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遙遠的感覺,知道散發出龐大力量的對方還在很遠的地方,然而卻無法控制潛意識產生的錯覺——籠罩整個小島,充溢於全部的空間,使得現場氛圍更爲凝重的壓力……彷彿對方就在身邊、近在眼前,無比的神聖卻也因居高臨下而極爲冷漠。
“這是……”接受了命運已經改變的事實,也想到了一個人名,妖月卻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地露出了些許愕然。而同時,被震住的戶愚呂也緩和過來,戰意由此變得更爲旺盛:“你認得?真強……真想打一場!”
“可能認識吧。不過,希望不認識我了!”邊回答着問題,妖月邊坦然地朝走過來的幻海微微點頭。
“還是隻想到戰鬥……這樣的強者,你不是對手的!”額頭和眼角的紋路因緊皺的眉頭而加深,幻海不贊同妖月的提前行動卻也不便多說,只得先針對戶愚呂的言論說出自己的想法,並直截了當地下了判斷,“黑呼提到過……是仙水嗎?”
這個在意料之外的問題使得妖月挑了挑眉,卻終究點頭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錯,是仙水的力量,也只有他的力量能達到這種強度,有這種神聖感。不過,他居然這時候就出來了,真是……這個世界會變得怎樣呢?
“這是我的戰鬥,你去看看吧!”想到妖月與仙水頗有淵源而略做提醒,幻海頑固地準備接手展開與戶愚呂的對決。然而略微遲疑的妖月在再度感受着那股毀滅性、壓倒性的力量,掂量了一番現場的局勢後卻笑了:“是你們的戰鬥重要,還是所有人的性命重要?要不一同去,要不我們就都在這裡乾耗着吧!我不想你們誰死。”
很明確地表達出自己的意願,不清楚仙水是爲什麼而來的妖月不想ザ爛娑運哺幌M謐約夯刈罌醇煤5乃饋熱晃蠢錘囊丫淞耍敲醋約閡簿馱儼槐乜酥屏耍3腫耪庋南敕ǎ戮埠蛄餃說幕卮稹?
“我去。”戶愚呂的反應到是在意料之中,他很直接地表達出了挑戰強者的意願,也頗爲嘲諷地看向幻海,“這麼蒼老、衰弱、醜陋,這不是我認識的幻海。美好的事物只存在記憶之中,果然應該在最美麗的時候毀掉的……既然隨時都能殺掉她的,何必急在現在了。比賽中下手,誰也無法阻止的。”
“我可沒那麼容易被你殺掉!出賣靈魂、拋棄了人類的尊嚴,逃避與時間的戰鬥……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呢?戰鬥不代表一切,勝利也不能說明什麼!”但幻海並不曾被激怒,只是面色更爲肅然冷靜了幾分,清楚戶愚呂的固執卻仍是無法徹底放棄。
死亡並不可怕,自己早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但是該怎麼讓這個曾經的夥伴清醒,從自責與自我懲罰中醒悟……一定需要力量嗎?人類最大的敵人不是時間,不是死亡,不是其他,追根究底只是自己本身。是自己與自己的交鋒,是意志、內疚、良心,自責……一切的糾葛,何時你才能接受這樣的本質,自我解脫呢?
看着率先離開的妖月與戶愚呂,幻海微微沉默了片刻,第一次期盼得到力量,希望有能讓戶愚呂清醒的力量,也在咬了咬牙後終究還是跟了過去。她並不甚清楚仙水忍失蹤的原因,也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爲,但是之前展露的力量以及妖月流露的些許忌憚,卻令她有着些許期盼:自己的能力的確已經不可能阻止戶愚呂了,妖月的話……自身處於一種矛盾之中的她也難以有說服力,到是現在的仙水,有沒有可能讓他見識到無法逾越的人類的極限而有所感悟呢?
站在懸崖邊上看着彷彿踏海而來,浮在半空、閃耀着黃金色的光芒,身穿黑色休閒服,短髮在風中飄揚的仙水忍,在海邊的三人彷彿看見了傳說中的天使。
“這個力量……”戶愚呂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戰鬥的意願相當旺盛卻心情頗爲複雜地發現自己的興奮中有着恐懼,行動反應上居然受到對方一舉一動的牽制。
舉手投足間的悠閒,帶着自信的微笑,越接近越強大的威壓,以及停下腳步將視線投過來時產生的危機感,這就是差異嗎?這還是人類?原來在這人世間還是有這麼強大的人……自己想去魔界尋找高手,難道是井底之蛙的想法了?
“啊,居然就有人來了。”輕巧的聲音和明亮的笑容彷彿是熟人的問候,但信手拈來一般,突然出現在仙水忍手中無比燦爛的鬥氣球,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絕對恐怖的力量。
不待戶愚呂及幻海有什麼反應,妖月立刻就覺得自己有些頭大了:“住手,仙水……你想毀掉這裡?”
而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仙水忍的臉色有着一絲驚訝。然後他很快露出了久別重逢的感慨和溫和的笑容,也很自然地流露出瞭如今已真假難辨的純真友善的神情:“很久不見了,你變小了啊!”
不知道他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妖氣,還是有備而來或是想做些什麼,但不認爲他會這麼輕易地流露出內心的想法,不打算拐彎抹角的妖月無意說些客套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爲什麼而來?”
“你受傷了……他們傷害了你?需要我幫忙教訓一下嗎?”然而,仙水忍卻答非所問,笑容未變的同時,眼神也溫和如故。
“不必!切磋而已,我自己不夠小心。回答我的問題吧,你爲何而來?”回答得很果決,妖月也再次進行了詢問。但摸了摸自己臉上並無大礙的小傷痕後,她的心中卻更加無底,終於不得不有些遺憾了——果然不是以前的他了,會迴避問題進行迂迴……變化看來的確很大了。
但就在這麼瞬間,妖月覺得自己的寒毛豎了起來。潛意識想飛速移開,身體卻跟不上意識的反應,而眼睛也難以捕捉到對方突然接近的身形,她也就只能保持鎮定地看着仙水就這麼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很自然地無視了一旁剛進入警戒狀態中的幻海與戶愚呂,躬身查看並伸手碰觸着自己的傷口——此刻,那張湊近過來的帶着笑意的白淨臉龐顯得格外晃眼。
“看完了沒……我說了沒什麼問題的!”沒有後退也沒有推開仙水的手,妖月翻了一個白眼,並不避諱地回望着笑意不變的仙水。在瞥見憑空出現朝自己微微點頭致意,也帶着幾分好奇與探究的樹後,她覺得自己有些心情複雜了。
不習慣接觸,也不習慣這樣的仙水……立場似乎調轉過來了,以前的自己當他是個小孩子,現在的他到像是個關心小妹的大哥了。現在的仙水,深淺難測的仙水……熟悉的表象之下陌生的成年人,還是擁有了七種人格嗎?不是自己認識的人了吧!
很配合她的想法,如今的仙水顯然沒那麼好打發,收回了手卻仍是繼續詢問着:“這些傷可不像是切磋。躲避不及可是會送命的……爲什麼維護他們?”
但未等誰開口,一旁有些躍躍欲試的戶愚呂卻搶先接話,頗帶挑釁意味地緊盯着仙水:“我下的手,有什麼不滿就和我打一場吧!你我都應該清楚,任何戰鬥的勝敗都決定着生死。”
這卻只引來仙水的淡然一瞥。之後他依然面帶笑容地詢問着妖月:“你覺得如何呢?想自尋死路的人,應該沒什麼好在乎的吧!”
輕描淡寫的口氣,卻誰都能感覺到仙水並不誇張的自信與藐視。幻海皺皺眉還在有些猶豫於是否出面阻止,作爲當事者之一的戶愚呂已經冷冷笑了笑,握了握拳就打算動手。可也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恰好趕到現場的幽助、桑原、藏馬與飛影以及小閻王等人打斷了一觸即發的戰鬥。
“真是很熱鬧,很久沒看見這麼多人。”仙水的視線並未在一臉震驚的小閻王身上停留,環顧了一下衆人,他這纔回答了妖月最初的問題,“目的啊……也不過是聽說這裡很熱鬧,來看看而已!這麼多年沒見,老遠就感覺到了你的妖氣,真是相當令人高興的事情。不過你居然變成這樣……還真有些出乎意料。”
笑眯了的雙眼,很和善的表情……妖月未能從仙水的表情上看出什麼問題,反到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難以保持平常心了。但即使已經感覺到這些,也認爲現場的局勢不適合繼續尋根究底,在撇了一眼露出憂慮焦躁之色的小閻王后,她仍是再度問出了一個問題:“黑之章看完了吧……有什麼心得體會?或者說,你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了嗎?”
“看是看完了,不過我記不請了。什麼問題的什麼答案?”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仙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也成功地壓制了心中涌現的其他聲音——是的,不記得了……不會再去牢記分別的時日,不會再去思考沒得到答案的問題,不會記住那個不再勸慰自己先轉身的背影了……這個世界還會有什麼捨不得的東西呢?
俯視着眼前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小女孩,仙水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卻並未到達眼底。
這使得看清楚了這些表情變化,盯着仙水思索着、判斷話中真僞程度的妖月沒有再開口。到是幻海在聽到有些耳熟的黑之章後開了口:“什麼是黑之章?”不過她的問題沒得到解答,率先走過來的小閻王頗爲慎重地站到了仙水面前,成爲了焦點的所在。
“我們還是朋友嗎?”知道仙水的固執以及精神上的潔癖,緊盯着仙水的小閻王的眼中卻還是有着期盼——想起當年那個純真善良的少年,想到當時信誓旦旦宣言要保護人類的孩子,想到由失望變得絕望的陰沉面容,以及被自己忽視的喃喃自語……委託他成爲靈界偵探,讓他見識到了那樣深沉的黑暗,在他對人類失望的時候卻未能有效地進行勸解和安慰,這是自己的責任和失誤,現在能有補償和挽回的機會嗎?
“否定了人類,就是否定了你自己!那盒錄影帶在哪裡都無所謂……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讓一切從頭開始嗎?”先向仙水伸出了手,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及迴應,即使直覺告訴自己相當難以改變,此時的小閻王卻始終無法立刻放棄,也不願再次錯過。
靜默之中能聽到身後唸叨着“黑之章”的飛影的聲音,藏馬弱不可聞的嘆息,幽助的驚疑詢問,桑原的猜測推想,戶愚呂的不耐冷笑,妖月的敷衍回答……但小閻王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只是凝視着似在思考的仙水閉上的雙眼。
鹹溼的海風從身邊拂過,彷彿那一去不再復返的時間,握不住這些無形的事物,那麼可還有機會握住那雙手,拉住已經分道揚鑣的朋友最後決裂的腳步嗎?
伸出的手久久未得迴應,但微微苦笑的小閻王卻仍在堅持着,等待最終的明確回答。
“小仙水啊……靈力可不是你這麼浪費的。真正的戰鬥是力量、身體、技巧……是一切的結合!”
“單純的攻擊,被動的防禦都不好,能先一步預想到對方的行動並藉此擊破,這纔算是厲害的。你還要努力吸取經驗的!”
“嗯,不錯!能收斂靈力,這就能隱藏自己。敵明我暗就是優勢!”
“想哭就哭吧,小孩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和冰淚石一樣,人類的眼淚其實是世界上最純淨無價的事物!而且死亡也只是另外一個開始,很可能還有再見面的機會,所以不要再傷心了!讓父母放心不下,太過牽掛可不好,會影響他們轉世的。”
真是可笑,這麼多年,不知道告訴自己多少次要遺忘,那個居高臨下、趾高氣揚教育着自己的少女影像仍是難以磨滅的記憶之一,而那飛揚的銀色長髮、銳利神氣卻暗藏着無聊茫然的金色眼眸始終是心中的一道風景……
隨着思緒的飄散,仙水很自然地想到了父母因病亡故之後,妖月第一次抱住自己輕輕拍打以示安慰,勸戒自己不要隱藏悲痛、小男孩想哭就哭的一幕幕。
那時候,年幼的自己還只是當她是一個可以信任的、頗爲奇怪的妖怪姐姐。但也就在那一次,被哭累了而沉沉睡去的自己勒住了脖子,沒掰開自己的她居然並不防備地露出了原型,居然也就這麼沉穩地睡着了。
於是醒來的第一眼,便能看見一隻通體雪白、捲縮成團,比自己還小的狐狸把自己的胳膊當枕頭,安逸地趴在自己的小牀上……聯想到可愛的玩具狐狸而不由得笑了,也就有了妖怪是長不大的念頭了吧。
最初是有幾分懷疑與掙扎,之後漸漸產生了信任甚至依賴——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知道有一道關注的視線,有個亦師亦友、奇異少見的妖怪朋友在看着自己……爲什麼要破壞這些,轉身離開?因爲壽命、力量、種族的差異?因爲還不值得讓你有所留戀?很奇妙的感覺,能體會到一種溫暖,看見你便會有一種喜悅,可是……對你而言,我也只是過客?
“我是妖怪啊。但是你看見我做了什麼壞事?偏見可不好……世上沒有純粹的黑或白,你想保護的人類也有些壞透了的!”
不是年少輕狂,也不是一時的頭腦發熱,深思熟慮的希望能有所接近,爲什麼會拒絕?因爲知道人類的陰暗面,所以其實並不信任人類?因爲覺得無聊,所以將一切都當成遊戲,認爲這個世界也只是過眼煙雲?
“人類,還是沒有存在的價值吧……”朝小閻王笑了笑,仙水始終沒有伸出自己的手。能看出小閻王的失望,戶愚呂始終旺盛的戰鬥意願,飛影對黑之章的企圖,以及其他人或不解或遺憾的心理,久經陣戰的他仍是很好地保持心態無視了自己並不關注的一切。
似笑非笑,微微揚起了嘴角與陷入沉默之中而有些發呆的小閻王道別了一聲,仙水越過了他徑直走到妖月面前詢問她的住處,很直接且堂而皇之地表示自己想跟着過去敘敘舊情。
然後也未待妖月說出其他託辭,仙水接下來的話使她不得不擡眼正視這個越來越有些難以把握的老熟人了。
“黑之章裡面,我看見了你。你救走了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已經死去的母親以及她旁邊的幾個食脫醫師……卻被受瘟疫困擾,害怕死亡的愚昧民衆切割分食了。聽說,你在找她?”
“那麼,跟我走吧!”妖月只是走馬觀花的看過黑之章。聽仙水這麼一說,有些百感交集的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敲了敲自己的頭。
連這些都注意到,調查出來了……真是令人佩服得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肉體與靈魂的聯繫在人死亡以後一般會徹底切斷,但是擁有奇特治療能力的食脫醫師可說是用意志、精神來支持着腐爛中的肉體……找不到她的靈魂,有沒有可能是被分割,融合隱藏了?或許也只能再研究研究一下黑之章,從頭調查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白夜、米蟲、光、顏親、藍色、若水、小嵐、冰火了 ~~會加油的~呵呵
不過,發現暴力份子不少啊^-^
放棄身體的確會好玩,不過……嗯。。那可能就太跳躍了。。
to顏親:第四卷是以前就想的開頭,還是會先寫幽遊篇的~~呵呵
to若水親:嗯,精神損失費沒有。。呵呵~~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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