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總理也希望周東飛暗中出手,首先保證了國有銀行的利益,確保國家金融穩定,乃至於經濟穩定。
因爲對於這樣的事情,政府不方面出面。
那些房地產商欠銀行的是錢,欠材料供應商的也是錢,欠那些放高利貸的同樣是錢。這些錢,房地產企業確實都該償還。但是優先償還哪一筆,不是你政府說了算的。因爲所有的負債,都是受到法律保護的,都應該還了。要是最後真的還不上,人家就把一大批爛尾樓甩手給銀行,也是正常的經濟行爲。人家房地產企業都根據國家的《公司法》,以合法程序宣佈破產了,難道政府還能去抓人?不可能的。
所以,以心怡地下帝國的威信和影響,去勒令房地產企業優先保證國有銀行的利益,還是相當可行的。只不過這種做法有失大度,不算是陽謀,所以總理也沒辦法強令周東飛怎麼做,只能全憑周東飛的意願。說白了,就看周東飛高興不高興。
而根據易茗的反饋來看,這位爺現在不高興。
……
易茗在向一號首長和總理彙報的同時,周東飛卻已經來到了心怡大酒店的首都旗艦店。那個全國銀行業風險研討會,就在這裡召開。具體的地點,是心怡酒店的高檔小型會議室,大約只能容納二十多人的那種。
場地雖小,但是極盡奢華。裝修精緻自然不提,厚厚的綠地毯踩上去極有質感,桌椅都是上等黃花梨木,連不少器具都是古物。
主持這次會議的是李冰冰,周東飛反倒只是受邀參加,所以不必按時到場。當他到了會場的時候,裡面已經幾乎坐滿了人。氣質大美女李冰冰坐在中間居右,應邀前來的蔣燦坤坐在中間居左。正中的位置一直空着,顯然是給周東飛留着的。
雖然那些國有銀行巨頭在外面風光八面,但也都知道心怡地下帝國的恐怖。更何況,他們也知道周東飛的級別。哪怕不是什麼副部長了,至少還掛着箇中將的招牌。無論官場還是地下世界,他們都只能仰望。
所以,哪怕是周東飛的兩個手下都坐在了上位,他們也沒有任何意見。
周東飛進門的時候,現場氣氛很壓抑,幾乎靜默無語。裡頭大約十幾個人,一半是國有銀行行長,另一半是資產數額比較大的民營銀行機構。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似乎陷入了一種僵局。
而看到周東飛來了,不知是誰帶了頭,於是一個個鼓掌歡迎。看來,大家也都在等着周東飛出現並表態。
“怎麼了這是?”周東飛笑着坐在那個預留的空座位上,“不是研討金融風險嗎?那就研討啊,用眼神兒能研討出什麼結果來。”
“周董您不知道,我們這些做企業的難啊!”國有的華夏工商銀行行長苦着臉說,“我們向蔣顧問和李冰冰小姐說了意見了,但他們不答應幫忙啊。”
“對對對,我們也知道蔣公和李小姐的難處,但大家都是同行,關鍵時候要拉咱們一把。”華夏農業銀行行長說。
與此同時,其餘的人也都紛紛附會。
周東飛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蔣燦坤簡單說了說。
根據蔣燦坤的敘述,原來這些銀行行長們,均希望心怡集團直接下達“命令”,要求各地房地產企業做出保證,必須優先償還銀行貸款。
做出保證?你們把心怡集團當成什麼了?!
心怡集團不是黑社會,只是擁有龐大地下世界影響力的集團而已。明目張膽的在全國地下範圍內動用強制手段,這不是擺明了讓心怡集團自己披上黑勢力的外衣嗎?
而且,這是讓心怡集團一下子得罪整個地下世界。在地下世界中,心怡地下帝國已經儼然一個最高權力機構,而各地的小勢力則算是一個個的普通成員。雖然一個個小勢力都不足爲懼,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周東飛等人都明白。再說了,大家都是江湖一脈,犯不着爲了幫人,而斷了朋友的財路。
所以,蔣燦坤和李冰冰不會答應,也不敢答應。
包括周東飛,都不會答應這個要求。
對於那些銀行而言,只要心怡地下帝國這麼做了,那就是一勞永逸的事情。到時候,欠款的房地產企業不敢不優先償還銀行;而他們優先償還了銀行,那些房高利貸的、供應建材的、承攬討債生意的,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比如在海陽,張大年或李貴濤、鄭濤那些人要是對一家房地產企業放出話來:必須優先償還銀行貸款。那麼,給這家企業放高利貸的混子,還能去找張大年他們的麻煩?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但是,這樣的事情一旦多了,就會形成巨大的民怨——確切的說是“混子怨”。歷朝歷代,連官府把百姓逼急了都可能被推翻,更何況心怡這個地下統治者。
周東飛暗笑這些銀行行長們異想天開,把事情全都推給了心怡集團,他們自己得好處?得了吧,你們就是給好處,哥還未必願意接下這些麻煩呢。
於是,周東飛環顧會場之後,笑道:“各位的說法,讓周某感到很奇怪啊!讓心怡集團向各地的房地產企業下命令?開玩笑,我周某人就是個做生意的,何德何能嘛!向他們下命令,那是政府的事情。再說了,即便是政府,也沒法干預一個企業的正常經營嘛。”
“可是……”幾個銀行行長心裡頭憋屈,心道你不是地下第一大梟麼,誰讓你用企業家身份了。終於,華夏國家投資銀行的行長硬着頭皮,把話半挑明瞭說:“周董,那些房地產企業和地下世界接觸很深的,給他們房貸的、以及那些討賬公司,也都是地下世界的,這個……”
“什麼?”周東飛假作不高興,猛地一震虎軀,使得全場都肅靜了下來,“啊,我終於是聽明白了!感情大家把我周某人當成了地痞流氓頭子了,是不是啊?開什麼玩笑,我周東飛就是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威脅恐嚇的手段……呵呵,我可不敢做。把我說成那種身份,對不住,這種擡舉我周某人當不起,也不敢當!朗朗乾坤,法治社會,誰要是把這頂大帽子扣在我周東飛頭上,那是要把我往火坑裡推,讓我萬劫不復是不是?誰要是再這麼說,可別嫌我周東飛不顧情面、不夠兄弟。”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已經相當嚴肅而認真了,也很嚴重。地下大梟,這個身份只能藏在心裡,大家心照不宣。擺明了說出來,誰都不會承認。只有那些拿着板刀混跡街頭、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痞子,才喜歡開口閉口說自己是哪個盤口的大哥大姐。
而周東飛一旦把這番話拋出來,所有人也都不敢往下接着說。
李冰冰則暗笑着偷偷看了看周東飛,心道飛哥可真能嚇唬人,一下子就把這些傢伙憋的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周東飛話鋒一轉,說:“其實,大家的難處我能理解。大家的想法,我也都清楚。但是很多事情我不能做,有的則是做不了。別說是給我扣個大帽子不行,即便是行,我也不敢得罪了天下的朋友。我所能做的,只是一種讓大家可能受不了的辦法。”
辦法還是有的,但你們可能受不了。
話說到了這一步,先把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下子提高到了一個極限。
果然,周東飛說到:“我不去得罪天底下的朋友,他們自然也不會得罪我。這些,心照不宣相互理解是最好的。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不需要心怡集團出面說什麼,而那些江湖朋友們也都給大家三分面子,這是上策。”
這個結果當然更好了!不但能保住利益,同時還能不造成太多的糾紛和麻煩。於是,這些行長們的胃口又被吊了起來。
隨後,周東飛笑道:“所以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各位在自己招牌前面,加上‘心怡’兩個字!心怡集團的招牌不值錢,但不少朋友還是給點面子的。看到心怡的招牌還敢鬧事,那是找我心怡集團的麻煩。這就是他們挑釁在先了,我也不用對他們客氣了對不對?”
這是要控股,至少是要參股啊!!!
在場的都是上等的生意人,自然一下子就聞出了其中的味道。
果然,周東飛笑道:“當然啦,這種事做起來很麻煩的,少不了太多的糾紛,有時候也肯定不可避免的得罪人,而且討要欠款的工作量也很大。我就不直接向大家索要什麼勞務費了——要錢也顯得太生分。再說大家的招牌上既然同意掛了‘心怡’兩個字,那也算是一家親了。依我看,讓心怡匯通在各家銀行之中入股百分之十,權當是咱們索要欠款的工作經費。”
日的,打劫啊!一下子就攫取了對方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家的百分之十,或許還不算什麼。要是大批的銀行紛紛拿出百分之十,那麼心怡的銀行業資產還不逆天了!
即便是這樣,民營銀行還多少算是條生路呢,總勝過大批壞賬無法追討而導致銀行崩盤。
而連條生路都沒有的,是那些國有銀行。他們都是國家的產業,不可能隨便這麼做。他們不能隨便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更不能隨隨便便在招牌前加上“心怡”兩個字。國字號的銀行,比如華夏工商銀行,突然改成了“心怡工商銀行,那就太不倫不類了。
所以,那些民營銀行巨頭只是心疼,而國有銀行的行長們則直接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