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聞着清香向自己飛來,心中正高興,誰知卻半路被截走了。
看到對面男人那張臉實在是心裡窩火,可他總不能上前去搶回來,只得狠狠哼了一聲。
“娘子,跟爲夫回家。”沈少澤把荷包塞進懷裡,摟着李寶珠的肩膀,施施然離開了。
走到看不到凌天的地方,沈少澤停下來,把李寶珠的身體掰過來,正對着他。
“你居然一個人跑到湖邊和別的男人見面?”
“啊?只是遇到了而已啊……”李寶珠撿起最後一粒梅子,笑眯眯的塞進他口中,“這個給你。”
酸溜溜的味道進入口中,讓他秀挺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愛吃這麼酸的東西?”
“酸嗎……說起來我也是突然想吃這醃漬梅子……”李寶珠摸摸鼻子,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整理垂到地上的長長絲絛,笑道,“你吃好酒了?”
沈少澤忽然想起之前質問她的話,居然差點又被她轉移了話題,再次把她牽到自己面前,胳膊環住她纖細腰肢,警惕的盯住她:“以後不許你去見凌天那混小子!”
“我本來就不認識他啊,爲什麼要去見他?”
沈少澤一滯,想到那個混蛋看着珠兒的眼神,就渾身不舒服。他揪住她臉頰,惱怒道:“我說不許見就不許見,否則把你綁在屋裡不許出門!”
李寶珠對他的威脅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世間能真正困住她的門恐怕還沒出現。
倒是他臉上惱怒又彆扭的表情引起了李寶珠的興趣。
她伸出指甲摳他青色官袍上的繡線,低聲說:“你……莫不是吃醋?”
“這……怎麼可能?”沈少澤耳尖和後勁逐漸浮現出可疑的紅色,兀自嘴硬道,“我會吃凌天那個只會耍刀弄槍,粗魯無禮的傢伙的醋?”
“哦……”她低低應一聲,提不起來興致似的。仍舊低頭去摳他衣襟上的繡紋。
他拍掉她的手:“這是官袍,會弄壞。”
她不聽,仍舊固執的把手放在他衣襟上,慢慢的摳弄着,暗銀色繡線開始鬆動,輕輕一掐,就斷了。
湖面一陣風吹來,紛紛揚揚的花瓣落了他們一頭一身。
擡手把落在她肩膀和鼻尖上的花瓣摘掉,他低頭看她,柔聲說:“是,我吃醋了……”
“啊?”她擡起臉,眼神有些茫然,一雙清澈眸子直直看進他的心裡。
他低頭在她脣上印上一吻,聲如低語:“我吃醋,哪怕你多看旁的男人一看,我也會吃醋。我想要你眼裡和心裡都只有我一個人……”
霎時如風吹進空蕩蕩的山谷,在她耳邊呼嘯。
先前所有的苦惱和寂寞都被吹散了……
擡手輕輕揉捏她晶瑩小巧的耳垂,伸出舌尖在她衣領外露出的一截線條優美的脖子處舔了一下,他用低沉魅惑的聲音說:“晚上跟我回家,好嗎?”
李寶珠的脖子立即爬滿粉紅色,忍着想要躲閃的衝動,頭垂得更低,聲音卻清明:“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在明月沒有恢復前,她不能完全的原諒他。
如果,萬一,明月永遠也恢復不了,她也只能以此來償還明月的一片深情。
沈少澤凝視她片刻,鬆開圈住她的胳膊,低聲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並排沿着石子小徑離開湖面向前院走去,迎面忽然走來一個溫婉婦人以及丫鬟,看見他們手牽手,忙站住了身體,移開眼睛。
裝扮簡單的甚至有些樸素,圓圓臉蛋溫柔可親,正是秦氏。
李寶珠忙招呼她:“秦姐姐,後面的席散了嗎?”
“是。”秦氏並不多話,微微點頭。
“太好啦,那咱們走吧!”李寶珠向沈少澤笑道,“這位是風府的秦姐姐,我跟她說定了等散席後去她府上叨擾,嚐嚐八寶茶的味道。”
京城有名的風府只有一個,能夠來忠勇伯府參加宴席的風府也只有一個。
前皇后的孃家,提起來自然無人不曉。
沈少澤以前甚至還陪着雲夢偷偷溜出宮去看望風老爺子和幾位舅舅。
沒想到珠兒她這麼短的時間就跟人家混熟了,還冒昧的要登門拜訪……
沈少澤只當做她貪玩心性,並不多想,向秦氏點頭頜首後,便當先走在前面,讓她們兩個在後面說話。
秦氏和李寶珠斷斷續續說這話,偶爾擡頭看向前面身穿青袍身材挺拔的年輕官員,心頭有些許的恍惚。
當初在城隍上的驚鴻一瞥,她還是閨閣待嫁的羞澀女兒,從此卻在心底悄悄的埋下了一顆種子。
斗轉星移,世事滄桑。
前有容貌傾城的雲夢公主,現有身邊這位仙子般出塵的壽寧縣主。能夠配上他的女子,果然都是世間一等一出色的女子……
秦氏默默的走着,把心底那顆種子又埋的更深了些……
在門口和忠勇伯告別後,沈少澤和李寶珠乘坐緋色馬車,跟在秦氏的馬車後面,來到了位於杏華巷的風府。
風府門上的朱漆已經有些剝落,顯示出這座宅邸已經從以前的風光無限走向了衰敗。
李寶珠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喉頭漸漸有些酸。
匾額上“風府”兩個大字,一板一眼,工工整整,絲毫談不上俊秀,字體甚至有些幼稚,實在是不配風府曾經太師府的身份。
可就是這兩個字,卻被風府的老爺子當做寶貝一般,找工匠做成匾額掛在正門口。
因爲這兩個字,是當年的雲夢公主開始啓蒙識字後寫的字。
沒想到雲夢已經不在了,門上這兩個字還是高高在上待在門上。
“珠兒,走吧?”沈少澤握住她的手,感覺有些冰涼。
“嗯。”李寶珠露出笑容,點點頭。
風府已經得到沈翰林和壽寧縣主拜訪的消息,門裡走出來一個健壯年輕男子,抱拳行禮道:“沈學士來訪,有失遠迎,快請進——”
他把視線轉移到李寶珠身上,也淺淺行了一禮,隨即便移開眼睛。
李寶珠卻不在意這一點避諱,落落大方微笑道:“大表哥別來無恙?”
這健壯男子正是風府長孫——秦氏的夫君,風落羽。
李寶珠隨着若蘭這頭的禮儀喚他做表兄倒也合情合理。以前他是幾個表兄裡面最疼愛雲夢公主的,雲夢公主也和他最親近。可此時面對李寶珠的親熱話語,他的表情卻無比的冷淡,甚至有些隱隱的敵意。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