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香味走去,穿過一道拱門,走過長廊,纔在牆角處看到一株一人高的桂花樹。
竟然是早桂,開的滿樹都是嫩黃色小花,發出濃郁的香味。
這個季節很少有桂花開放,正好可以採摘了做桂花蜜。
李寶珠掏出手帕捧在手中,站在樹旁仔細挑選開的好的花朵摘下來,不妨聽到有爭執的聲音傳來。
她轉頭打量周圍,發現這裡似乎是大舅母的住處,想到剛纔秦氏被丫鬟神秘兮兮的叫走,她把帕子疊好放進懷裡,便放輕腳步朝爭執處靠近。
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聲音最大的正是大舅母:“不這樣做咱們府裡生計怎麼維持?你倒是有法子,你跟你那好姑母借到銀子沒有?她家新娶了揚州沈家的嫡小姐,嫁妝夠吃幾輩子了!”
借銀子……風府竟然艱難到這個地步?
似乎還牽扯到若蘭了……
李寶珠斂容仔細聽去,又傳來秦氏輕柔的,壓抑的聲音:“兒媳今天去姑母那裡,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況人多嘴雜……”
大舅母冷笑:“怕沒臉?臉面重要還是吃飯重要?”
“母親!”這次是風落羽不高興的聲音,“您怎麼這麼說純玥?府裡的生計原本就不是她應該操心的事!”
大舅母大怒:“什麼?不是她操心的事?難道活該是我操心?我又沒怪她什麼,借不來銀子,就去老爺子房裡弄些東西當了,等咱們贏了比賽,再給老爺子贖回來就是!”
風落羽反對:“這兩年爺爺已經補貼不少了,他那裡實在是沒什麼值錢的物件,我做兒孫的,總得給爺爺留點傍身的東西……”
“啪!”
似乎是摔杯子的聲音。
“我都是爲了誰?借銀子張不開嘴,去老爺子哪裡拿又不忍心!難道就等着坐吃山空,一大家子喝西北風去嗎!”
安靜了一會。
秦氏的聲音響起:“實在不行,兒媳把剩下的那個鋪子的嫁妝賣了,再回孃家借一點,或者夠繳報名的費用了……”
“不行!”風落羽斷然拒絕,“你就剩那個鋪子有點盈利,岳丈家也不寬裕,再說就算是湊齊了,誰去參加比賽?憑咱們的八寶茶根本贏不了……”
大舅母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
“我可以幫你們贏得鬥茶大賽。”
一個綿軟的聲音忽然在窗戶響起。
屋裡三人悚然而驚,一起問道:“是誰?”
“是我。”李寶珠輕輕推開門,慢吞吞走進來,面上不帶一絲笑意。
“你是誰?居然偷聽旁人說話?”坐在一張藤椅上的中年夫人皺眉看着她。
他們剛纔商議着要從老爺子那裡弄東西去當了,雖然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但被外人知道了總歸不是件光彩的事。
秦氏忙上來扶着李寶珠胳膊,解釋道:“母親,這位是壽寧縣主,今天特意來拜訪老爺子的。”
“哼!”風落羽冷哼一聲,移開眼睛。
李寶珠看着大舅母,微笑道:“我可以去參加皇家鬥茶大賽,但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大舅母成氏上下打量她,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懷疑道:“你會做茶點?報名費可是一千兩銀子,可不是給你去鬧着玩的!”
李寶珠隨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朝桌子上一拍。
“報名費我出,這是一千兩銀子。”
成氏一驚,忙撿起銀票仔細看了又看,確認銀票貨真價實,這才擡頭疑惑道:“你這麼好心,對我風府有什麼企圖?”
與風府毫無瓜葛,又出銀子,又出力,要說沒什麼目的,成氏打死也不相信。
李寶珠坐在桌旁,指尖輕輕敲着桌面,微笑道:“我什麼目的你不用管,反正這對你風府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不是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風落羽忽然說:“貧者不食嗟來之食!你如果是來耀武揚威,來可憐我們風府,就請拿着你的銀子離開!”
李寶珠知道這個表哥骨子裡是個剛正不會拐彎的人,聽了他的天真話語,忍不住笑道:“難道典當長輩的東西,或者賣了妻子的嫁妝,就是男兒所爲?”
“羽兒你給我閉嘴!”
成氏喝止住兒子,臉上換了笑容,問道:“不知縣主到底有什麼條件?”
李寶珠慢條斯理的說:“我這次去參加鬥茶大賽,要以風老爺子的名義參加,也就是說,贏了比賽後,這皇家貢奉的皇差,要由風老爺子接受。”
這種貢奉的差事,以後是可以指定一位繼承人傳下去,如果李寶珠這麼做了,以後風老爺子想把這美差傳給誰,那就是誰的。
也許風家大房到時就是白忙活一場……
成氏猶豫了。
“你們如果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說。如果不是與風老爺子投緣,我與你們無親無故的,憑什麼要給這麼大好處給你們?”
這話諷刺的是風落羽剛纔的“不食嗟來之食”。
風落羽臉色尷尬,想直接把銀票拿了扔出去,偏生他的母親雙手緊緊捂住銀票,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拿來吧。”李寶珠指尖向銀票勾了勾手。
成氏看看銀票,掙扎許久,忽然大聲說:“我答應你的條件,就以老爺子的名義!不過萬一你贏不了比賽……”
畢竟這是全國範圍的比賽,只要繳了一千兩銀子就可以參加,肯定是高手如雲,她區區一個雙手不沾陽春水的丫頭,能行嗎?
李寶珠明白她的顧慮:“如果我輸了,這報名費自然不需要你們還。好了我很忙,如果你考慮清楚,現在就寫一份契約給我吧。”
這下連風落羽也呆住:“什麼契約?”
“當然是我出報名費幫你們以老爺子的名義參賽這件事啊,這銀票又沒寫我的名字,出了這個門,我叫它它又不會答應,誰知剛正不阿的風大少爺還買不買賬?”
風落羽氣的麪皮青紫,怒道:“你這妖女!”
“好了好了!羽兒快去拿紙筆來寫。”成氏生怕李寶珠反悔,推着兒子去寫契約。
“我不寫!簡直不知所謂!”風落羽一拂袖子轉身就走。成氏氣的倒仰:“這個逆子……”溫柔的秦氏連忙撫慰:“母親您別生氣,相公不願意寫,兒媳來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