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門前跪了一大羣官員,簡直就是從未見過的盛況,平日除了戎王出行,誰見過這般景象?
所以,楚王府門前除了那羣官員,還有大羣大羣的百姓看熱鬧,有男有女。
而此時,聽到慕容琛不願登基爲帝就是爲了對一個女人的誓言,頓時一靜。
然後很快,人羣中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而這聲音,都是女人!
就連有幾個銀錢的富戶都想着三妻四妾,享盡齊人之福,可是現在,那個傳說中的戰神,殺人如麻,聽其名字可以止住小兒啼哭的男人,現在竟然說爲了一個女人不要江山?
這,難道不太聳人聽聞了嗎?
不過女人不會覺得這聳人聽聞,只覺得嫉妒又羨慕,這樣的女人是要多麼幸福?
終於,輔政大臣先站了出來,“楚王要做個信守誓約之人,難道就可以失信於天下百姓?楚王爲大戎兵馬元帥,掌握三十萬軍權,那就是說王爺承擔着大戎百姓以及邊疆的安穩,難道現在爲了守一人之約就可以失信天下?”
輔政大臣宋現坤說的鏗鏘有力,義正言辭,臉上是決然之色,恨不得馬上抓了楚王登位。
慕容琛微微歪了歪頭,看向宋現坤,搖了搖頭,“天下百姓的誓約確實重要,爲了天下百姓本王可以終身不娶,但是本王掌握兵權之前也是個男人,有自己心愛的女人,本王可以不娶,她也可以不嫁,她從來不在乎這些俗禮,她心中裝着的與本王一樣,那就是天下百姓的安居樂業,可是就算是本王爲了天下百姓負了她,本王也會終身不娶,百年之後大戎依然後繼無人,那此時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宋大人,麻煩你還是選更合適的人來稱帝吧!”
宋現坤沒有發現往日雖然在戰場上雷厲風行平日裡卻是沉默寡言的楚王,竟然有這般的才思敏捷,尤其是嘴巴還利落,直堵的他口不能言。
宋現坤憋紅了一張老臉,目光哀怨的看着楚王,“王爺,娶媳婦和打江山不衝突,左手握江山,右手攬美女,不是更讓人羨慕?”
慕容琛聽着他有些無奈的話,不由得嘆氣,看來宋現坤當真是無法了,竟然軟了語氣哀求起來,“宋大人,登基爲帝就要有三宮六院,本王中此一生只會有一個妻子,而且本王也不願鋪張浪費,爲帝之後那般奢華的生活根本就不適合本王。”
他聲音一落地,街上的人,從朝臣到百姓無一不立刻想起來,去年秋天大旱,死了成片的草原,成羣的牛羊被餓死,到了冬天卻又遇到百年不遇的霜凍,凍死了許多的牛羊,大戎往西不少的草原牧民成了居無定所的乞丐,而戎王貪戀享受女色,根本就不顧念百姓,而那些皇子又沉迷於爭權奪勢,只有楚王,得知此事後,將王府裡所有的貴重東西都賣了,甚至自己名下的莊子農田店鋪也全都轉了出去,然後將籌集到的金錢全部給了受災的牧民。
想到這裡,逼着慕容琛登基爲帝的意念更強烈了。
戶部大人李衝上前道,“楚王不喜奢華是百姓之福,若是您登位,皇宮的擺置自然是您做主,還有,楚王乃是情深守信之人,想必未來的皇后不僅容貌出衆,更有可以媲美楚王的才華,有這樣的皇后,是我們大戎之福,是百姓之幸,楚王怎麼會覺得娶妻會與稱帝衝突呢?楚王,今日我等再次請求您登位,完全是爲了大戎的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危,不敢有私念啊!”
李衝說完即刻拜倒在地,現在他是聽明白了,這楚王不登位,根本就是怕這些老臣以後逼他充盈後宮,廣納美人,其實這些也不過是臣子的私心,想要和皇上一家親,也可以藉着枕頭風穩居高位一生無憂。
現在,他言明無關私念,楚王應該能聽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不會將女兒送進宮的。
其實,李衝打算的很好,現在楚王心心念念惦記着一個女人,可是誰知道以後呢?人老珠黃,容顏不再,那時誰又說得好?說不定他們這些臣子不送,楚王還自己拐着彎的要呢。
慕容琛自然不知道李衝想了什麼,只覺得這個李衝當真是個聰明的傢伙,這麼快就讀懂了他的心思,還信誓旦旦保證不給他送女人添亂,是個識時務的傢伙。
其實,慕容琛不必如此,因爲耶律七夜選皇子妃的時候,已經將朝中大臣不少的女兒都選了,而隨着耶律七夜玩完,這些女人全都作廢了,現在朝中還有女兒,且能拿得出手的實在是沒了。
但是慕容琛卻想的更深,現在沒有不代表登位以後沒有,誰知道這些老臣會不會從旁支認領個莫名的女兒?又或者在荒山野溝撿個義女回來?所以還是一勞永逸的好!
終於,大戎楚王登位,銀色的面具揭開,露出了慕容琛的臉。
雖然慕容琛不怎麼在大戎地界上活動,可是卻還是有人認識他,不由得一時驚住。
但是慕容琛卻似乎沒有當成一回事,直接撩起了袖子露出臂膀上的圖騰
,衆位大臣不由得一驚,“楚王是……”
慕容琛點點頭,“沒錯,本王也是戎王的兒子,可是本王恨他,不想見他,但是又見不得他死,無意中救了他,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纔將三十萬軍馬交給本王。”
從大燕族主,到大戎皇子,一時將衆人驚呆。
不過現在似乎更合乎登位的情理了。
慕容琛登上大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大燕族遷回大燕郡,然後將大燕郡漠北版圖劃到大戎境內,然後又收編了大燕郡周圍的十幾個流民寨子和小族,一統了混亂的局面,改國號爲西川,慕容琛拜西川大帝,然後各國派發帖子,恢復邦交。
然而,事情哪有那麼一帆風順的?
慕容琛一統西川登上皇位,大周便出兵西川,五十萬大軍陳列在大周與西川相接的邊關雁鳴關。
慕容琛並不怕戰爭,先不說他有帶兵打仗的經驗,熟讀兵書善於排兵佈陣,就說他擁有強大的民心,就足以支撐他帶兵前行。
不過也有缺憾之處。
西川有強大的騎兵,彪悍的遊牧民族不僅有出衆的騎術,更有一手熟練的彎刀術,但是西川剛剛一統,之前分散的局面剛剛融合在一起,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這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此外還有一個,俗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而西川此時最缺的就是糧草。
西川偏西更多的是草原,以放牧爲主,平日裡冬季總是處於缺乏食物,此時爲了三軍準備大量的糧草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此時,西川的皇朝上正困苦一片,武官義憤填膺要帶軍迎戰,文官則提議派人議和,慕容琛被他們吵的頭痛,慕容琛看向戶部大人陳沖,他記得之前在他王府門前此人表現不錯,“陳沖,你說說!”
頓時,朝中一靜,都看着走出來的陳沖。
陳沖深深弓了身,“回稟皇上,微臣不懂帶兵打仗,不敢妄言。”
慕容琛臉色微微一冷,這些人在戎王在時,奉行的明哲保身這一套現在還留着,不由得微微挑了挑脣角,“陳沖,你是戶部,前方打仗,你就是最堅實的後盾,現在西川剛立,朕不問你戶部有多少銀兩,糧倉有多少存米,朕只要求你,無論何時朕開口了,你都能拿出來!”
陳沖一怔,立刻軟着腿跪了下去,皇上開口要多少給多少?這戶部也不是聚寶盆,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有,皇上根本就是在陰他,“皇上,微臣……”
慕容琛一擡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周列兵五十萬,我西川若是迎戰自然不能少了這個數,相應的糧草馬匹,兵部都去找戶部要。”
“臣,遵旨!”兵部尚書立刻側身走了出來領命。
陳沖這下聽出了慕容琛的意思,文官不同意開戰,皇上這是逼着他擺明態度給文官做個表率,想到這裡,陳沖立刻道,“皇上,微臣一定竭盡所能籌備糧草馬匹戰車,我西川兵強馬壯,更有舉世聞名的騎兵,此時怎麼能向大周示弱?大周與前朝大戎曾有十年不戰協議,此次大周不信在先,單方面撕毀協議,我西川剛剛統一,百廢待興,大周趁此機會起兵,是爲不義,大周行不信不義之事在先,棄天下百姓不顧,燃起戰火於後,若是我西川不應戰,豈不成了貪生怕死之輩?”
慕容琛聽着他義正言辭的說法,低頭一笑,文武官吵起來,居於中間調停,只會讓雙方分歧更大,還會讓雙方看出皇上對文武的偏愛,對朝政無形中就有了導向性,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中一方自己看到利害點。
大周不過是趁此機會想要震懾一下西川,真正開戰於大周也是不利,大周內亂剛平,皇后一族被除,可是殘餘勢力還未除盡,必定是隱患,想必大周也不是那麼平穩,而且大周東面還臨着東臨,之前東臨與大周局勢就緊張,大周不斷增加水兵防守,開戰?大周不會這般倉促輕率。
正是因爲慕容琛深深瞭解大周的局勢,所以他十分的確定大周不會輕易開戰,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能如此輕鬆的看着朝上那羣人吵的不亦樂乎,正好也看看那些人貪生怕死。
退了朝,慕容琛坐在御書房,看着一摞摞的奏摺,忽然有些後悔爲什麼要統一了西川自己做了這個什麼西川大帝?
若他現在不是什麼破爛皇上,他現在就可以自由的賞賞景,看看書,還能陪着阿卓,現在卻要對着一疊死物唉聲嘆氣,當真是找罪受。
忽然,他就有些納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對權勢執着?
“又思春呢?”
聽到聲音,慕容琛擡頭看向來人,眉頭皺了皺,“你還不滾蛋?你這個大周前太子天天在我西川皇宮後院亂竄,是真想給大週一個出兵的理由麼?”
武辰澈撇了撇嘴,“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我一聽到大周出兵就趕緊來主動請纓,你倒好,還嫌棄我?”
慕容
琛臉色微微一變,“你帶兵我還不相信你呢,萬一你帶着我西川的兵馬投靠了大周,豈不是肉包子打狗?”
武辰澈聽了也不氣,只是翻了個白眼看他,“若是你真不需要我可就走了?我這看你手忙腳亂,想幫幫你,這倒好,人家還不領情,那我可就心安理得的雲遊四海去了!”
“你以爲你是和尚啊,還雲遊四海!”慕容琛真是受不了這個武辰澈,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後,怎麼趕也不走。
武辰澈點點頭,似乎是同意他的說法,“你說的也對,我不是什麼和尚大師,確實不用什麼雲遊四海,不過,我……倒是可以去看看故人。”
慕容琛臉色一變,“就你那二兩手段,你給我離阿卓遠點兒,上次若不是你貿然前去,秦致遠怎麼能順藤摸瓜找到阿卓?”
武辰澈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那我……去哪裡?”
慕容琛看他那傻愣愣的模樣,有些嫌棄的轉了目光,“給你個任務,將納蘭青給東方朔送去!”上次阿卓來的信裡說起的事,他總要辦了,他已經得罪了東方朔,總要給點好處,不然未來大舅哥真的記恨住了他,他就不用想着討老婆了。
現在他的腿也已經好了,這個納蘭青還每天跟在他身邊,不是他身邊,是藥叔身邊,東方朔估計這壇醋喝到飽了。
武辰澈一聽,立刻不滿的道,“你剛纔不還說讓我離你女人遠一點兒?”
“我是讓你送納蘭青去找東方朔,誰讓你去找阿卓了?”慕容琛感覺此人孺子不可教,分明挺聰明的人,卻總是在事到臨頭的時候犯傻。
武辰澈轉了轉眼睛,看向慕容琛,“你是想讓我牽引秦致遠的目光?”
慕容琛手中把玩着玉牌,嘴角微微一挑,“聽說此次領兵的元帥是秦致遠。”
“果然,我就知道你是讓我去當誘餌,你太陰險了,”武辰澈不滿的叫道,“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你就這麼對我?”
慕容琛點點頭,十分認真的說道,“就是因爲一起長大,我纔對你的能力不會懷疑,知道你一定不會辜負我的期望。”
武辰澈真想咬他兩口,這個黑心的男人,顏念卓那女人當真是遇到剋星了,“你就不怕我真的引着秦致遠去了東臨?”
慕容琛微微一嘆,“武辰澈,你帶的人已經死光了,你現在是單打獨鬥,跟着你出去的人都是我的人,你說他們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那你讓別人去做誘餌,還用我做什麼?”
慕容琛一笑,“那是你的榮幸,秦致遠對你比較感興趣啊!”
武辰澈咬了咬牙,他怎麼就這麼倒黴,惹上了最難纏的兩個人。
武辰澈走了,慕容琛更無心看摺子了,武辰澈這個混蛋根本就是來炫耀的,他被困在這個金絲籠裡,武辰澈卻能大搖大擺的到處跑,他們兩個人怎麼忽然反過來了?
慕容琛起身站了起來,看了看腿,得益於藥叔和納蘭青的治療和細心照顧,他的腿已經行動利落了,可是卻還未曾劇烈運動過。
慕容琛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胳膊,心中有些愉悅,阿卓,我身體好了,你準備好了嗎?憋了這麼久,我是該行動了。
想到這裡,慕容琛感覺自己的身體都有些熱了,連身上的血都有些躁動。
阿卓,阿卓!
聽到顏念卓的消息,比慕容琛算計的早了好幾天。
西川集結大軍趕赴雁鳴關,慕容琛身着龍袍在京郊誓師,吉時一過,大軍出發,聽着整齊的腳步聲慢慢離開,慕容琛微微皺眉,明知道這一戰打不起來,可是卻依然要趕赴邊疆,當真是勞民傷財。
可是,若是不應戰,一示弱,說不定大周趁着氣勢大盛,就一路殺了過來,所以明知道徒勞,卻也必須要去。
然則,武辰澈走了不過半月,便傳來消息,西川內忽然出現了不少糧商,手頭握有大批糧食,雖然活躍於市井,可是卻從未出貨。
慕容琛皺起了眉頭,此時正是西川缺糧之時,突然有人帶了糧進入西川?這難道是秦致遠拋出來的什麼誘餌?
可是西川與大周關係緊張,諸多關口都已經封閉,這些人又是怎麼弄了糧食入關?
慕容琛看着紙上關於糧商的介紹,眉頭緊蹙,手指不斷在上面摩挲,好半天才道,“孟光!”
“屬下在!”
“你帶人去這幾個地方走一下,看看有沒有故人!”慕容琛將手中的紙條推了過去。
孟光雙手接了過來,故人?什麼故人?
不怪慕容琛會懷疑,秦致遠不會用這麼多的糧食來做誘餌,而且入關並不容易,而洪振濤方面,他沒有命令,洪振濤也不會私自帶糧進來,那無疑是提早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摒除的這些人,他能想到的只有阿卓。
他只是想不到,她是什麼時候動了心思將糧食運到西川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