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真是糊塗了。”
花子騫溫和地說了一句,卻聽得白管家心裡一跳。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佯裝打了自己兩個耳光,然後道歉道:
“老生真是糊塗了!剛纔之顧着高興,居然忘記了這園子裡是不許外人來的,更不說上這‘蘭韻亭’來了!三爺也在這兒,更是不該有這想法……”
朱公子搖搖扇子,看了看花子騫,又笑着對白管家說:“白叔也不要太過責怪自己,今天大家對這硯臺滿意,玩得開心,自然就有些疏漏,無妨的,要怪就怪你家子騫太過清雅,見不得那些俗人,所以纔有這樣的規定的,子騫,我說的是吧。”
花子騫忙笑了,紅了臉,說:“白叔不要往心裡去。這樣吧,硯臺我們看了,甚是喜歡,你自去與那制硯人講價還錢皆可,我相信你能辦得妥當的。”
“給了錢是不是就讓他走了?”白管家謹慎地問道。
花子騫略想了想,說道:
“讓他還是在外面先候着吧,我們三人現在馬上要去書房,試一下這硯臺好不好用,看這樣子應該不錯的,但是沒有試過,心裡沒底。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一起試試,萬一興致高,趁此留些墨寶在此,也算是我今天撿了便宜了。”說着,看着三爺煊瑾和朱清雲,徵詢他們的意見。
倆人都十分同意花子騫的建議。三爺煊瑾說今天這硯臺將大家的手逗得癢起來了,不寫上幾筆。畫上幾下的話,難受得很。
花子騫聽了,忙說:
“白叔聽見了沒有?快去讓人備着文房用具,特別是畫梅的筆和顏料,今天三爺興致好,看樣子要留下一些作品呢!這樣好的機會,我們花府是不會錯過的!”
“哎,好呢。老生這就吩咐下去。”
白管家領了命,忙急急地下去了。
白管家走後,仨人坐下,邊喝茶邊繼續品評那硯臺。
花子騫看着硯臺,心裡暖暖的,輕搖着摺扇,深情地說道:
“我的印象裡,還從來沒有見這石硯呢。想不到,平凡無比的石頭。居然也會有這樣化腐朽爲神奇的一天,是誰這樣心靈手巧,居然有了這樣的念頭?”
“是啊。我也有些感慨……”三爺用手再次觸摸了一下那硯臺的硯堂。說道,“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這硯臺雖然是石頭雕刻而成,但是這石頭卻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石頭,不是說隨便撿上幾塊石頭都能雕出這樣的效果來的。”
朱清雲也是讚歎不已:
“正是呢。不知道這石頭是哪裡來的,還有。即便有了原料,卻也要十分的靈氣才能將這硯吧雕刻得如此有氣息啊!一看這設計和雕工,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匠人做的活兒,表面上看着是技術活,只是動動手罷了。實際上如果沒有好的設計的話,這石頭也僅僅是好看的石頭而已。可見這雕硯的人。卻是有幾分見識和修養的。”
“嗯,正是。今兒得了這一方硯,甚是滿意,三爺和朱兄如果想要的話,我也是可以割愛的。雖然我十分得捨不得。”花子騫老老實實地說。
“哈哈,子騫啊,有你這一句話我們就知足了!這硯臺讓我們都開了眼界,呆會兒用一下,如果真是好用的話,哪裡用得着割你所愛?我們一人訂製一方就行了嘛,只要那掌櫃在這京城,就不怕得不到好的硯臺呢。清雲你說是吧。”
“三爺說得是,這硯臺子騫這麼喜歡,我位不會割愛的。今天開了眼界,已經很感激子騫的了,這良辰美景,真是沒有辜負呢。”朱清雲看着滿園的春色,心裡十分愜意。
喝了一陣茶,然後花子騫說道:
“走吧,書房那邊廂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去試試新。硯臺,最終還是要拿來磨墨的,如果不好磨墨,用起來不爽利,再怎麼好看的也只是花架子,因爲,它必竟是比不過那金玉的材質的。”
“也是,那走吧。”三爺煊瑾跟朱清雲也站了起來。大家捧着硯臺,從亭子裡下來,出了園子,往那不遠處的書房裡走去了。
話說陳洛兒不好在別人的園子裡亂走,一直在原處邊逗錦鯉邊等着白管家過來。
哪知那白管家卻趙巧兒送燈臺一般,去了就老不回來了。等得她實在心焦。無奈那硯臺值錢,不好就此丟下跑了,只得耐心候着,希望那些公子哥們滿意,然後白管家回來給她一個喜訊,大家彼此也都好高興高興。
終於,她的腿都蹲得有些麻木了,這纔等來了那白管家。一看他的臉色,心裡便落下了,因爲白管家的臉上是紅嘟嘟的,而且有着難以抑制的笑容,那樣的神色,一看就是主子很是滿意纔會有的臉色壁紙!
“白先生——”陳洛兒上前,正要問情況的時候,那白管家卻擺擺手說:
“好啦,你先跟着我出園子去,到外邊去候着去。我還有急事要辦呢!你的事,我過會兒與你計較!”
白管家腳步都不停下,陳洛兒聽得跟在後面,邊疾走邊小聲問道:
“公子們可還滿意?”她問這話,只是想確認了一下而已。
“哎,別問了,滿意滿意,你做得好,錢的事情,我忙完了書房的事情再給你吧。你放心,不會少了你一兩銀子的。”
“謝謝白先生!”陳洛兒心裡吃了定心丸,所有的焦慮瞬間煙消雲散了。長出一口氣,暗忖道,今天真是沒有白辛苦來一趟,雖然受了一些煎熬,好在結局甚好,回去後,寶兒和香草還有鄭先生他們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陳洛兒沉浸在簡單的幸福感裡。
出了園子,又走了一陣,最後來到一個獨立的院子裡。
粗看了一下,便知道這可能是這花家公子專門的書房了。
院子裡照例種着各色蘭草,有流水,有魚,有大缸,房子雕樑畫棟,說不出得華貴和雅緻,暗暗浮動着一種低調的奢華感,讓人賞心悅目。
白管家帶着陳洛兒走到一間小的耳房裡,然後吩咐道:
“好啦,你先在這裡呆着,記住,不可亂跑,等會兒也許公子們有事要問你,不問你你就一直在這兒候着,聽見沒有?”
“嗯,好吧,我聽見了。”陳洛兒覺得自己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纔不會如此聽白管家的話呢。現在真是沒辦法,他沒有給錢,她便只好依着他。這些貴公子哥們,想法真是一出是一出的,根本不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白管家安頓好陳洛兒,確認不會被公子們發現,這才急忙到了書房裡,叫那些在這書房使的丫頭們趕緊備水啊用具啊。大家忙得不亦樂乎,卻是忙而不亂,一切都有頭有緒的,平常訓練多了,再怎麼緊急的時候,這些訓練有素的丫頭們都知道該怎麼辦了。
過了一會兒,那花子騫便領着三爺煊瑾和朱清雲往這書房裡來了。
這書房是專門闢出來的,名爲“伺蘭居”,很大的一間,足足有兩百多平米。中間放着一張寬大厚實的紅木板子,當是畫畫寫字的桌子,桌子上擺着筆墨紙硯,十分完備。
那側面,備有休息區,三面也有博古架,上面放着各色的珍玩,多是一些青瓷白瓷等瓶子,再就是玉雕較多,件件都是上品,把玩之餘,滿是快樂!
屋子裡所有的綠植照例是蘭草了。
有幾盆已經開了些,正微微吐出暗香來,將這屋子染得仙境一般。
一進了書房,那朱清雲就忍不住喊起來“好香好香!”
“暗香浮動,可惜沒有紅袖來添一點兒香,幾個男人在一起寫寫畫畫,太素了些。”三爺煊瑾笑說道。
“三爺天天偎香依翠的,真是一天都離不得那溫柔鄉啊……豈不知到了子騫這裡,真便只有蘭香爲伴呢。”花子騫說道,“如果三爺實在想要有麗人來磨墨,我這裡倒是有幾個丫頭,姿色還算上乘,不如我去喊來讓她們幫着磨墨?”
“罷了罷了!說笑而已,今天是來賞硯的,不是來賞麗人的,子騫不好那些,我們不會壞了這裡的規矩的。”三爺走到了桌子面前,讓花子騫將那硯臺放好。朱清雲眼尖,馬上去打水來。
花子騫說這些事讓下來人做吧,他們倆卻不肯,說是今天要親自動手,也好一試硯臺好壞。
花子騫笑笑,只得依了。
水拿來了,倒了少許在那硯堂裡,花子騫拿來上好墨錠,開始按照說明書上的方法,認真磨起墨來。邊磨邊給倆人敘述感受:
“這硯臺溫潤如主卻又感覺質地堅硬,磨墨的時候,非常細膩,滑不拒墨,你們看,一會兒這墨汁的濃度就有了,再磨不了多久,墨汁就可以用了。”
花子騫說得熱鬧,三爺和朱清雲便也都忍不住讓他讓開,他們各自感受了幾下,都很贊同花子騫的描述,說與硯臺的感覺很不一樣。
磨好墨,大家都讓三爺煊瑾先來試一下新。
煊瑾也不客氣,挽了袖子,鋪好紙,屏息凝神一陣後,落筆如風雨,在紙上揮筆寫就草書作品一副!
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大小錯落,節奏感強,落款畢,這才擡起頭來,一下子將手中的筆扔到了桌上的氈子上,大呼道:
“過癮,真是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