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47歲纔有了我,所以不再是嚴父,而是一個經常給我講故事的人。
小時候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就說起祖先的故事,雖然以現在人的思想,感覺那是7分真實,三分神話,外加一些誇大,但是依舊聽的入迷。
解放前的北方比很多人想象的要亂,而且怪事叢生,爺爺那時候是一個村子的保長。
雖然是個小小的官,但是白天面對的是管理12個蘇木的王爺、晚上面對的是來**、子彈、煙土的土匪,那時候的社會就是這樣,帶槍的就是官府,有隊伍就能吃肉喝酒。
爺爺院子裡養了兩隻狐狸,每當白天的王爺吃喝完畢,骨頭就給狐狸,晚上土匪吃完搶來的羊,骨頭也給狐狸(已經當狗養)。雖然是狐狸,但是從來把這倆狐狸當寵物、家人,甚至是神明。
而王爺的四姨太不知何時路過,她騎着高頭大馬,拿着菸斗,手上戴着鑲珊瑚、瑪瑙、玉石的戒指,頭頂髮髻大大的,有人牽着馬,馬鞍子上鑲這銀子,看起來白光閃閃,偶然擡頭看到這兩隻狐狸,不由得嘴角上揚,伸出金玉手指着狐狸說道:“哦呦,狐狸你的是不?”
爺爺點頭說道:“是的麼,你要幹啥?”
四姨太掏出腰間的盒子炮,對着狐狸便是一槍,正打到狐狸眼睛,由於在馬上開搶,距離又近,子彈從眼睛進去,從嘴角出來。
“喂,你把狐仙打死了……”爺爺剛想說什麼,卻看到冒着煙的槍管,不知該怎麼說。
“二狗子,你去吧狐狸抱回家!”四姨太說着,從懷裡掏出幾塊銀元,往爺爺身邊扔下說道:“這就當你養狐的辛苦錢,我會幫你在王爺面前說好話的!”
爺爺本想說這兩隻狐狸不一樣,他們是自己放馬的時候,遇到一隻三尺高的雪亮獨眼怪物,它指引自己找到的狐狸窩,這兩隻狐狸是天給我的,你打死了,怕遭天譴……隨即又想,告訴她這些,不是等着挨棗核(槍子)嘛!
四姨太揮揮手,馬伕立刻牽馬往前走。
“二狗啊,把這狐狸皮給我完整的脫下來,那個壞掉的眼睛,你去找老玉匠,給我補一塊黑玉!”
爺爺遠遠聽着四姨太說着話,嘆着氣去看剩下那隻毛色不好的狐狸,心中全是無奈和悲涼。
傷心與憤恨已經難以撫平,可今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幹,就是傍晚要去見自己喜歡的姑娘啊!
爺爺放下悲痛,穿上自己壓箱底的衣服,可就在這時,自己的家門板已經被人踹掉,從窗戶和門口呼呼啦啦進來一羣人。
“別動!”有人已經拿槍指着爺爺!
睜眼看到四周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還有些穿着黃布衣服,戴着黃色帽子,院子裡燈火通明,每個人身上都揹着一把步槍,很多人牽着毛驢,周圍一片火光,還有一些喊殺聲傳來。
爺爺被人一腳踢倒在地上,有人那出繩子把他綁的結結實實。
帶頭的是一個戴着西式禮帽的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手裡拿着短槍,搶後邊有個大大的蓋子,後來我猜可能就是電視裡演的日本人拿着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
他精瘦的身材,感覺動作比較輕快,應該是練過拳的武師,不知爲何做了土匪,看到爺爺被綁結實了,拿過地上的泥甕便一屁股坐下,把手裡的搶高高擡起,然後做了個挺身的動作,指着爺爺的鼻子說道:“聽說你家有幾件寶貝,從北邊淘換回來的是吧,還是大蒙古帝國時期的東西,今天我就想借來玩幾天,你看行嗎?”說着便用槍頂在爺爺胸口繼續說道:“也不需要多久,一二百年後,一定還給你!”
“這位爺,這是誰亂嚼舌頭瞎說,胡嚼也不能這樣害我啊,我十幾年前從口裡走到這裡,啥也沒帶着,村裡人可都知道啊!”爺爺趕緊說着,心裡卻驚駭不已。
黑禮帽嘿嘿冷笑一下說:“我們就是從口裡來的隊伍,你們那邊的老房子還被一個姓羅的人住着,你不想知道咋回事?”
爺爺更加心驚,這個姓羅的原來就是自己家的管家,從北京來的,也不知道底細,自從家中父輩出了事,他便處心積慮的霸佔房產、地產,氣的太奶奶一病不起,42歲便因哮喘撒手去了,爺爺去找姓羅的拼命,卻被他手下打倒在地,扔在馬圈裡等死。
多虧自己奶孃的丈夫,從小便當親生父親一樣,悄悄把他放出來,然後交給他衣物,告訴他在關外有個親戚,先去關外多幾年,等長大了一定要回來報仇!
然後拿出一件白色錦緞小坎肩,樣子很精緻,交到爺爺手中說道:“這是當年我和你大大在漠北,得來的,我覺得可能會有用,你就帶走吧,我從小看你仁義,以後一定要有出息!”
爺爺使勁點點頭剛想說話,眼淚已經留了出來,奶爹便把他扶上一直灰色老叫驢,伸手拍打一下,小驢便小跑起來。
一路上爺爺小心翼翼,賣了小驢換了路費,跟着走西口的人往漠北而來,他不敢去大城市,怕姓羅的派人追殺,按照奶爹給的地名,終於到了察哈爾王爺府。
茫茫草原,幾戶人家,他們土匪在十幾年後竟然找上門,怎麼能不心驚膽戰。
“告訴我也沒用,我也不想知道那些事,至於你要的東西,你應該直接去問他啊!”爺爺說着時,心裡想着怎麼安全脫身,看到屋外邊有人把女人財物綁在毛驢上,旁邊還有人站崗放哨,對面房樑上還站着幾個,這跑的機會渺茫啊!
“他什麼都說了,估計現在屍首都被浪吃光了!”
“你看看我窮的成什麼樣,這個屋子你自己看看嘛,哪有你要的東西?”爺爺苦澀的說道。
“少他媽廢話,你們家人是唯一一個走進那裡的人,要是想不起來,我就給你鬆鬆皮。”黑禮帽有些不耐煩,蹙着眉頭說道。
爺爺想了想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好笑,心說:“要是被你拿到,你不得殺了我?”
隨即又想,可能這件衣服真的有些神奇,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黑禮帽看着爺爺面色沉重,以爲想到什麼,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說:“想到什麼了,要是有眉目就快說,我趕時間!”
爺爺瑤搖搖頭說道:“實在一片空白,容我想兩天,如果想到我立馬去報告長官,您意下如何?”
“既然這樣,那也沒什麼用了,你們幾個,把他系口袋(黑話:滅口的意思)。”黑禮帽說完,轉身便離開房間。
屋外呼啦啦走進三四個人,就把爺爺往外拖,爺爺用力反抗,免不了拳腳招呼。
擡出門外,幾個人有進屋內便開始收羅爺爺的東西,有人還不住在牆壁上敲,還有人挖地上的土,經過他們通力合作,終於找到爺爺的私貨,那就是幾把槍、幾百發子彈,還有幾百銀元,把找來的東西堆起來,幾個人相互對視後,突然帶頭的土匪對個子對小的說:“你去看看,外頭的‘大人’走遠了嗎?”
“已經走遠了,全哥,我們該怎麼辦?”小個子土匪,看起來十四五的樣子,接口說道。
帶頭的土匪說道:“現在教給你一件事!”
“啥事,你說吧,我能辦到就行!”
“今天這系口袋的事,你來做,等下完事回來找我們,我給你找一把金刀刀玩,這些人家可有好東西啊!”帶頭的土匪一臉壞笑的說。
小土匪一把拉起爺爺就往外走,這時爺爺忽覺得手碰到一件硬東西,拿手一摸便知道是剝羊皮用的短刀,便輕輕藏在衣袖內,看着小土匪狂妄的臉,只盼望找個人少的地方給他一刀,然後找機會跑,具體跑到哪裡,他從來沒想過。
剛走兩步,小土匪卻停下來,好像想到什麼,回過頭伸出二拇指,指着那幾個土匪吼道:“不仗義的王八蛋!”
說着又往外走,突然又回過頭說道:“你們別想我出去,就把東西分了,然後各自跑!”
那幾個土匪沒想着這小子心眼挺多,忙說:“這怎麼會啊,你忘了,我們是燒了香拜了天,喝了血酒的,咱們都是兄弟,我們怎麼會騙自己親兄弟呢,你們說是吧!”
旁邊幾個土匪立刻迴應:“是啊,你年紀不大,疑心比那個……曹操還大,簡直和就是瞎想,愣小子!”
“哼,我偏不信,我現在就結果了他,在和你們要我的那份!”說着便掏出一把雪亮的刀子,便往爺爺的後心桶去!
要說捅上了,那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小土匪高高舉起刀子,頭頂就一陣聲響,他剛擡起頭,就看不到一個穿深紅色的人,手裡拿着大木棒朝他打來。
小土匪也是身經百戰,但是動作再快也快不快頭頂的人蓄謀已久的一棒子,只能拿雙臂往外架,只能咔嚓一聲,棒子斷爲兩截,小土匪也種種摔倒,看樣子胳膊已經斷了,疼得他一嗓子吼叫起來。
屋內的土匪立刻找掩體,探頭往外看,有人已經端起步槍便要樓火。
爺爺還在愣神,他從來沒有見過打仗,這麼電光火石的,他也覺得好玩,還沒感到危險的臨近,就被深紅衣服的人一把拉着,跳上旁邊矮牆,後邊就有人開了槍,子彈像炒豆子一樣怕啦啦作響,爺爺根本沒有時間回頭看,直覺大腿一震,整條腿立刻失去了力氣。
但紅衣人依舊拉着一頓狂奔,爺爺也不敢停下,一直跑出幾百裡,跳到村旁變的溝裡才停下。爺爺看着自己大腿正冒着烏黑的血,旁邊的紅衣人也停了下來,爺爺這纔看清,原來是山上廟裡的喇嘛彭措。
彭措喇嘛看着爺爺,把呼吸調整了一下說到:“你受傷了,快……快和我回廟裡,那裡有人等你,走吧!”
爺爺心裡委屈,自己誰也沒招惹,卻飛來橫禍,真是亂世腦袋要別在褲腰帶上,不知道啥時候就掉了!
“你能搭把手幫幫我嗎,你看看我這腿,嘶……嘶……估計也要斷了,還能走路嗎?爺爺說着指指自己的腿,想站起來已經不可能了,但是心裡着急,害怕那幫土匪追來。
彭措看着爺爺的腿,不住搖頭然後嘴裡還嘖嘖了兩聲:“這個傷得挺重啊,你看你能不能活,要是不行我等你死了再回去就省事揹着你回去了!”
爺爺心裡這個氣啊,但是又不敢開罵,只能說道:“看樣子三五百年死不了,讓你失望了,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我扶起來,我到您廟宇打個補丁也好啊,再等下去我可能會死……”
然後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