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李寶珠決定帶着寶瑞和寶璉回清水村一趟。
原本是打算年前回去的,除了要收租子,最主要的是要祭拜他們的父母。
李寶珠雖然不記得任何事,無所謂祭不祭拜,但寶璉和寶瑞畢竟是爲人子女,即便搬離了清水村,該有的祭拜還是不能少的。
一切收拾妥當後,李寶珠他們剛走出院門,便遇上了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
這老頭穿着普通的棉衣棉褲,笑呵呵的看起來慈眉善目,身後跟着倆書童,手裡拎着用喜慶的紅布條扎着脖頸的大雁。
衆人一見這架勢全都懵了。
好在飄香院有年紀大的僕婦,忙上前悄聲對李寶珠說:“小姐大喜,這是上門來納采提親來了!”
感情這老頭就是那個德高望重惹得沈老太太煩惱不已的孔老夫子?
大年初一就跑來了,這也太……太老頑童了些!
李寶珠心中瞭然,剛要上前見禮,卻被紅秀和柳絮一把扯住了,柳絮急道:“哎喲我的小姐!這種時候您哪能上前說話!”
按規矩這個時候女子要待在房裡,讓女方父母和媒人說話周旋。
可這飄香院裡如今以李寶珠爲主,既沒有爹也沒有娘,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媒人乾等在門口吧?
“孔老先生,您來的夠早啊!”
衆人正犯難時,忽聽劉世珩的聲音從巷子口傳來。接着就看到劉世珩穿着一身簇新的棉袍子,身後跟着二虎,邁着方步走過來。
劉世珩聞言老臉一紅,斥道:“渾說什麼,你這老柴火才養不出這樣的閨女呢!”
倆老頭見面竟然掐起來了……
二虎悄悄走到李寶珠面前,輕聲說:“姑娘,沈公子說劉老就是姑娘的長輩,特意讓他來應酬提親的事。姑娘且安心。”
紅秀聽了歡喜道:“還是姑爺想的周到。姑娘,咱們回屋去,等這事忙完了再回村裡不遲。”
李寶珠跟着紅秀放心回了自己房間,柳絮讓吉祥如意把寶璉寶瑞帶回院子裡,她自己轉身又出了房間,來到前院的會客室,打着端茶倒水的名義,其實是偷聽呢!
“小姐,姑爺對你真上心呢。”紅秀滿面笑容道,連她也不敢相信,小姐竟然真的要有嫁入沈府的一天,而且還是如此正式的名門正娶,遵循“六禮”流程。
“哦……”李寶珠隨口應一聲。她正盤腿坐在軟榻上,眼睛盯着手裡的書。
這件事她早就知曉,因此也沒什麼覺得可驚訝的。
“哎呀小姐您又不考秀才舉人,整天看書還看成了個呆子呢!”紅秀把她手中的書抽走,不滿的說道。
“不然做什麼呢?”李寶珠有些呆呆的問道。
紅秀扶額:“您就不緊張不激動不興奮?”
“不緊張。”李寶珠老老實實的說,把醫書又搶回去,理所當然的說,“我早就答應要嫁給沈少澤,是他非要這麼麻麻煩煩的提親。”
紅秀忽然有些懷疑她知不知道嫁人意味着什麼。
“我不知道嫁人意味什麼,我只知道,我若是不嫁人,將來就會被朝廷罰錢。”
李寶珠的話讓紅秀哭笑不得,她心裡也確實是這麼想的,與其一定要嫁人,自然就要嫁一個不討厭的人。
“可惜明月不願意娶我……”李寶珠低聲嘟囔一句,注意力又沉浸在醫書上的各種病症中。
“小姐您說什麼?”紅秀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紅秀,把你的好茶倒來給我吃。”明月邁着一雙長腿,就這麼走進了李寶珠的閨房,霎時間讓房裡增添了一片光彩。
紅秀驚喜的叫道:“表少爺!您坐着,我這就泡茶做點心給您!”
紅秀急急忙忙跑出去,把李寶珠說的那句話忘到了腦後。
“你說的話我可聽到了。”明月自顧自坐到軟榻的另一邊,看起來和以前他每天在飄香院蹭吃蹭喝的日子一樣。
“所以呢?”李寶珠既然說了自然不怕明月聽到。
明月似笑非笑:“難不成你想嫁給我?”
“你願意娶我?”
“不願意。”
李寶珠:“……”
考慮一下再拒絕會死嗎?會死嗎!
這時紅秀端着點心茶水走進來,遠遠聽到柳絮的笑聲,“表少爺來了?”柳絮紅紅的小臉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激動的。
柳絮接過紅秀盤子裡的茶水,伺候明月喝茶,這才笑道:“小姐,那個來提親的白鬍子老頭已經走啦,劉老爺子說已經談妥了,他就先回去了。等您從清水村回來再商議正日子。”
“那位老人家身份可尊貴呢,以後不許喊人家老頭。”李寶珠看向明月,問道,“我要帶寶瑞他們回清水村,你呢?”
明月放下杯子,擡腳朝外走,“我去仙蹤林,這麼多天沒回來,一定有許多美人需要我的撫慰。”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寶珠無奈,對柳絮說,“原本打算今天店裡放假,讓你們鬆快鬆快,既然明月要去,你就陪着他去吧。”
能專門陪在表少爺身邊,柳絮自然沒有不願意的,樂滋滋的跟着明月出去了。
“走吧,早去早回,天黑前要趕回來呢。”李寶珠看看日頭,見紅秀撅着嘴一臉不高興,伸手捏一把她肉呼呼的臉蛋,“你就別惦記明月了,今兒醜媳婦又要見公婆哩,你還有閒心操心人家。”
陪李寶珠回清水村勢必又要見到張嬸和王大叔兩口子,定了開春娶過門的紅秀已經是人家的準兒媳了。
這會子聽了李寶珠的話,紅秀終於不再羨慕嫉妒柳絮能跟在表少爺身邊這件事,紅着臉回屋整理妝容去了……
由於上次回去的路上出了事,這次李寶珠她們決定不走那條山路了,那條路雖然比較近,到底有危險。戴春生更是在臨出發前把馬車和馬一遍又一遍的檢查過,上次半路出事幾乎把他嚇破了膽,後來馬被找回來一檢查,才知道被人下了藥。現在的戴春生恨不得每天睡在馬棚裡守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