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十分鐘左右,關隘上依然絲毫不見人影,但關隘下方對着厚實城門和石牆瘋狂砍鑿的士兵卻已經氣喘吁吁。
關隘雖險,但其險在於有守軍的情況下,若是沒有守軍,縱然城門再厚石牆再堅也經不住密集的砍鑿。
山地戰不同於平原上的攻城戰,不可能攜帶衝車等大型工程武器上山,破門完全靠士兵手裡的武器。
“喀拉!”忽然一聲炸裂的脆響傳來,那厚實的城門終於被砍出了一條裂縫。
士兵們歡呼雀躍,城頭上依然沒有出現半個守軍的影子。
只是徐雷和紀信的眉頭卻微微皺起。
就算敵軍打的是以逸待勞的主意,可是現在城門將破,按理說早應該出現,但現在卻依然反常的不見人影。
事出無常必有妖,徐雷和紀信不會天真到認爲對方見了自己早已落荒而逃。
可是就連陸上戰神紀信一時半會兒也摸不清對方想幹什麼,首先讓出這麼一處防守的絕佳之地,如若剛開始不出現也許還能說是打的以逸待勞的主意,可是城門將破,任然看不見對方半個人影,這又代表什麼呢?
一股不安的感覺漸漸在徐雷心頭涌起,一旁的紀信卻微微閉着眼睛,大腦飛速的轉動着,思考着對方意欲何爲。
“什麼味道?”徐雷狠狠吸了吸鼻子,問道一股奇怪的氣味。
“不好!”紀信忽然大喝一聲,也沒來得及和一旁的徐雷解釋,大聲吼道,“猛虎營聽令,龜甲陣!”
龜甲陣是一種防禦弓兵的陣法,由若干手持盾牌的重步組成,將盾牌舉在頭上,和其餘人緊緊相連,看上去就像是一塊龜殼一樣,這樣的陣法能夠有效的剋制對方的弓兵攻擊。
猛虎營的士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任然第一時間開始部署龜甲陣,所有士兵紛紛退後,高舉着盾牌迅速靠攏。
方纔那股奇怪的味道紀信也聞到了,幾乎再瞬間他便猜出了對方意欲何爲,縱使經歷過無數次大陣仗的他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桐油,地下埋着硝石!”紀信簡短的說了一句。
徐雷微微一愣,面色突然大變!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數十簇尖端染着火焰的火箭從天而降!
徐雷來不及多想,單臂一擡,黑光閃過,擎起妖刀便飛身躍起,朝着那數十簇撲面而來的火箭營了上去。
紀信也在同一時間祭出自己的混元雙錘戰魂,飛身朝着那一簇簇火箭撲了上去。
叮叮噹噹——
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徐雷妖刀速度快,瞬間便將數支火箭磕飛了出去,紀信的渾圓雙錘勢大力沉,雙臂同揮,也掃掉一大片火箭,不過任然有幾支零星火箭漏了下去,所幸的是龜甲陣已部署完畢,併爲落在地上。
徐雷和紀信掃開火箭後身形並沒有停下,在半空中身形一扭,如鷹一般朝着那已經豁開一個口子的城門掠去。
茲——
徐雷率先掠到,妖刀齊根沒入那扇厚實的城門,旋即手腕一翻用力一扭,嘩啦一聲將城門破下一大片,然後拔出妖刀一個後仰。
就在這個時候,紀信的混元雙錘也飛了過來,轟的一聲重重擊在徐雷方纔挑下一片的城門處,摺扇厚實的城門在經過密集砍鑿,妖刀旋鈕,重錘猛擊的三重攻擊後,終於轟然坍塌。
“給我殺!”紀信大喝一聲。
早憋屈得慌了的銀落城軍士立即揮舞着武器蜂擁涌入,城門的另一邊數十名正準備發動第二輪火箭的山賊立即被殺得四散潰逃。
直到此時徐雷才發現自己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方纔的情況看似簡單,但細細想來卻兇險無比,若不是紀信及時窺破對方玄機,後果將無法想象。
對方這個戰術可謂狠辣至極,而且環環相扣,竟然絕妙無比!
首先在城門前方埋下硝石硫磺等易燃物,放任銀落城的士兵瘋狂砍鑿,再不知不覺的在其中混入兩隻“眼睛”監視着一舉一動,待得己方氣喘吁吁,城門將破時,那兩隻“眼睛”第一時間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向早已埋伏在關隘後的山賊發出信號,然後便是火箭齊發。
若不是紀信第一時間窺破旋即,讓這些火箭落到埋着大量硝石硫磺的地面,這裡瞬間將變成一片火海,徐雷和紀信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但這數千銀落城士兵恐怕得在這裡全部變成焦炭!
事情發展到現在,徐雷自然也想到從前一天的“人質”事件,就鑽入了對方的圈套,看似是己方在給對方佈局,其實是進入了對方布得局中局,這一條將計就計的計策實在絕妙無比!
只是銀落城的士兵並沒有窺破放才的玄妙,全然不知道自己剛纔差點變成燒雞,只是認爲在自己的“努力”下,終於攻破了關隘,現在一個個勢氣高漲,瘋狂的追殺着那數十名四散潰逃的山賊。
“看來練兵是練不成了。”徐雷笑了笑,言語中有些自嘲。
紀信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卻能收穫到比練兵還要好得多的效果。”
徐雷愣了愣,疑惑的問道:“你是說……”
紀信點點頭,“能夠佈下如此精妙的計策,這羣山賊絕不是烏合之衆,他們的頭領更是絕非泛泛之輩,倘若將其收入麾下,我們的戰鬥力將會大大提高!”
徐雷思索片刻,突然釋懷的笑道,“只是接下來,還得請你這個陸上戰神親自指揮,不然前邊恐怕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驚喜’呢。”
紀信哈哈笑道,“不怕沒有驚喜,就怕驚喜太少。”說完後,大喝一聲,傳令四營停止追擊,迅速集合,整理一番後,紀信便帶着四營重新前進。
這回徐雷沒有急着跟上去,縱然他的這個對手看起來不好對付,不過他肯定萬萬想不到今天自己的對手會是當年的陸上戰神,在陸上戰神面前,他還嫩了點,就算相信第二天天就會塌下來,徐雷也不會相信紀信會敗給一個山賊頭子,陸上戰神的稱號可不是隨便封的。
徐雷原地活動了一下身子,輕鬆的四處打量了起來,發現這裡的景色竟然很美妙,想着有機會一定帶凌青衣上來看看,他肯定會喜歡這裡。
遠處已隱隱響起喊殺聲,看來紀信又碰上了山賊的埋伏,徐雷一臉輕鬆,嘴角微微翹起,看着天空雲捲雲舒,似在思索着什麼。
其實從他登壇拜紀信爲全軍統帥的那天起,他便下定決心從此放棄對軍隊的統領,將軍務全全交給紀信,只不過那時的徐雷卻還有些覺得自己是因爲太忙,不然若認真治理軍隊至少也不會比任何人差到哪兒去。
但是就在剛纔,他突然覺得有些失落,如果這次不是有紀信,由自己親自領兵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在第一時間窺破對方的玄機,若是對方這條狠辣的計策成功,徐雷便只剩下兩個字——失敗。
讓徐雷有些失落的不是因爲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和那些真正的優秀統帥差距有多大,而是因爲接受不了如果這次是自己統兵將會敗給一羣山賊的事實。
僅僅是一羣山賊而已,徐雷苦笑,有些開始懷疑起自己來。
前方的喊殺聲逐漸消退,剩下的是軍士的歡呼聲,看來紀信已經打了第一個勝仗,這個勝仗是怎麼打的,對方布的什麼計策,而紀信又是怎樣破的,如果是自己,能夠像紀信一樣看破麼?
對這些,徐雷不願意多想,也不敢去想,所以他剛纔纔沒有隨同軍隊一齊離開。
徐雷狠狠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些消極的念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尋了一條小路快步向前。
山賊大營旁,那面紅眼狼頭的旗幟隨着柔風偶爾舒展開來。
“報——”一名小嘍囉倉皇奔了進來,“稟大王,敵軍已突破第三層防禦,現在正直撲我們的大營,還請大王下令,速速撤離!”
這名被稱作大王的俊美男子面色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一襲銀亮長袍,一頭銀灰色的白髮,有着柔和線條的臉龐,換做誰見了這樣的男子,都絕對不會和那凶神惡煞面目猙獰的山大王聯繫起來,可是他恰好就是一個山大王,而且是這片巨大連綿起伏山脈中唯一一個山大王,在他來之前,這裡有很多山大王,燒殺淫擄無惡不作,他來之後不久,這裡便只有他一個山大王。
“知道了,下去吧。”年輕的山大王擺了擺手,隨即背過身去負手而立,靜靜的看着掛在牆上那副栩栩如生的羣狼圖騰。
“賀師爺,你意下如何。”他的聲音很輕柔,輕柔的就像是在說一件很普通很平常的事。
“屬下願和大王同生共死!”賀師爺之前是一名商人,平日裡說話也是柔聲柔氣,只是這次他的語氣卻鏗鏘有力!他對他這個年輕的大王在瞭解不過,也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他俊美儒雅的外表之下,是一頭冰冷孤寂的獨狼,獨狼只有戰死,不會妥協。
年輕的山大王輕輕轉過身,看着這個跟了他好幾年的師爺,輕鬆的笑說道,“這不像你平時說的話。”
賀師爺也笑了笑,“我是個商人,精打細算慣了,自從跟了大王以後,這山寨上所有兄弟們吃喝拉撒都歸我管,所以我很怕死,打打殺殺的事我從來不參與,就算不得已參加也會遠遠藏到最後……”
“你怕死不是因爲你真的怕死,你是怕你一死,這些兄弟們的吃喝拉撒以後誰去管。”年輕的山大王輕柔笑道,打斷了賀師爺的話。
賀師爺笑着點點頭,“敵軍很快就會攻到這裡,若是這裡被攻破,以後弟兄們連個落腳的地方。”說完之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這次,我不能再怕死了。”
年輕的山大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們並肩戰鬥!”
賀師爺看着他,眼眶有些發紅,“並肩戰鬥!”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五星戰魂校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的對話。
就在這時,一個人大搖大擺的從正門走了進來,這人二十歲左右,身材有些消瘦,面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只是一雙眼睛格外精亮。
“我也想和二位並肩戰鬥,只是不知道二位可否隨我一起征戰天下,開創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