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利被金捕頭帶走了。
濟世藥鋪的夥計們沉默着收拾散亂的桌椅和被打碎的器具,氣氛壓抑的讓人有些難受。
來藥鋪做工的夥計們哪個不想拜師學醫?一輩子當學徒能有什麼出路呢。只是每個行業有每個行業的規矩,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若是來之不拒的收徒弟,大夫還有何珍貴可言?
李寶珠這個導火索心中更是愧疚無比,沮喪的坐在劉世珩面前不說話。
“你不用往心裡去,”劉世珩猜到徒弟的心思,嘆道,“有這種壞心思的人,幸虧爲師沒有收其爲徒,否則將來也是禍害蒼生啊。”
李寶珠忍不住在心裡翻了白眼,您老這麼貪財,藥費收得這麼高,也好意思談什麼蒼生……
“對了,剛纔郝利說的諸葛大夫是誰?”
“是東街敬世堂的大夫。”劉世珩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想到這老傢伙竟然玩陰的,我饒不了他!”
諸葛大夫做的這件事,幾乎可以稱得上死仇了,光明正大的競爭不怕,最令人不恥的便是玩這些下作的陰謀詭計。說不得以後又要有事發生。
以劉世珩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況且背後還是沈少澤那傢伙。
李寶珠想了想,忍不住勸道:“師傅不如把藥費收得低一些吧?另外也可以適當教教各位師兄醫術。他們在這裡任勞任怨做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劉世珩搖頭道:“不是爲師不願意教授他們,任何一行的規矩都不能隨意破壞,以後你就會懂了。”
頓了頓,劉世珩似乎覺得有些不近人情,又道:“你若是能學好了醫術,偶爾教教他們也使得,但是把握好尺度。”
李寶珠驚喜道:“師傅您同意?”
“當然,爲師是那麼死板的人嗎?”劉世珩笑道,“再說又出了這檔子事,穩定人心也很重要。另外你之前那個解毒方子……”
李寶珠一聽劉世珩提到“解毒方子”四個字立刻拔腳就走,不是她小心眼不願意拿出方子。而是其中有兩味藥材是仙園裡得來的,一共就收了這兩株,下一株能不能找到還得靠運氣,她該怎麼跟師傅解釋?
李寶珠不理師傅的叫嚷聲,一溜煙出了後院,準備到街上買點吃的填填肚子。鬧騰了這麼久,早上吃的那個饅頭早已沒了影。先前精神緊張還不覺得,現在一放鬆下來只覺餓的厲害。
來到大堂裡時,幾個夥計已經把這裡收拾乾淨,東西歸置整齊。暫時沒什麼人來抓藥看病,藥鋪裡顯得有些冷清。
“莫師兄,你們想吃些什麼?我到街上去買些來,咱們一起去吃。”李寶珠看向今天的功臣莫陽,多虧他煎了藥,還在關鍵時刻保護了藥碗和藥罐子不受敵人侵犯。
“寶珠姑娘看着辦吧,隨便吃些什麼,能吃飽就行了。”莫陽憨憨笑了笑,他正在給那兩個受了傷的夥計敷藥,好在只是一點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
李寶珠拿出一包碧玉草粉末遞給莫陽,讓那兩個夥計好一陣受寵若驚,這在藥鋪裡可是一兩銀子一包的貴重藥物,李寶珠竟然隨隨便便的拿給他們用了。
“放心用吧,這是我自己的,跟師傅沒關係。”
李寶珠放下藥包,摸了摸錢袋裡的銀子。現在是柳絮管賬,她會放一點碎銀子在李寶珠的錢袋裡以備不時之需。
李寶珠想着銀子還夠,不如去酒樓裡買些熟食回來犒勞夥計們,省的啃那乾巴巴的餅子。
“李大夫不請我吃頓飯嗎?”
李寶珠剛走出藥鋪便聽到沈少澤懶洋洋的聲音,她這纔想起來之前和牛二掰扯賠償損失費的時候,沈少澤便不知所蹤,現在又是從哪冒了出來?
還有他那些侍衛也忽然沒了影子。
李寶珠現在已是小有身家,不再擔心沈少澤逼債,不過還錢日期還沒到,李寶珠也不打算提前歸還。
她輕鬆的笑道:“今天也多謝你了,我去酒樓買些酒菜回來,你想吃的話在這等着。”
沈少澤搖着手裡那把樣式別緻的扇子,與李寶珠並排走着,漫不經心道:“你今天不害怕嗎?”
“怕什麼?”李寶珠扭過頭看向沈少澤,她比沈少澤矮了將近一頭,看着他的時候,需要揚起臉。
沈少澤瞄了一眼李寶珠小鹿般毛茸茸的大眼睛,心中某個角落微微一軟。語氣卻依然平淡:“怕不怕那捕快把臭抹布塞到你嘴裡。”
這……確實可怕,李寶珠回想起來也覺得好笑,她向沈少澤伸出手,攤開手掌,笑眯眯道:“這個還給你,謝謝!”
李寶珠手心裡是一枚銅板。
這就是那枚把李寶珠從抹布下救出來的銅板。
沈少澤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李寶珠一臉的理所當然:“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麼敗家的拿錢砸人?”
……這到底是罵人還是夸人?
沈少澤臉色挑了挑眉,“一文錢還要勞煩本公子伸手拿?
“這麼臭屁爲什麼不拿銀子砸人!”
……
傍晚的街道人開始稀少起來,白天的燥熱漸漸褪去,微風裡有一絲涼意。李寶珠和沈少澤在街道上走着,心中莫名的輕鬆和愜意。
“你怎麼又來了杭集鎮?你們沈家那麼多產業不應該很忙嗎?”
“本公子願意去哪裡需要你管?你先管管好你自己吧,那個胖捕頭是怎麼回事?”
說到金捕頭,李寶珠便覺得無比鬱悶,上次把他家的東西搬到了李忠義家,結果只導致了李翠玉給縣老爺當姨娘。金捕頭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般。
難道他就不擔心那兩本賬冊嗎?那裡可記載着他給縣老爺的賄賂!看來也許可以從縣老爺那裡着手,若是不把金捕頭這個禍害給拉下馬,她李寶珠什麼生意都別想在杭集鎮做起來。
李寶珠想到了十六日李翠玉嫁人那件事。
“沈少澤?”
沈少澤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眼睛看着前方,不知在看什麼。“這個月十六那天縣老爺娶親,你聽說了嗎?”沈少澤看了一眼李寶珠,“你連這種事也知道?消息夠靈通的啊。那老小子倒是派人送了個帖子來,納個妾罷了,本少爺才懶得理會這種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