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坐在醉芳院如夢的房間內喝得酩酊大醉。
如夢嘆了一口氣, 給劉越倒了一杯清茶,“公子,喝杯茶醒醒酒。”
“她有孩子了, 她有孩子了。”劉越拉着如夢的手痛苦地說道。
如夢無奈地拍了拍了他的手:“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你不能爲了她終日醉生夢死。”
劉越攬住她的腰, 趴在她的懷中, 哭得像個孩子。
“哭吧, 哭出來就好了,哭過了就將過去的一切全部忘記。”如夢摟着他的肩膀,輕輕地拍着。
“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如夢扶着劉越躺倒牀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走過去開門。
門外, 李京焦急地等待着。
“李公子, 你家公子喝醉了。”如夢歉意地說道。
李京對她笑了笑:“打擾姑娘了,只是府上有急事, 要公子立刻回去。”
如夢側身讓出了道路,李京趕緊走了進來。
劉越躺在牀上,渾身酒氣。
李京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推了推:“公子,公子, 先生的信到了, 先生不日就可回來了。”
劉越推掉了他搖晃自己雙手, 呢喃地說道:“玉兒, 玉兒……”
李京滿臉無奈。
如夢歉意地笑了笑:“我已經勸過他, 要他不要再喝酒。可是他不聽。”
“不怪你。”李京搖了搖頭。
“我看你家公子一時半會是清醒不了了,不如李公子先行回府, 明日一早再來接你家公子。”
“這……”李京踟躕着。
如夢莞爾一笑:“李公子放心,我如夢雖然身在青樓,卻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
李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姑娘說笑了,在下不是那個意思,這樣吧,在下就在外間等候,姑娘意下如何。”
如夢點了點頭,將他送出了房門。
牀上劉越依舊喃喃的叫着仝玉的名字。
如夢輕嘆一聲,走到桌邊,擡手彈琴。
次日清晨,劉越幽幽轉醒,叮咚的琴聲一夜未斷。他坐起身來,看到了坐在桌邊的如夢。
“你又爲我彈奏了一夜。”劉越輕輕開口。
如夢放下雙手,走到他的身邊:“你醒了?快起身洗漱一下吧,李公子還在外面等着你呢,說是有要事。”
劉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知道是什麼事嗎?”
“他說先生的信到了,不日就可回來。”
劉越拿着巾帕擦了擦臉,沒有接話。
如夢倒了一杯清茶遞給他:“喝杯茶,醒酒的。”
劉越沒有伸手接,淡淡地問道:“爲何對我如此上心。”
如夢愣了一瞬,將茶杯放到桌子上:“只爲了你的一片癡心。”
“癡心?”
“同樣出身青樓,如夢羨慕玉兒姑娘可以有你這樣一位心心念念想着他的情郎。”
劉越盯着她,半晌沒有說話。良久,他從懷中掏出幾顆金珠,放到桌子上:“你若厭倦了這裡,拿着這些去換你的賣身契吧。”
“公子?”如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劉越點了點頭:“離開這裡,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開始你自己的新生活。”
見如夢一直吃驚地盯着自己沒有說話。
劉越又解下了自己的玉佩放到她的手裡:“倘若日後生活有什麼困難,就拿着這個去找我,找不到我,找李京也可以,我希望你今後的路是一片坦途。”
如夢看了看他,拿着玉佩,對他施了一禮:“小女子謝過公子。”
劉越笑了笑,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七月下旬,文重從蜀國返回齊國。
當日下午,劉越在自己的寢殿內召見了他。
文重將劉醒的親筆信呈給劉越,劉越接過信件打開看了看,高興的說道:“皇叔答應我出兵十萬。”
文重點了點頭,“蜀國精銳這次也算傾巢而出。而我齊國經過一年勤操苦練也可調出二十萬大軍,如此一匯合就是三十萬。”
劉越思索了一下,站起身來:“雖說衛忠告老還鄉,可是他一手□□出來的北軍也不可小覷。”
“殿下不必憂心。”文重走到他的身邊說道:“現在的北軍中侯由衛忠的義子陳沖擔當。”
“這個我自然知道,衛忠對父皇忠心耿耿,劉適又是父皇親選的繼承人,衛忠在自己告老還鄉之際還將自己的義子留下輔佐劉適,這可真是一個麻煩。”
“殿下何不換個角度想想。”文重看着他,提醒道。
“換個角度。”劉越疑惑地看着他,問道:“先生不妨直言。”
文重微微一笑:“衛忠是在除夕家宴上突然提出告老還鄉的,這一點,殿下就不覺得奇怪嗎?衛忠雖說已經年邁,卻身體健碩,倘若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根本無需請辭。而且就在衛忠告老還鄉沒多久,衛敏兒也請辭求遷去往皇陵爲先帝守靈。這裡面可是大有文章啊。”
劉越點了點頭:“劉適與衛敏兒感情甚篤,爲了她甚至不惜與我翻臉,卻在娶了她之後又將她放逐皇陵,這一點我確實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劉適定然是對衛敏兒曾經嫁予殿下之事耿耿於懷,而衛敏兒又是性情剛烈的女子,她一定是對劉適的猜忌心痛不已,這才請辭求遷,衛忠必定是早就看出了端倪,又無法調和他們的矛盾,這才傷心的辭官離去。”
劉越略一思忖:“先生分析的不錯,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不管衛敏兒身在何方,北軍始終是效忠劉適的。”
文重搖了搖頭:“微臣已經打探到,衛敏兒去往皇陵時,有一名護送的將軍正是衛忠的另一個義子陸巖之,陸巖之跟隨衛忠十幾年,戰功赫赫,最後卻甘心不計功名隨衛敏兒一起長守皇陵。這就表明,陸巖之對劉適已經心灰意冷。同樣,陳沖雖沒有與陸巖之一樣遠離京城,但他的心中卻必定與劉適有了嫌隙,而且他與陸巖之又有手足之誼。只要殿下聯絡到陸巖之,說服他支持殿下起兵,再由他將殿下的意願轉述給陳沖,北軍臨陣倒戈便可指日而待。”
劉越思考了半晌,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此事交給先生去辦。另外,可以給他們一個承諾,只要助我登上皇位,我會爲他們加官進爵,爲衛忠封侯,尊衛敏兒爲太后,侍奉終身。”
“殿下英明。”文重躬身一禮。
“哈哈。”劉越笑了起來:“軍中之人重義氣,重情義,劉適將衛敏兒送往皇陵,是他最大的一個錯誤,這樣不僅傷了衛忠的心,也傷了跟隨衛忠的一衆部下的心。”
“正是如此。”
兩人正高興地談論着,殿外,李京走了進來。
“什麼事情。”劉越開口問道。
“京城的公公來傳旨了,說是下個月皇太后四十聖壽,要殿下進京朝賀。”
聞聽此言,文重愣了一愣,手上力道加重,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劉越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出去接旨。”
夜晚,文重坐在府中的亭子裡,看着天上一輪圓月,默默無言。月華如水,隨着暖暖微風飄灑在院中的石凳上。文重舉起酒杯,對影自酌。微風吹過,院中的竹葉沙沙作響,如泣如訴。文重站起身來,輕輕開口自語道:“就快了,就快重逢了。”
劉越定在三日後啓程進京爲太后祝壽。朝堂上,劉適當着文武百官,認命文重爲齊國的三軍統帥,文重跪在地上領旨謝恩。
退朝之後,劉越特賜文重同桌用膳。
文重端起酒杯對劉越道:“劉適疑心頗重,殿下此去京城可要萬分小心。”
劉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召我進京,我便去,沒有軍隊隨行,奈何他想殺我也找不到藉口。再者說,我留在京中尚可迷惑與他,他定然料想不到,我人在皇宮,卻還敢對他起兵。”
“殿下的胸襟氣度無人可比,殿下放心,齊國的一切我會好生打理,太后的聖壽之日,便是齊蜀兩國起兵之時。”
“好。”劉越站起身來,直視着遠方,開口道:“勝負不日便可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