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男子十八九歲光影,偏瘦,面帶微笑,那笑容似春天微風輕拂湖面。下巴微微擡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不過細看,眼神裡卻有揮之不去的疲憊。身材高挑俊雅,約有七尺來高,衣袍是暗紅色的上好錦袍,襯得肌膚如雪。腳蹬鹿皮短靴,頭戴狐皮帽子,顯得貴氣十足。左眉頭處有一粒小痣,不但沒有影響他的俊美,反而顯得臉上更爲生動,讓他有了一絲親和力。
他站在離陳洛兒不足半米的地方,微笑着等待着她的答覆。
跟他一起來的另一個男子身着白袍,站在他的後面四五米遠,隨意地瞟了一眼這裡,便迴轉身去看向遠處。目測過去,那男子和眼前的男子相比,要壯一些,高一些,雖然沒有看清楚長相,但從那不凡的氣度看來,也是一位貴公子無疑。
陳洛兒瞬間作出了自己的判斷:此人長得好看,面帶善意,笑容真誠,從面相上看不像是自己一直擔心的浮浪子弟或者奸惡小人,陳洛兒是未來穿過來的人,對什麼“非禮勿視”之類的陳規並不太放在心上。
再說了,這窮鄉僻壤的地兒,不是隨時都能夠看見帥哥的啊,眼前突然有了,豈有不看之理?
長相俊美衣着講究的年輕帥哥,就是送上門來的福利啊!大大的福利啊,不好生看看,豈不是浪費了?
心裡懷着鬼胎,表面上卻大大方方地擡起頭來,直起身子,抿着嘴巴,眼含笑意,坦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穿暗紅袍子的男子這時候也看見了眼前女子的樣子。
他的第一感受是矛盾。
他以爲這個女子的長相和神色不過和她的樸素而陳舊的穿着一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臉上一定髒兮兮的,眼神漠然無力,眉目勉強能入眼,但是,當他看到了這個女子的樣子以後,他有些迷惑了。
一個人,怎麼可以如此矛盾?怎麼可以如此不搭?
是的,她的衣服普通破舊,補丁不少,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但是她的樣貌,給人的第一感覺卻不像是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
眼前的女子有些瘦,但是渾身上下給人極乾淨的感覺。她眼睛明亮,眸子清澈有神,不慌不忙,臉上有些微汗,臉頰上有一抹淡紅,顯得健康而富有生機。鼻樑挺直,尖若懸膽。最好看的是她的嘴脣,飽滿而有血色,雖然沒有擦口紅,但是卻像成熟的櫻桃般誘人,嘴脣上若有若無的紋路顯得嘴脣很有型,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含在嘴裡,輕輕地吮吸幾口,嚐嚐它的甜蜜……
一想到這裡,暗紅袍子男子的心中居然有了一點小小的衝動,小腹處有一股電流刷地流過,臉不由地紅了起來。他趕緊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咬咬嘴脣,控制了自己一下,暗自嘲笑自己怎麼會突然有這樣邪惡的想法?
眼前的女子,可是一個偏僻山村窮苦人家的女子啊!他怎麼突然有了一種在山野之間看到了一朵豔麗山茶花的感覺?
這朵山茶花開得不但無拘無束,而且還帶着清晨的露珠一樣,生動無比啊!
一瞬間,他幾乎都忘記自己剛纔問了什麼話了。
陳洛兒卻沒有忘,她頓了頓,小聲地問道:
“你們是要到大關鎮去嗎?”她怕自己聽錯了。大關鎮是距離這裡還有二十幾里路的一個鎮子,她很小的時候去一過次,還有些印象,從這兒往哪裡走,只有一條大路。
“哦,是的,請問大關鎮離這兒還有多遠,天晚了,我們,我們得去那兒住下來,今天跑了太多的路,眼下就只有到大關鎮那裡去住下了。”
男子說話居然有了一些小結巴,這是他沒有料到的,他平常說話從來沒有這樣結巴過,他甚至有些惱恨自己,怎麼會這樣呢?
幸虧同路來的離得遠些,沒有聽到自己這樣說話,不然,不知道他又要怎樣地笑話自己。
陳洛兒聽清楚了,挪動了一下身體,閃到一邊,用手指着蛇一樣消失在遠方的路說:
“大關鎮離這兒還有將近二十里路的樣子,你們騎了馬,最多一個時辰也就到了。那裡有客棧,可以洗了澡好好睡個覺。從這到那兒只有這一條路,一直沿着這條路走就行了,不用分路。”看在對方是帥哥的份上,陳洛兒說得很詳細。再說,指路這事算是做好事,順手做點好事總是沒錯的吧。
“哦,謝謝姑娘了。”男子臉紅了紅,作了個揖,後退了一步,轉身過去和白袍男子交流去了。
陳洛兒想,這帥哥不但人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中氣很足又略還着柔和甜蜜的味道,聽着真是一種享受呢。
弟弟陳寶兒沒有怎麼見過這樣的生人,有些緊張,不由得走到陳洛兒身邊抱住姐姐的手臂,警惕地看着兩個陌生的男子。
原以爲他們問了路馬上就要走了,沒想到那暗紅袍男子說了幾句又轉身走了過來,看着陳洛兒姐弟倆揹簍裡的豬草,有些爲難又有些期盼地說:
“嗯,這位姑娘,在下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陳洛兒的臉,咬咬嘴脣,鼓起勇氣又接着說下去,“我們的馬兒跑得太久了,好久沒有吃過飼草了,現在是大冬天的,路上沒有什麼青草,你們,你們也看見了,現在它們幾乎都跑不動了,我的意思是,能否將你們揹簍裡的青草勻給我們一些,它們吃了,纔好趕路呢。”
說罷,有些眼巴巴的,生怕陳洛兒姐弟倆不答應一樣。
“纔不呢!我們這是打的豬草,不是馬兒吃的青草,給了你們,我們家養的豬就沒有吃的了!”
陳寶兒一聽這話,心裡一急,脫口而出。說罷,又求救似地看着姐姐,希望她不要答應。要知道,這些豬草可是他們姐弟倆辛苦一下午纔打來的啊,大冬天的,豬草真的不好找了,他們家的豬,本來就瘦,現在沒有了豬草,過年的時候怎麼能吃到肥肉呢?
第一時間裡,陳洛兒也覺得有些爲難。這些辛苦打來的豬草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眼下,就真的有些難的了。想到家裡那頭餓得嗷嗷叫的豬,她真的不想再勻一點豬草給別人的。
家裡太窮了,一點兒豬草都是珍貴的。這是那些富家子弟難以體會到的事情。
不過擡頭一看到那男子的眼神,她的心一下子軟了。哎,他說的倒是實話,他們已經牽着馬兒走了一陣,再這樣走下去,今天晚上肯定是走不到大關鎮的。
算了,做好事做到底好了,誰讓他那麼好看呢?那眼神,着實難以拒絕的啊。
於是,她打定了主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然後對暗紅袍男子說道:
“行,這樣吧,我弟弟揹簍裡的豬草你們全部拿去餵你們的馬吧,我的就不能給你們了,家裡的豬還等着吃呢。”再做好事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全部東西拿給人家吧。家裡人還指着那豬過年呢。
“不嘛,姐姐……”陳寶兒不幹了,嘴裡嗚嗚的,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
那男子卻高興極了,馬上說道:
“太謝謝姑娘了!小弟弟放心,我們不是白白要你家的豬,豬草的,我們會給你們銀子的。”
一聽銀子,陳寶兒不鬧了,覺得平衡了一點兒。小傢伙沒有怎麼見過世面,卻本能地知道銀子是好東西呢。
陳洛兒想法卻是另外一樣。不就一點兒豬草嘛,值幾個錢?哪裡還需要人家的銀兩,要了分明就是敲詐嘛,本來是做一點兒好事,要了銀兩就覺得自己理虧了,心裡會很不舒服的。
“你如果要給銀子的話,我就不給你們這些豬草了。舉手之勞的東西,何至於搞得這麼銅臭氣?”陳洛兒說得很直截,而且有板有眼的。
見陳洛兒面色嚴肅起來,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男子有些吃驚,同時又有些想不到,臉上覆雜了一陣子,趕緊地將陳寶兒的揹簍拿到兩匹馬兒站立的地方,將裡面的豬草倒將出來,馬兒看見了這青油油的綠色豬草,喜歡不已,毫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地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