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擡起頭來!”
指着那個埋頭掃地的服務生,韓復淡然說了一句。
韓復已經發現,這傢伙的步法很輕盈,但是又很穩,應該是有些本事的。然後又留意了這個服務生手上的虎口,發現上面一層厚厚的老繭。這不是長期握槍,就是長期握刀劍。
這樣的傢伙,不該只做一個打掃衛生的。要麼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要麼就是一個隱伏在這裡的好手。不管怎樣,韓復都要看一看這個人的面目。
“我?”這個服務生有點木訥的擡起頭,似乎有點緊張,單手指了指自己。
“嗯,到這裡多長時間了?”韓復笑問。
大家雖然都覺得奇怪,但還是靜靜聽着韓復和這個“小人物”的對話。而就在這時候,對話中止,異變陡生!這個服務生竟猛然動了,如同蒼鷹搏擊一般一個彈跳,其速度高得驚人。他二話不說直奔悠然,長袖之中不知怎麼就出來一柄短短的匕首,精芒四射!
果然是個練家子!而且是個殺手!
韓復也能看出,這傢伙的身手近乎二級高手的水準了。加之殺手襲擊的突然性,即便一般的二級高手倉促之中也有可能擋不住他!
在北疆這樣的省一級區域,這已經堪稱高人。
所有人都嚇呆了,包括悠然也花容失色。但是,已經來不及反應。
就在這時候,韓復飛起一腳準確踢在這殺手的手臂上。速度之快,無與倫比。殺手只覺得自己手腕一震,隨即就是咔嚓一聲。那一根千錘百煉的腕子,竟然被硬生生踢斷了!
手中的匕首飛刺,撞在了牆壁上又彈射向地面,一下子落在了一個小痞子的臉邊,嚇得他啊的喊了一聲。
這個殺手知道遇到高手了,但依舊不放棄。弄死悠然,是他這次任務的主要目標。於是一咬牙,依舊以高速度向悠然衝刺。哪怕憑藉單手,他也能一把扼死悠然。
悠然已經嚇呆了,不知所措。但是,韓復卻依舊只是踢出一腳。雙手抄在褲兜裡,壓根兒就沒有抽出來,裝逼的很。
這一腳,直接踢在了他的肚子上。於是殺手的身體受到了劇烈的撞擊,一下子倒撞在後面的牆壁上。韓復準備留他一條命,要詢問究竟是誰指使的。當然,目前不外乎薩迪克和艾則孜兩人。雖然薩迪克跑路了,但他派去刺殺汗古麗和奎寧的兩個殺手,卻一直沒有落網。所以,薩迪克和艾則孜都有嫌疑。
假如是艾則孜,那就等於這貨自尋死路。而假如是潛逃了的薩迪克,那就意味着這老貨在境外依舊不死心,今後還是要繼續追擊此人。
這時候,ktv的那些打手才意識到:總部派來的特使和悠然小姐竟然遇刺了!於是,狂怒之中圍了上去,要一舉弄死這個殺手。
而直到這時候,才顯示出了殺手的恐怖。這個殺手已經手無寸鐵,右手的手腕也斷了,而且剛剛被一腳踢出了好幾米,本該戰力大大下滑。但是,這傢伙勉強站立起來之後,卻依舊遠非常人能比。
兩個衝在最前面的打手當即遭殃了!只見那個殺手單臂刺出,一拳就將其中一個砸飛;而隨後彎肘一擊,硬是將另一個打手的臉骨給錘碎了!咔嚓一聲,這個打手就伴着慘叫倒在了地上。
太恐怖了!原來,這傢伙竟然這麼能打!但是,剛纔韓復那貌似隨意出擊的兩腳,卻明明把殺手打得像是稻草人一樣毫無還手之力。那麼,韓復這傢伙是怎麼做到的,他又究竟有多恐怖?!每個人都想到了這些,包括豬一樣的李文濤等人。頓時,這些傢伙剛剛有點恢復的臉色再度刷白了。
場面陷入了混戰,酒店經理暴怒之中連呼“打死他”,那些打手也紛紛叫嚷呵斥,混亂不堪。
韓復卻沒有被憤怒衝昏頭,只是喊了一聲:“留下他的命,我有用。”
但是,形勢已經不由控制。韓復話音未落,一個打手就向那殺手刺出了一刀子。那殺手終究已經受傷在前,面對這麼多的人還是撐不住。刀子一下子捅進了他的小腹,他怒吼。隨即,刀子再度刺來,連續五次將他的肚子捅成了馬蜂窩,這才恨恨倒下,死不瞑目。
喊都喊不停,韓復知道里面有貓膩。而那個叫囂着“打死他”的酒店經理,則是最有問題的。哪怕那些殺手不懂事,你這個高級大混子還不懂?不知道留下活口的重要性?很顯然,這個經理恐怕殺手活着會說出些什麼。雖然韓復不敢肯定,但至少存在這樣的可能。如今的北疆,風起雲涌,每個人都不可讓韓復全信,除了夏侯驚雷。
那個殺手倒在了血泊之中,臨死前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這時候,這個名叫胡俊傑的酒店經理才滿臉羞慚的走到韓復身邊,小心謹慎的說:“讓您受驚了,實在是我們警惕性不足,竟然被這人混到了這裡!哎,要是您和悠然小姐出現了任何事情,我可怎麼跟總部交代,那就百死莫贖了。”
韓復點了點頭,很隨意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這點小事,還驚不到我。兄弟們都辛苦了,多謝。你們把安然少爺送到前面主樓房間裡休息,並且跟李子敬老爺子通知一下這邊的情況。”
隨後,韓復又無比厭惡的看了看李文濤等人,扭頭對悠然說:“悠然,你跟我出來一趟!”
被韓復瞪了一眼,李文濤等人嚇得魂不附體。剛纔韓復的威勢,以及現在初步暴露出的強大勢力,加之胡俊傑和悠然等人的恭敬態度,都讓他們戰戰兢兢。
驚魂未定的悠然聽到韓復喊自己,吐了吐舌頭就跟了出去。韓覆在前面緩緩的走着,直奔酒店旁邊那個人造湖旁邊,找了張椅子就坐下了。
一路上只有五六分鐘,但悠然覺得很漫長。因爲,韓復的心情似乎很差,讓悠然不知道該怎麼說。直到韓復坐下了,悠然才強做出笑容說:“韓哥真厲害,身手太棒了呵。我看,您那師兄周賀澤還真不一定是您的對手。”
韓覆沒有理會這小小的恭維,而是長倚在那椅子的靠背上,盯着月色下波瀾不驚的湖面,沉悶的說:“悠然,你似乎不適合做一個地下大梟。”
悠然的臉色有點慘白。
“以前只注意你的身世,以及巴圖大叔生前對你的期望。但是不得不說,你在很多方面的素質,真的不適合這個血雨腥風的地下世界。”韓復指了指身邊,讓悠然坐下,接着說,“或許在你的眼裡,大梟就意味着權勢、財富,意味着一言九鼎、衆星捧月。但是,任何權勢都是有代價、有責任的。你沒見過我師父、大師伯每天爲了地下世界的事情,已經熬成了什麼樣,也沒見過我幹外公年過七十還爲了多少事情而操勞。”
“包括你的父親巴圖大叔,同樣是個有野心的人物哦,地下世界中,野心不是貶義詞。爲了這種野心,這種夢想,他也在不停的奮鬥。”
“但是,你看你現在都在做什麼?你結交的那些人,又都是些什麼貨色?”
“一個只顧享樂,只知道揮灑自己激情卻不顧大局的人,坐不穩大梟的位置,也守不住這偌大的基業。”
“你這樣的心態和做法,做一個街頭混子是可以的,哪怕混到一個城市的大混子也有可能。但是,你不是梟。”
“當然,我自己也沒在這一行裡涉足多深,只不過見識了太多的猛人,纔有了自己的一點心思。或許說的不全對,不過應該值得你參考參考。”
悠然的心情很複雜。“你不是梟!”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擊碎了她的自信和夢想。本以爲事情即將大功告成,馬上就能順利接位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反倒得到了總部特使這樣的評價。
韓復喟然說:“瞭解一個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他的朋友。從他/她最親密的交友圈子,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大體。就拿我師父來說,他那些朋友哪個不是猛人好漢?家林叔、奉笙叔、夢莎阿姨、十三叔,以及大師伯、二師伯……你再瞧瞧李文濤那些貨色,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你跟着他們,也都是這麼任性的?別覺得年輕,就有資本揮霍,每個人的資本都是固定的,很公平。年輕時揮霍了,到後來肯定後悔。人在做,天在看。”
“我沒有!我一點都沒有!”悠然似乎很委屈,“他們玩兒他們的,我從不管,但也從不參與。我跟他們在一起,只不過是大家各取所需。你知道那李文濤是什麼人?他是北疆第一煉油大商的兒子;還有那小四兒,她媽媽是北疆的副廳長……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個俱樂部的性質。生活上,誰也不會相互干預的。”
悠然說得很急切,也很誠懇。看得出,不像是撒謊。而且韓復也知道,巴圖生前對子女的管教還是比較嚴格的。所以韓復誤以爲悠然也很放縱的時候,會覺得比較驚訝。此時看來,似乎是有些錯怪了她。
“沒有就好,還有藥可醫。”韓復嘆道,“地下世界,一代不如一代了。我師爺爺那一代,大宗師層出不窮;我師父這一代,除了師父他們幾個,其餘的也只配稱作大梟了,少有幾個大宗師。到了咱們這一代,呵呵……老輩子播下了英雄種,收穫的全是鼻涕蟲……”
小畜生今天有感而發,說出來的話超乎年齡的老成,讓悠然都像是小學生一樣瞪着眼睛聽着。最後,韓復說:“這個世界可以爛掉,但我們這一脈要永遠不朽,你……願意跟我一同走這條路?”
悠然傻乎乎的點了點頭。她總覺得,似乎不是自己比他大三歲,倒像是他比自己大三十歲的樣子……
“那好,我要弄一個小圈子,一個不會被糜爛風氣滲透的、能夠一直長存在地下世界裡的小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