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段瑾捋着美須沉吟，果然有些心動。
“老爺，卉兒既有如此孝心，又從來不曾出過門，便讓她去吧！”過門一年，肚子卻一直未有動靜，這正是唐氏最大的心病。這一年來不知爲此暗地裡許了多少回願，求了多少回佛，此刻聽聞段卉的要求，樂得做個人情，便笑着幫忙勸道，“若是老爺不放心她們的安全，多帶幾個人去便是了。”
“嗯，也罷，你日日呆在家中，見識畢竟短缺，出去看看也好。”段瑾總算開了尊口，並且意外地大方，“這樣吧，我等會就派人去寺中打個招呼，你索性下午就過去，免得明日趕不及誤了時辰。”
“多謝父親、母親大人成全！”本來以爲明天凌晨能出門就不錯，沒想到今晚還可以去住一夜，段卉心裡忍不住狂喜，忙規規矩矩地叩首拜謝。
“爹，芷兒也想去爲父親和母親祈福，祝願父親母親早生貴子。”段芷怯怯地壯膽請求，“而且我隨同姨娘也去過兩次天雲寺，正好給二姐做個嚮導。”
“如此也好，那你就陪你二姐一起前去吧。”對於素來中規中矩的中庸三女，段瑾既沒存了多大的想頭，又看着其母阮姨娘一直謹慎的服侍的面子上，只要不過頭，沒有和大女兒鬧出矛盾，倒是從來不會怎麼爲難。
“對了，”唐氏忽然想到，“卉兒，昨夜見你飲酒不少，夜裡可曾睡好？若是身體有所不適，出門未免會過於勞累。”
她這一問到喝酒，旁邊還未轉告說大小姐因未來姑爺宿醉未起而不來請安的方姨娘臉上頓時勾起了一縷看好戲的曬笑，第一次覺得這個唐氏的問話很稱心如意。
大小姐從來都沒有把二小姐三小姐當做自己妹妹，這是段府上下全都知道的事情，而今大小姐纔剛因姑爺宿醉理由而不來請安，以未出閣的大姑娘之身眼巴巴地趕去照顧，而段卉這一個同樣喝了不少酒的庶出卻反而謹守禮節，只要一個回答不好，話傳到大小姐耳朵裡去……到時候……嘿嘿……
“多謝母親大人關懷，孩兒前半夜
雖然不適，喝了醒酒湯吐了幾次，但是胃中酒水吐盡後，後半夜反而清爽了許多，倒沒有像以前那樣一醉到天亮般頭疼。後來，早起時又飲了一碗醒酒湯，而今已不妨事了。”段卉柔柔地道，眼波溫順，更含一片真摯的感激。
她何嘗不知道唐氏雖無心，但卻不代表別人就不會因此而興風作浪。若是她回答睡得好，就代表淳于戟堂堂一個大將軍體質反而不如一個弱女子；若是回答睡得不好，卻還強行早起過來請安，更是變成變相地譏諷淳于戟不敬尊長，沒有規矩。如今這樣回答，某些人想要鑽空子卻是難了。
果不其然，方姨娘的嘴角頓時掠過了一絲失望。
“昨夜吐了幾次？怎麼也不請個大夫瞧瞧？要是傷到身子那可怎麼好？”唐氏哎呀了一聲，忙細看她的神色，“我就說剛纔這麼瞧着有一點不對，你看這臉色多差呀！”
“你母親說的是，你如今已經成人了，以後還要跟着母親多學一些管家之道，如連自己的身子都不注意，豈不平白讓父母操心？”段瑾也擺起架子，猶如慈父般訓道。
“是，孩兒記住了。”段卉一如他所願地露出感動和愧疚的神色，溫順地低眉。
直到這時，方姨娘這才逮到機會插話，將小丫鬟的話重複了一遍。段卉趁機先退回到一旁。
“既然淳于將軍宿醉不適，你可讓廚房送醒酒湯去了？”段瑾聽了還未回答，唐氏已搶先發話道，方纔對段卉還慈愛親切的眼神裡頓時閃過一絲冰冷。當初她剛過門，要掌實權，方氏表面配合，暗地裡卻沒少使絆子，要不是多虧了表姐，恐怕要鬧出不少笑話，這個仇她豈能不記？
“這……”方姨娘原本想分辯說似這等小事，大小姐肯定早有吩咐，何須她操心，但這話卻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因爲大小姐疼惜未來夫婿那是一回事，她作爲老爺的妾室，又正好在正房服侍，就有義務更有職責代爲關心。而今她沒有吩咐，在這個無事都要生非的後院，無疑是主動給人把柄，更何況她如今已形同失勢。
果然，在唐氏一個眼神的示意下，早已見風使舵表示投誠、每回前來請安都特地打扮尋常，免得搶了唐氏風頭的肖姨娘立時皮笑肉不笑地趁機發難。
“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知道老爺夫人平時最疼愛大小姐和姑爺，就算稍微有點頭疼腦熱的，都會趕緊請大夫。何況不久之後小姐就要出嫁，到時候路途遙遠，恐怕一年到頭難得回來幾次。老爺一直都唯恐照顧不周，虧待了小姐和姑爺，更別說似這等宿醉最是令人頭疼欲裂，精神倦怠，決不能馬虎，你怎麼反而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呢？”
事情本來很小，但唐氏一起頭，再加上能說會道的肖姨娘一煽風，段瑾的臉色果然就沉了下來。
意識到處境有些，方姨娘慌忙辯解道：“老爺明鑑，妾身哪裡敢不把大小姐和姑爺的身子放在心上，更沒有半絲搪塞之意啊。只是方纔怕二小姐坐着無聊，所以想先陪二小姐說幾句話，等轉告了老爺就親自去探望姑爺的。”
段卉表面神色不變，心中卻冷笑，好個方姨娘，說的好像自己比段美嬌還要重要似的，分明是想把自己拉下水。不過，今日這趟水，卻還不需要她親自出馬擺平，自有他人會處理。
“二小姐每天早上都來請安，又不是第一兩回了，而且每次都同三小姐一起來，姐妹情深，豈會無伴，姐姐的理由未免也太牽強了吧？”肖姨娘本是在孃家時就練就了一張巧嘴，當下隨口就駁道，“何況，姐姐讓人送醒酒湯請大夫不過是吩咐下人一句話而已，難道連這麼一點兒空當都沒有麼？若是淳于姑爺因此而覺得被怠慢了，添了誤會，將來小姐正式過了門，要是心有芥蒂那怎麼辦？”
方姨娘被她說的滿臉躁紅，想要擺個楚楚可憐的神態向段瑾求教，卻見他的眼中哪有半絲平日裡的溫柔，再一想大小姐在老爺眼中一貫的地位，還有淳于戟的重要性，心裡一抖，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是妾身顧慮不周，妾身應該先讓人準備醒酒湯去請大夫，而後再親自前去探望，妾身有錯，請老爺夫人責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