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姐姐平常身體並未聽說有礙,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呢?”另外一個男子也上來了,臉黑着,手裡亦拿着一根棍子。看樣子,他們今天是不會給陳大家好過的。不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的話,陳大怕是脫不了手的。
陳洛兒對張氏的孃家人並不熟悉。以前兩家本來走動得都少,更不說與張氏的孃家人有什麼接觸的了。她只隱隱記得張氏是有三個兄弟的。看那些來的人裡面,今天從張家過來的人裡,除了她的三個兄弟,還有其他的一些族人,另外有一個人個子矮小,焦乾膚黑,手裡提着一個箱子,不知是什麼人。
陳大一看陣勢不對,嚇壞了,忙哭道:
“幾位兄弟,姐夫也是痛苦不已啊……你們姐姐昨兒還好好的,只去了一趟地裡,回來的時候,就突然瘋了,折騰了一晚上,今兒早上,不知道怎麼回事,躺在牀上突然就死了,姐夫心裡難得得要死,你們這樣說,豈不是往我的心上撒鹽巴嗎?我的苦,有誰能夠理解啊……誰想害死自己的妻子啊!”
一個四十幾歲的男子,在衆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真是讓人心裡不好受。周圍的有些人,也悄悄地抹開了小眼淚,而張氏的孃家人裡,有人的神情也由怒氣轉爲了傷心。
但是上前質問陳大並且提了他領口的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子,皺了幾下眉頭,卻不理陳大的這一套。他狠狠地說道:
“陳大,你休在這裡逛我們兄弟幾個,姐姐死了,定是有緣故的!我們今日來了。便不會只聽你的片面之詞,姐姐的死因,不會是這麼簡單的,我們一定要搞清楚,不然的話,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末了。又對後面的人說道,“你們且不要被他騙了,一個身體好好的人,怎麼就會突然莫名其妙地瘋了,然後又死了呢?這裡面,一定有見不得人的東西的!”
“正是,大哥說得對,我們不會只聽他的一面之詞的!”後面的幾個兄弟和族人也附和起來,急得陳大臉都白了,看着煞是可憐的樣子。
楊氏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走到陳洛兒身邊來了。她是個膽小的婦人。見不得這樣火爆的場景,她拉了陳洛兒的手,膽怯地問道:
“洛兒,你伯父今天怕是要吃虧的啊,咱好歹是弟兄妯娌家的,要不。娘上前幫他說上幾句話?瞧着他怪可憐的,家裡老婆死了,孃家人又來尋事,他怕是應付不過來的……”
陳洛兒聽了養母的話,看了她一眼,嘆息了一聲:
“娘,你這一輩子,就是心太善了……你怕什麼?這事與我們又沒有半點兒關係的,再說了,張氏的孃家人來鬧事。正好也給他們一個教訓,人家來鬧事也是說得走的,我們不妨靜觀,且全當看熱鬧罷了。娘,有時候啊。人的心要硬一點才行的。”
陳洛兒說完,緊緊地捏了一下楊氏的手心,示意她穩住。
楊氏沒有辦法,只得站在女兒身邊,憂心忡忡地看着那邊。
陳大見來者不善,一個勁兒地好言說服,說自己現在也很傷心,家裡好好的,哪想要出這樣的事情?
張氏的孃家人卻不聽他的辯解。張家老大說道:
“這件事情太讓人生疑了,姐姐身體一向很好,突然暴亡,定是有說不出的冤屈的,我們當兄弟的,不爲她主持一下公道,姐姐豈不是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今天我們過來了,帶來了一個仵作,就是要當場驗屍,還姐姐一個公道的!若真是自然而亡,一定不會找你的麻煩,若其中有蹊蹺的話,姐夫你也脫不了干係的!咱張家兄弟,定會向官府報案,置你的罪才肯罷休!”
陳大聽了,渾身發抖,絕望地求道:
“你們怎麼會這樣想呢?這分明是往我的心口上撒鹽的啊!我的妻子死了,我比誰都痛苦,你們還這樣說,來懷疑我,我,我的冤屈向誰說啊……”說罷,大哭起來,甚是傷心的樣子,見了讓人動容。
陳洛兒看了,冷笑一聲:
“看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都不是善茬子,今天可是熱鬧了。”
現在聽張氏兄弟這番一說,陳洛兒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了。一個瘋了的人,突然死去,實在有些讓人生疑的,且往下看好了。
張氏兄弟現在根本不理會陳大的那一套,他們推開他,就要往放着棺材的堂屋裡闖去。
那張氏的女兒陳蘋兒,被這陣勢嚇得哇哇直哭。
好在張家族人裡也來了女性,有人見陳蘋兒可憐,便將她拉到了一邊上好言勸慰着。
陳大見阻止不了這些瘋狂的人了,便眼淚汪汪地去求村子裡的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被村人喚作陳爺的。求他一定要主持一下公道,不要讓這些人亂來。陳爺是村子裡年齡最大的老人,一向在村子裡很有威信的,聽到陳大家出了大事,他也拄着柺杖過來了。
陳爺覺得外面的人到陳家溝來胡鬧,的確太不像話,便上前與他們理論了幾句。
那絡腮鬍子見狀,對陳爺說道:
“老人家既然這樣說了,正好,你且在這兒坐着,正好與我們做個見證,不然的話,到時候陳大還會說我們在欺負他,若沒事,我們即刻就走;若有事,也怪不得我們幾兄弟今天對他不客氣!”
說着,讓人擺來了一把椅子,放在堂屋門邊,讓陳爺坐下。
陳爺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便進來坐下。
張家進了來了三個兄弟,其餘的讓在外面候着,然後叫來了那個長個焦乾瘦小的仵作,讓馬上開棺驗屍。
陳大站在一邊,惶恐地看着這些人,沒有絲毫辦法。
門外的人越聚越多,人們懷着不同的心思,都在外面靜靜地等待結果。
因爲人剛死不久,棺材並沒有釘死,只是將棺材蓋蓋在上面,而且還留了一道縫的。張家兄弟幫着仵作緩緩將棺材蓋推開,露出張氏已經呈青黑的臉來。
那仵作打開隨身攜帶的箱子,從裡面拿出一些驗屍的工具來,然後站在棺材邊上,認真地驗起來。張氏兄弟,不忍再看,便站到一邊鐵青着臉等待着。
屋子裡的空氣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終於,過了一陣子,那仵作直起身來,長出一口氣,走到陳爺和張家幾兄弟的面前來,沉重地說道:
“張氏是中毒而死的。”
他的聲音不大,沒有力氣,但卻好似平地裡起了一聲驚雷,震得屋子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陳大聽了這話,再也承受不住,靠在牆邊緩緩地坐了下去,面露驚恐。
這消息被門外耳尖的人聽到了,迅速地傳了出去,不過一會兒,外面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張氏是死於中毒的,驚歎的,震驚的,惶恐的,害怕的,不解的,人人心情不一,不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洛兒看到張家大哥出來,悄悄和一個張家族人說了些什麼,然後,那人便飛快地跑出了院壩,朝着外面跑去了。
“啊,怎麼會?誰要毒死張氏啊?”楊氏一聽,驚駭不已,身子一晃,差點兒跌倒了。
陳洛兒一把攬住孃的腰,安慰她道:
“娘,這事的確奇怪,不過,相信會有答案的。我們不要慌,真是被人毒死了,也不是我們毒死的,你不用害怕,且看着就是了。”陳洛兒緊緊地拉着自己的養母,生怕她因爲受到驚嚇而跌倒了。
嘴上安慰着娘,陳洛兒的心裡卻翻騰開了:張氏家裡是有砒霜的,只是,怎麼會到了她的嘴裡,是她自己吃了,還是有人餵了她吃的呢?看來,事情變複雜了。不過幸好昨天只是下午養母來看過一眼,且是和小青娘他們一起來的,晚上並沒有在他們呆着,不然的話,這火可能還會燒到養母楊氏的身上呢。
好險!陳洛兒驚出一背的冷汗來。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堂屋裡陳爺也驚慌了。他馬上問那仵作: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要亂說,你說他是中毒而亡的,可有切實證據?若沒有的話,可是要犯誣陷之罪的!你可想明白了!”
那仵作朝陳爺施了一禮,答道:
“死人的事是大事,這點小的不敢說謊。剛纔小的驗看張氏遺體的時候,發現張氏面色呈青黑色,渾身僵直,且七竅出血。雖然血跡有被擦乾的跡象,但仍有少許殘留於鼻腔和耳內,只要細看,定會發現的。而這所有的症狀,均是中毒而死的症狀。如果小的沒有驗錯的話,張氏之死,應該砒霜之毒所致!”
仵作說完,退向一邊,垂手而立,不再說話。
張家的幾個兄弟聽了,怒氣沖天!絡腮鬍子一把提了軟作一團的陳大過來,讓他跪在張氏的棺材面前,厲聲喝道:
“陳大,你個這惡毒的鳥人,你還我姐姐的命來!”
說罷,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鋒利的刀子來,橫在陳大的脖子上,就要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