒方纔回過神,擦乾面上淚痕,然後,重新走進書閣。

易安不知何時已然離去,雲軒移步,重若千鈞,輕輕扯下那面素絹,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那捲圖畫,直到手心泛涼,浸滿冷汗。

畫卷中心位置有些凹凸不平,雲軒心念一動,慢慢撩起畫卷,果見壁上有洞,洞內有匣。

手指觸碰到黑金匣子的一剎那,耳畔風聲響動,道道利箭由閣內四方八面激射而出,凌厲狠辣。

雲軒面色大驚,只得拔出短劍格擋,翻身閃避間,翻腕輕轉,紫色劍光刺出凜冽寒光,已然斬斷打落全部利箭。

迅速取出那個黑金匣子,打開的瞬間,雲軒星眸含笑,閃電般取出裡面的墨玉色令牌,情知不能再做耽擱,便匆匆收拾好殘局,閃身出閣。

碧水山莊,地牢,即使是白晝,火把依舊燃得很旺,雲軒拿着令牌,一路暢行無阻,待到了黑牢的盡頭,終於發現了牢內那個雖然狼狽不堪卻依舊熟悉無比的身影。

“烈琰大哥!”雲軒低聲呼喚,卻難掩欣喜之情。

黑牢裡的男子似是太久沉淪於黑暗,聞言身體一僵,旋即回首,含淚道:“少主!”

雲軒連連點頭,道:“是我。”

烈琰顯然身受重傷,掙扎了好一會兒,方纔移身到牢門口,神色驚疑不定的道:“少主怎麼會毫髮無傷的找到這裡,據屬下觀察,這裡的防守很是嚴密。”

雲軒淺笑,道:“沒想到,烈琰大哥真的是被關在這裡,太好了,烈琰大哥,你不要問那麼多了,只管跟着我出去便是,我們必須快一點,要不然,黑鷹就要回來了。”

“黑鷹?”烈琰微微驚異,道:“少主怎麼會知道這裡的首領,難道是與他交過手嗎?此人武功高深,且出手毒辣,的確很難對付。”

雲軒一笑,道:“也不是,反正說起來有點複雜,烈琰大哥就不要問了。”

那牢頭兒被雲軒手中的墨玉令牌嚇得不輕,態度堪稱畢恭畢敬,心裡也不禁暗歎,也不知這牢中關得是什麼樣的人物,竟能勞動教主親自出令提人。

雲軒匆匆敷衍了那牢頭幾句,便迫不及待的帶着烈琰向地牢外走去,可偏偏在邁出地牢口的一瞬間,直直撞上來最不想見到的人——黑鷹。。

黑鷹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卻依舊板起臉,畢恭畢敬的道:“小主子這是要幹什麼?”

雲軒想了想,一把掏出懷裡的墨玉令牌,道:“爹爹同意的,你無權攔我。”

黑鷹皺起眉頭,目光如炬,道:“教主一向不輕易動用墨玉令,除非是教內有緊急事務,小主子這墨玉令,到底是如何得來?”

雲軒不理會黑鷹,只管緊緊拉着烈琰向前走,直到被衆黑衣衛阻攔,方纔很是不滿的回頭道:“黑鷹,你難道連爹爹的命令也要違背嗎?”

黑鷹拱手,語氣堅決道:“黑鷹不敢,既是教主的意思,那黑鷹更願意等教主回來親口說出此命令。”。

“——你——”雲軒氣得面色發白,暗道真是倒黴至極,竟然沾惹上黑鷹這號人物。

黑鷹絲毫不覺過分,道:“小主子,這是重犯,屬下必須帶回地牢。”語罷,一擺手,幾個黑衣衛便要上前拿人。

烈琰心神恍惚,若有所思,此時方纔苦笑道:“原來如此。”

雲軒面含愧疚,道:“對不起,烈琰大哥,軒兒不是故意要騙你們的。”

烈琰朗朗一笑,道:“單憑今日這陣勢,烈琰便信少主。”

“謝謝你,烈琰大哥。”雲軒脣角一彎,周遭瞬間變成了煙霧場。

“小主子!你不能如此任性!”黑鷹帶着一羣人,被困在迷霧之中,不由急得大聲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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