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了有些詫異地看着七七,七七把扇子往腰間一別,剛要拿魚杆,那人卻道:“你扇子上的可是大周國尹長寧的墨寶,可否借老夫一觀!”
七七愣了一下,沒想到尹長寧的墨寶似乎還很有名氣,帛瑗誇過,眼下這個男人分明也有誇獎之意,弄不好這扇子也是個什麼寶貝,七七下意識將那扇子往腰後挪,那人顯然是個極有教養的人,一見七七的舉動,便沒再向七七借扇子一觀,只笑咪咪又和靄可親地將手中的魚杆遞給了七七,七七一下搶到手裡,她分不清什麼是好竿,什麼是不好的竿,但那握在手中的地方分明嵌了翠玉,便知道這竿絕不會是不值錢的東西,那麼眼下這人一定是非富即貴,於是七七奴顏婢膝的情結又立刻冒了出來:“先生這竿入手,摸起來真是舒服!”
那人一聽淡淡一笑道:“竿的好壞可不在摸着舒服不舒服!”
七七一聽了這話真算世外方人,自己也太不上檔次了,居然跟世外方人談論銀子,便訕訕問:“那在於什麼?”
那人促狹一笑道:“而在於釣不釣得到魚!”
七七一想這個人也沒講錯,一柄再好的魚竿,它最終的用處是用來釣魚,更是慚愧地道:“先生講的沒錯!”
那人便道:“看你的模樣,應該不會釣魚吧!”
七七覺得這個人很睿智,騙他似乎也騙不上去了,只有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問:“先生是什麼人?”
那人笑了一下道:“老夫只是一個漁翁而已!”
七七聽了總覺得不對味,在宮裡什麼樣的人需要靠釣魚討生活,那漁翁卻笑道:“小菱姑娘既然不會釣魚,老夫今天精力好,就教你一教!”
於是入宮的第二天一大早,七七都在跟這個宮中漁翁學釣魚,漁翁非常有耐心地告訴七七哪種魚用哪種魚餌,如何看魚標,如何下餌,如何…,但釣魚講究的是耐性,而七七缺的就是這個東西,就她那淺薄的釣魚水平,把兩隻眼睜到最大也看不到魚標的沉浮,所以很快七七就愛上了幫漁翁往魚鉤上掛餌和用網把那人釣上來的魚用魚網網起來放進備好一個木桶裡,兩人配合得非常好,不停地有魚上鉤,七七也有了難得有的笑聲,多年沒有的快樂似乎在這一天就回來了!
兩人一直釣到太陽爬到半空,漁翁才道:“小菱姑娘,今天一早有你一起釣魚真好,這是老夫許多年沒過過的快樂日子了,也是老夫少有的好運氣,釣了這麼多魚,這些魚都送你吧!”
七七先是張着嘴樂,一聽漁翁將魚送給自己,一下愣住了,當然不是魚不好,顯然這些魚都不是市面上賣的那種便宜的東西,而是這麼一大桶魚,她拎回去放哪兒。
漁翁見七七爲難的模樣,非常得意地揚長而去,七七隻得拎着桶走了幾步,實在太重了,於是想了想,將那魚全倒回了湖裡,看着那些魚兒重獲自由,暢快地向四處游去,七七羨慕地想自己哪一天也能象這些魚兒一般,自由自在地想往哪兒遊就往哪兒遊!
放了魚,七七拎着空桶,轉身往太子宮的方向走,忽聽有人喝道:“大膽刁奴,你把皇宮當成什麼地方了?”
七七愣了一下,還沒明白過來,一大羣人就出現在她面前,爲首的居然是幾年未見過的,自己在心裡恨都長起芽的嫡母——大岐蕙皇后。
想着復仇是一回事,真正碰到這樣的蛇蠍女人,七七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但忽想到自己眼下這副尊容,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何況這個與自己相交沒有幾面的“嫡母”如何能認得出來。七七便停止了後退,小心地放下桶,一個老宮人衝過來揮手就給了七七一個耳光:“大膽刁奴,見着娘娘還不磕頭!”
七七跪的人多了,但偏生就不想跪眼下這個女人,捂着捱過耳光的臉,眼淚也涌了上來,那老宮人一見七七倔強地站着,立刻又要再出手,那皇后卻道:“好了,把那黑奴帶過來,本宮有話要問她!”
程蕙移步到了一個亭子,七七便被一大羣人帶到程蕙面前,程蕙坐好後才問:“你叫孫小菱?”
七七想到自己是冒充那孫小菱的,也沒必要不承認,於是點了點頭,程蕙又道:“你父親是孫運來,大岐的太常侍,受苦了!”
七七從心裡哼了一聲:我蘇七七是你這個蛇蠍女人送到軍營的,那孫少蘋也是你送去的,這孫小菱還不是你和那蘇蘭安無能,才落了個這樣悽慘的下場,自己活着究竟是爲什麼,不就是爲了找這個女人報仇嗎?
想清楚了,七七才跪下道:“奴婢是孫小菱,奴婢見過皇后!”
程蕙聽了一下伸手扶起七七道:“可憐的孩子,別那麼見外,起來吧,本宮聽子儒說將你從北邊帶回來,心裡纔多了幾分安慰!”
七七從心裡哼了一聲,程蕙卻道:“聽說你在北邊,一直在歆王尹長寧的身邊當差?”
七七想這才應該問到正途上來了,於是點點頭道:“是,娘娘,奴婢在軍營中毀了容顏,那歆王見奴婢勤快聽話,就將奴婢帶在身邊使喚!”
程蕙又嘆了一聲:“可苦了你了!”然後又道:“你即在歆王手下當差,可常用見着天香公主,你們可都是大岐的子民呀!”
七七心裡冷笑道:怕這兩個大岐子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完全是不一樣的吧!面上卻點點頭道:“自然經常遇得着!”
程蕙便嘆口氣道:“她可好?”
七七心裡又道:你覺得能不能好呢?面上卻道:“好着呢,歆王疼愛她無勝過於疼愛王妃長公主!”
程蕙聽了眼圈一紅,七七才發現程蕙和幾年前一比雖然依舊美豔無比,又象老了許多,眼角都見着那種極深的皺紋了,臉色更大不如以前那麼嬌嫩,七七見程蕙這樣,無端地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