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場面已經開始混亂,見無辜的楊氏都受了傷,旁邊看熱鬧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再不管的話,真出了大事,鄰里鄰居的也走不了幹路的。關鍵是楊氏平常在村子裡的口碑還是比較好,大家見一個男人去打女兒,心裡自然是再也看不下去的了。
於是,有一些人便跑了過來,開始拉楊氏的拉楊氏,擋陳大的擋陳大,但就是沒有人去拉那地上翻滾的張氏。
楊氏眼淚汪汪,陳二跑過來,護在妻子身邊,陳洛兒趕緊叫來嚇得目瞪口呆的寶兒,讓他將爹扶進屋去,因爲陳二的胳膊剛好沒幾天,如果今天在混亂裡再受了傷,這家人那就真的再沒法過下去了。
“爹,跟寶兒回屋子裡去,別在這兒,太亂了。”陳洛兒的注意力也在養父陳二的身上,剛好的傷再折一下,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寶兒聽話地跑過來,流着眼淚,將父親扶了過去。
“娘,沒事吧。”陳洛兒儘量控制住自己心裡的憤怒,扒開人羣,走到楊氏面前,拉了她的手,心疼地問道。楊氏剛纔的舉動,深深地震憾了陳洛兒的心。
爲了她這樣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養女,楊氏居然毫不猶豫地捨身救女,她平常看起來柔弱又膽小,但她剛纔的行爲,讓她的身上一下子閃動着母性的偉大光芒來,這光芒照耀得陳洛兒的心裡一片明亮。
人生在此,哪怕只有一個人真心地心疼你,那也便是沒有白活的了。她陳洛兒誰都擊不垮她,張氏不算啥,大伯陳大也不算啥,不能讓養父母過上好日子纔是讓她這個家裡的老大永遠不能放下的事情!
架總算是被拉開了。
鄰居都說好話,勸說震怒的陳大,有些人將實情告訴陳大,地上的張氏並不是陳洛兒打的,陳洛兒還沒有出手,張氏就滾到了地上,這是大家都看見的事情。
陳大聽了大家的話,瞭解了點真相,又見自己的狂暴讓楊氏受了傷,火氣慢慢下來了許多,見老婆張氏還在地上不起來,便生氣地走過去,踢了她幾腳,讓她趕緊起來不要再在這我丟人現眼的了!
張氏見再在地上躺下去也沒什麼好處了,便一個滾兒地起來,但是見橫眉冷對於她的陳洛兒,氣越來越大,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毛病,一個趟子跑到了陳洛兒家的廚房裡,從那竈裡拿出一根正在燃燒的柴塊,又迅速地跑到院壩旁邊的一塊穀草面前,將那燃燒的柴塊兇猛地扔了上去,瞬間,那穀草便被點燃了,開始燒了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張氏會喪心病狂到此種地步,居然敢放火燒人家的房子!
大家嚇壞了,驚呼着,奔跑着,有人衝進廚房去拿了盆子舀了水出來潑那燃燒的穀草,有的人拿着溼樹枝去撲,經過大家的努力,那火總算沒有再燒起來,沒有釀成大禍。
一見這般,楊氏一下子跌坐到了屋檐下的椅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寶兒也嚇傻了,挨着母親也哭了起來,再加上陳二的哎聲嘆氣,陳二一家,瀰漫着悲傷而壓抑的氣氛,氣氛,哪裡是過年的氣氛啊。
哎,大年初一的,本來大家都高高興興地過年,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
所有人的心裡都不太好受。
見自己的老婆差點釀成大禍,陳大知道再不拉走張氏的話,不知道後面還會出現什麼不可控的事情。
他緊緊地拉了張氏的手臂,讓她跟自己回去,表面上對自己怕老婆張氏罵罵咧咧的,實際上卻是指桑罵槐,說陳二家裡教不來人,竟將一個女紙教成了這般兇狠毒辣。話很難聽,陳洛兒聽了只是眉皺了皺。
見陳大拉着張氏回去了,大家便陸續散了,有幾個心疼楊氏的婦人留下來,對她好言相勸了幾句,說張氏就那臭脾氣,不必與她計較的,總有一天,她會得到報應的。
又回頭看看陳洛兒,嘆氣道:“洛兒,也不是嬸子們要說你的啊,你瞧你現在,哪裡還有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子?居然要拿起棍子來和自己的長輩對打了,哎,這樣下去,名聲傳出去了,哪家人敢娶你啊,哪個婆婆敢讓你進她們的門啊!”
“就是,雖說是張氏先不對的,但好歹她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可以這樣呢?外面的人聽了,一定以爲你是不講理的,脾氣壞的,不能體貼未來丈夫,不能好好善待公婆的壞女紙了……嬸子們今天的話雖然難聽些,但好歹是爲了你的將來好,女孩子嘛,一定得有一個好脾氣才行的……”
陳洛兒低頭不語。這些婦人的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不過她就是看不習慣那張氏,不能容忍她在自己家裡作威三福,想要幹啥就幹啥!
更有婦人看着陳洛兒穿的新衣裳,有些酸酸地說:
“洛兒,這衣裳應該是上次秦家員外送給你的聘禮吧,既然退了婚了,怎麼現在還穿在身上?是不是悄悄留下了幾件?哎,這就更不對了,既然是那樣烈性,就要做得乾乾淨淨,不然,肯定得落到別人嘴裡去說的啊!”
陳洛兒一聽,心裡想壞了,這一下,自己就是有十張嘴,就是跳進黃河裡也說不清楚了!她們哪裡知道這新衣裳並不是貪圖秦員外家裡的,是自己上街去賣了山參後用銀子做的呢!
哎,她們不知道真相,自己還不能說出真相。
陳洛兒覺得憋屈。
不過,再憋屈,她也不想跟這些嬸子們解釋什麼。紅的就是紅的,白的就是白的,有些事情,解釋徒勞無益,只有時間能夠說明一切,能夠澄清一切的。
婦人們終於在各種各樣的心態裡走了,陳洛兒送她們出去。她隱約地聽見她們其中有一個人說道:
“哎,這陳二家恐怕日子不好過下去了啊,那陳洛兒,我現在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妖怪一樣,此女不吉啊,也不知道楊氏是哪裡撿來的女子,她家的好多事情都是因爲她而起呢……”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末了,回頭警惕地看了看送她們出來的陳洛兒,見她沒有什麼表情,以爲沒聽到,便趕緊紅了臉走了,繼續去過自己家裡的日子去了。
陳洛兒將娘扶進了屋子,讓她好生躺着,自己則默默無聞地做着事情。楊氏的腰被打了一下,肌肉和軟組織受了傷,現在痛得很,只能臥牀休息。
陳洛兒服侍好爹孃和寶兒的飯食,心裡默默地想着:
這陳家溝的日子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有人說自己是妖精,有人說自己嫁不出去,張氏肯定更要將自己說得十惡不赦大逆不道,如果繼續在陳家溝呆下去的話,不但自己沒有前途可言,可能還會連累到父母的日子。
眼下,除了離開這裡,再沒有另外的一條路可以走了。
陳洛兒本來就有去意,今天的事情一發生,一下子堅定了她的去意。
明天,就是明天,她無論如何要離開這裡了。等到賺到了錢,過上了好日子,再到陳家溝來,接回她的養父母,讓他們幸福地過完後半輩子。陳洛兒暗暗握了握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