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馬車緩緩靠近,數名珠光寶氣的婢女排在馬車兩旁撒着名貴花瓣,馬車後一支數量龐大的吹奏手鼓瑟齊鳴,可謂聲勢壯大。
李炎的喉結咕咚蠕動了一下,呆呆看着這已經靠近了的極其奢華車隊,喃喃道,“我爹和他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啊!”
一向沉穩的蘇木神情也有些呆滯,“我大概猜到他是誰了。”
寧菲兒捂着嘴,一臉難以置信的驚詫,“不會吧!”
楊薇薇也有些驚訝,“要真是這根死豆芽,老孃可得好好敲他一筆!”
距離千靈學院大門五十米左右距離,車隊突然停下,鼓瑟聲驟然止住,那撒花的婢女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只見幾個身着同樣不菲華服的隨從合抱着一大卷豔紅地毯,俯下身子,從馬車旁迅速鋪來,用了好幾卷地毯,一直鋪到幾人跟前。
“西域細絨毯,純手工編制,一丈百金起價。”李炎喉結再次咕咚一下,從小跟在李甲城身邊,倒是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這鋪在王侯將相府上也不過分的名貴地毯。
一切迅速佈置妥當後,馬車金絲掛簾才被一名婢女輕輕挑開,從裡邊走出一名身着名貴皮草,脖子和手紙掛滿五彩寶石男人。
男人身材短小,裹在一身厚厚皮草裡,活像個毛球兒一般。
踩着名貴西域西絨毯,男人揹負雙手緩緩而至,只是這般氣態配合他短小身材,看起來卻有些滑稽。
“大姐、二哥、四姐、五哥、七妹。”男人恭敬朝着幾人一一作揖,然後有意無意的整理了身上價值千金裝束,眼神卻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得瑟,悠然道,“讓各位哥哥見笑了,小弟這身裝扮只是尋常家居衣物,實在有些寒酸。”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蘇木連忙點頭附和,“嗯,確實讓我們賤笑了,真是賤笑了啊!”說道“賤”字的時候,蘇木特意加了重音,咬字格外清晰。
李炎也一副認真模樣,道:“寒酸倒不打緊,只是,我親愛的六弟,這三伏天你裹在這身行頭下是準備孵小雞崽子麼?”
楊薇薇飛起一腳踹了過去,“死豆芽,再給我裝!”
丁小鬥閃身躲過楊薇薇這一記看似剛猛其實力道綿柔的一踹,哈哈笑道,“大姐頭,你怎麼還是那麼暴力啊,我這衣服可貴了,弄髒了可是要賠的!”
看着這根視財如命的小豆芽露出了本性,衆人立即衝上就是一頓狂毆,丁小鬥身上價值千金行頭瞬間就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腳印子,也顧不得弄髒了衣服,只是眼眶通紅哈哈笑着,“我想死你們了!”
“豆芽,我們也想你,你小子現在發達了啊,哈哈哈!”
幾人像是孩童一般緊緊擁在一起,半響後,丁小鬥才從幾人的熊抱中掙脫,一面隨意脫下身上的皮草,一面道:“他孃的,熱死老子了!”
寧菲兒捂嘴笑道,“誰讓你顯擺的,三伏天穿這麼厚不熱纔怪呢。”
丁小鬥委屈道,“還不是因爲當初三哥說我們都要在這五年中幹出一番自己的事業,我是怕你們都混得太好到時候丟人,才弄這麼大排場的,若知道你們隨隨便便就來了,我也犯不着弄這麼大排場啊!”
這番話在衆人聽來卻覺得有些不是滋味,看着這個褪去一身華貴衣物,身材短小枯乾的身形,心裡不由得有些心酸。
雖然丁小鬥平日裡錙銖必較視財如命愛貪小便宜,但幾人卻知道他的確是窮怕了,童年是處處遭人白眼吃不飽穿不暖,他一直努力的證明自己,不想讓自己被大家甩得太遠,短短五年便有如此成就,但幾人更加關心的是他這五年中付出了怎樣的汗水和努力。
當所有人都關心你飛的多高時,只有你的朋友會關心你累不累。
看着身形更加枯瘦,眼眶有些凹陷的丁小鬥,蘇木突然一把將其擁入懷中,用力拍打着他的脊背,“死豆芽,就算你哪天變成乞丐,見了我也得恭敬叫上一聲二哥,否則老子踹爛你的屁股!”
丁小鬥紅着眼眶,悄悄抹了一下眼睛,推開蘇木攤出一隻手嘿嘿笑道,“兄弟歸兄弟,不過蘇二哥,你是不是得還我錢了?”
蘇木沒好氣一把將他推開,“滾一邊去!”
丁小鬥委屈道,“是兄弟就可以賴賬啊?”
看着衆人一臉疑惑,蘇木無奈聳了聳肩,嘆氣道,“前幾年我們國家遇到一場大天災,財政吃緊,我父王向鬥金會借了一百萬金幣的高利貸。”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鬥金會這兩年來風頭正勁,被公認爲大陸最大的貸款機構之一,卻沒想到規模會如此壯大,連國家的生意都開始做了,只不過更沒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的鬥金會會長便是他們的六弟,那個曾經在千靈學院裡便開始放高利貸的丁小鬥!
欠人錢財自然底氣有些不足,蘇木只是擺了擺手,“這事兒找我父王去,又不是我借的。”
丁小鬥哈哈一笑,“得了,別一副被壓迫的表情,我前些日子已經差人給你父王帶了信兒,所欠的金幣利息不僅全免,而且只需還五十萬金幣即可,剩下的五十萬,就當我救濟災民了。”
說着,丁小斗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如果不救濟窮人,那賺再多的錢有什麼用?我丁小鬥發誓,只要我活一天,我就會讓這片大陸上餓死凍死的人少一些!”
衆人不再嬉鬧,看着丁小斗的身形突然間覺得高大無比,那種發自內心的感嘆,男人可以長得矮長得瘦,但依然可以做全天下最爲高大的男子漢!
“對了,三哥呢?”丁小鬥問道。
蘇木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估計快到了吧,我絕對相信小雷不會爽約的。”
丁小鬥用力點點頭,“我讓我的隨從把道路整理一下,以三哥的本事,呆會兒到的時候肯定是大陣仗!”
幾人也附和着點頭道:“陣仗一定很大!”
幾人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知道日落西山,夕陽西下,纔看見道路的盡頭緩緩駛來一輛烏蓬馬車,一名不修邊幅的邋遢車伕雖然用力揮舞着手裡的馬鞭,但拉車的老馬還是一瘸一拐顛簸前行,後邊的麻布車廂一顛一顛的,仔細望去,才發現車軲轆竟然少了一個。
瘸了腿的老馬,不修邊幅的邋遢車伕,少了一個軲轆的烏蓬車廂,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馬車咣噹駛來,正好碾過一塊不大的石頭,竟然嘩啦一聲散了架!
“這年頭,乞丐都做馬車了?”李炎張大嘴巴,這是他見過最寒酸的馬車。
只是瞬間便面露喜色。
那馬車散架的一瞬間,一條黑影突地從車廂中高高掠起,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只一個起落便穩穩落在衆人面前。
略微瘦削的身材,有些蒼白的臉孔,平凡無奇的五官,深潭一般的眼睛。
徐雷無奈攤了攤手,“換了四匹馬,實在沒有驛站換馬,這老馬又恰好跑瘸了腿,車軲轆在路上撞飛一個,所以稍微晚了些,讓大家久等了。”
“三哥!”李炎飛身躍起,向一隻八爪魚緊緊附在徐雷的身上,衆人也同時伸出手,緊緊簇擁着徐雷。
在他們七個兄弟姐妹中,徐雷雖然排行老三,但絕對是他們七人中的靈魂人物,無數次生死一線,無數次撐不住想要放棄,都是他們的三哥和三弟支撐着,讓大家堅持下去,讓大家不要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事隔五年,千靈七俠再次相聚。
往事點滴一幕幕浮現,就像發生在昨天,楊薇薇李炎丁小鬥泣不成聲,寧菲兒淚水哭花了臉,蘇木和沐寒清眼眶通紅,徐雷緊緊擁抱着這幾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姐妹。
片刻之後,緊緊相擁的七人才鬆開,相互拍打着對方哈哈大笑。
“教官和不虧校長呆會兒見着咋們肯定得大吃一驚!”寧菲兒高興道。
提起教官和不虧校長,衆人皆是會心一笑,迫不及待的朝學校裡走去,走進大門時,李炎還不忘挨個兒拍了拍那幾名早已石化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咒的職守學員,“學弟,我們要進去了,要不要登記啊。”
那幾名職守學員這才從無比震驚中反應過來,見過了寧菲兒疾風一般上乘身法,見過了王侯將相出行陣仗也不過如此的丁小鬥,見過了幾人士別五年後相聚時的真情流露,他們相信再好的戲子也表演不出來。
“要登記的,要登記的!”一名職守學員連忙拿出進出登記用的小冊子,雙手恭敬挨個兒送到徐雷等人手裡。
“嗯,不錯,原則性很強,繼續保持。”蘇木讚賞的看了一眼這個認出他們幾人,卻依然按照學校規定辦事的學員,龍飛鳳舞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其餘幾人也登記了自己的名字,爲千靈學院五年後依然沒有絲毫改變的原則和規矩感到欣慰,千靈學院之所以強大,正是因爲這裡雷打不動的原則和規矩,無論你是王侯將相或者士族門閥,想要入學乖乖排隊按規矩了,想要走關係的,統統沒門!
只是幾人登記完後剛轉身離去,便聽見身後山呼海嘯的一聲狂吼。
“我拿到不虧班七個傳奇學長的簽名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