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遇挫
大門口,人山人海,有一臉怒容的,有一臉興災樂禍的,也有無事之者純屬湊熱鬧的……他們見杜雅汐氣派十足的被丫環婆子擁簇而來,那一身的華服,那隆起的肚子,立刻就知道這人便是姚府的新當家——杜雅汐。
杜雅汐一出來,就見隔壁的楊夫人帶着丫環婆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瞧着她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出來,不由的着急。她示意自家的丫環婆子攔在杜雅汐前面,就怕有人起鬨,傷着了杜雅汐。
她攜過杜雅汐的手,眉頭輕蹙的看着她,情真意切的道:“雅汐,你怎麼就這麼出來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若是出了意外可怎麼是好?”
“楊夫人,謝謝你關心,我沒事!出了這種事情,我們當然要站出來給大家一個交待。”杜雅汐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對於她的維護和關心很是感激,“我相信,一定能解釋清楚的。”
面上是一副淡然,但是杜雅汐心裡卻是沒有多少底。
這裡面有許多人是懷着目的來的,無論她怎麼解釋都一定不會聽進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說動更多的人,讓這些人來壓制那些有目的的人。
“可是……”楊夫人還是很不放心,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杜雅汐很是喜歡,喜歡她的善良,喜歡的真實。
杜雅汐笑着安撫她,道:“楊夫人,你可不可以幫雅汐一個幫?”
“可以!你儘管說。”楊夫人沒有任何遲疑,立刻就點頭。
彎脣淺笑,杜雅汐就伸手指着府內,道:“我祖母一個人在鬆院,我怕她擔憂,你幫雅汐進去陪她說說話吧。”
“這個?”楊夫人一愣,沒有想到她竟要自己幫這樣的忙,還以爲她會請自己幫忙安撫這郡人呢。
真是個孝順的,楊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笑着點點頭,道:“好!我這就進去叨擾老夫人。”
“謝謝!”
“不用客氣!我也就只能幫這點算不上忙的忙。”楊夫人緊了緊她的手,然後,鬆開只領了自己身邊的媽媽就往裡走,“你們的留下來,如果姚少夫人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們就眼神好使一些,就站着像是木樁似的。”
“是,夫人。”楊家丫環紛紛應是。
杜雅汐沉默的接受了,不想一再拂了她的一片好意。
那些人見杜雅汐出來了,卻不吭聲,也不見有任何慌亂的情緒,便開始有些沉不住氣了。不知是誰從人羣中丟了一個雞蛋準確的朝杜雅汐砸了過來,麗嬸輕身一縱就接下了雞蛋,厲目掃去,就有人喊道:“誰是當家的?你們【濟世藥堂】昧着良心賣假藥坑害百姓,這事你們得給我們一個交待。”
立刻就有人附合起鬨,“對!給我們一個交代。”
“【濟世藥堂】不能這麼坑人,如果今天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們就去見官。”
“真是想不到有着百年榮譽的【濟世藥堂】也賣假藥,真是讓人寒心啊。難道這些人不知道藥都是救命的嗎?賣假藥不就等於害人性命嗎?”
“就是啊,這樣的藥堂哪是救死扶傷,根本就是奪命堂。”
漸漸的人羣的情緒就有些高漲起來,紛紛着指着杜雅汐罵着。
更有些人直接將矛頭指向杜雅汐,說她沒有嫁進姚家時,【濟世藥堂】是如何如何的好,自從她嫁進了姚家後,【濟世藥堂】就如何如何的不好。說到底,就是罵她紅顏禍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弄出來的。
麗嬸和半夏她們聽着這些閒言碎言,一個個都臉色鐵青,拳頭緊握,如果杜雅汐讓她們開打,她們一定將這些嘴巴都撕碎了,看看他們還能些什麼中傷人的話。
人羣外,牆角停着一輛馬車,裡面坐着周海芬和巫麗子,她們坐在那裡靜觀姚府大門口的一舉一動。聽着衆人罵杜雅汐,她們的嘴角都不禁溢出笑容,別人罵得越狠,她們的心就越是舒暢。
許久都聽到杜雅汐惱怒的斥喝聲,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相視一眼,就齊齊湊到了車窗前,一臉狐疑的撂開簾子觀看外面的情況。
只見杜雅汐一直保持沉默,站在大門口下,淡淡的看着那些起鬨的人,聽着她們在罵人,她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完全聽不見一樣。周海芬不禁蹙眉,問道:“麗子,她以前就是這麼沉得住氣的人?”
巫麗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她向來不愛說話,但是,她也是有底線的。”
現在杜雅汐這麼冷靜,一是因爲真的不在乎,二是因爲她還沒有想好對策,三是因爲這些話還激她不了。可是,真有女人不在乎名譽,真的有女人可以讓人當面漫罵嗎?
“什麼底線?”周海芬立刻問道,心裡對巫麗子有些不悅,她怎麼不早說呢?
“她聽不得別人辱罵她在乎的人。”巫麗子微眯着雙眼,遠遠的打量着杜雅汐,心裡竟是有些佩服她的定力。如果現在站在人前的是自己,自己一定沉不住氣。
不可否認,杜雅汐的確是一個不容小窺的對手。
周海芬扭過頭,對一旁的丫環交待了幾句,那丫環就利索的下了馬車,鑽進了人羣中。
這時,杜雅汐終於開口了,她面帶微笑的道:“各位父老鄉親,請你們靜一下,今天是大年初二,我在這裡先給大家拜年。”說完,她就朝人羣鞠躬,再擡頭,臉上已是真誠和坦然。
“我知道,這次假藥的事情是我們[濟世藥堂]的不對,對於相關夥同人等,我們也已送了官,並在衙門備了案,請求蘇大人徹底驗查我們的藥材,也請大家一起在旁監督。對於已造成的損失,我們藥堂一定加倍賠償。昨天蘇大人已派人來說,已有人坦白,這次的假藥事件是有心之人,趁機想要打擊我們【濟世藥堂】。但我知道,儘管不是我們的本意,卻與我們有着不可開脫的關係,這個責任我們一定得負。”
此話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不遠處馬車上的周海芬和巫麗子更是忍不住的豎起了耳朵,凝神聆聽。
“你們怎麼負起這個責任?誰知道你們會不會隨便找一個人出來做替罪羊?”杜雅汐的話剛落下,又有人開始起鬨,“【濟世藥堂】有了這麼一次,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們對你們已經不再信任了。”
“對!”
“沒有錯!”
“我們不再信任你們了。”
起鬨聲四起,衆人情緒高漲,個個都咬牙切齒,磨拳擦掌。
杜雅汐擡步朝人羣中走去,麗嬸等人當下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跟了上去。衆人不知她的用意見她走來,不約而同的讓開了道,齊齊的朝她看去,杜雅汐站在了一個面黃肌瘦的老頭子面前,面帶笑容的問道:“老伯,剛剛我在上面聽到你中氣十足的聲音,又見你揮手助勢,我想問一下,這一次你可有購買我們藥堂的藥材?”
那老頭子臉微紅,搖頭道:“我沒買。”
“你呢?”杜雅汐指着相隔了五六個的年輕男子,看着他面色紅潤,就問:“這位小哥氣色極好,面色紅潤,一看就是身強體壯之人。我想我那些健身壯腰的藥材,小哥用不上吧?”
健身壯腰?
那男子立刻搖頭,“用不上!”
“那你可有……”
“沒有!”
杜雅汐就點點頭,“原來小哥也不是受損失的人,我看小哥一直氣憤難平,高聲責備,我還以爲小哥是吃了我家藥堂的藥材呢。”
那人就撇開臉,不看她,也不應聲。
杜雅汐又連問了幾個人,答案都是一樣的,有了這個結果,杜雅汐就回到了大門口前,看着安靜了一些的人羣,道:“大家大過年的,前來指正我們藥堂的不足之處,我在此表示感謝。我是一個爽快人,也不愛明人說暗話。你們當中哪些人是受人之託前來,又有哪些人是被人無形利用,我想這個時候大家心裡都有數。我們藥堂有錯有先,我虛心接受鄉親們的指正,但是,誰若想借此打擊我們藥堂,我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的祖輩創下【濟世藥堂】,講的就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濟世藥堂】是好還是壞?我相信大夥心中都有一把秤,公道自在人心,旁的我也多說無益,一切就等官府的結果吧。”她面上雖然帶着笑,語氣卻很堅決,態度也很明確。
大門口前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有人被她說動搖了,有人卻是更加的憤怒了。
“我們不相信你的話,你賣假藥害人,你欺騙姚老夫人,你嫁給姚少爺,不就是看着他沒多少日子了嗎?你一定會不得好死。”不知是誰大吼了一聲,緊接着,就有雞蛋,爛菜葉子,爛水果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朝杜雅汐擲了過來。
“少夫人,小心——”麗嬸等人團團將杜雅汐轉住,一邊擋去那些東西,一邊焦急的叮嚀。
幾人雖是及時的將杜雅汐給圍了起來,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殃及,肩膀被一個爛桔子砸中,一灘桔黃色的酸臭水就流了出來。
“讓開!”馬蹄聲由遠而近,杜雅汐聞聲望去,就見顧懷遠策馬而來,那人羣自動自發的讓出一條道,他很快到達了姚府大門口,勒住馬就身形瀟灑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驟步跑到了杜雅汐面前,問道:“姚少夫人,他們沒有傷到你吧?”
他看向她的眸中有着赤裸裸的焦急,杜雅汐瞧着卻是撇開了眼,輕道:“我沒事!”
“你沒事就好。”顧懷遠就淺淺頷首,看到她肩膀上的那灘爛桔子水時,他的眸光驟冷,揹着雙手,抿脣看向人羣。
就好?好在哪裡他也不知道,明明就是他策劃了一切,想要逼着杜雅汐上門找他幫忙,可他一聽話有人向她砸東西,他就沒有理智的策馬過來。他覺得自己就是有病,一方面弄出這些事來,一方面又趕來英雄救美。
他想要逼她,可事實上卻是在逼自己發瘋。
如果風平浪靜的,她如何會向他求助?可是一看到她有事,他又忍不住爲她張開手臂,護她在身後。
“少夫人,這真是太欺負人了。”麗嬸轉過身,用手絹將她肩膀上的爛桔子弄掉,又擦乾臭桔子水,可藕色的衣服上還是沾了異色,看得她心裡真拱火,“我把那些人動手的抓出去見官,真是豈有此理。”
幸好只是一個爛桔子,若是換成其他重物,如果咂傷了少夫人,那後果怎是一個壞字可概括?
“別!先看看情況,再說。”杜雅汐擡眸看向顧懷遠的背影,眉頭輕蹙。他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錦棉長袍,領口袖口皆是金銀暗繡,腰繫嵌寶石厚錦帶,非常張揚的富貴和大氣。
他在人羣前站定,對着那些朝他投來疑惑目光的衆人,道:“各位父老鄉親,請允許我在此說幾句話。我們顧家不是蘇城人,是遠從洛城搬來的,我們選擇搬到這裡來,有一個很大的原因,那就是聽說這裡有風景美,人心更美。這裡出了一個名震大周的姚家,一個分佈各地的【濟世藥堂】。他們的作風,他們的善舉止,他們的精神都讓我感動。我想要和他們一起爲父老鄉親盡點綿薄之力,給後人樹立一個榜樣。今日,驚聞假藥之事,顧某趕來只是想跟大家說,我們顧家相信【濟世藥堂】,我們顧家也願意擔保,【濟世藥堂】是清白的,這一次是被小人給陷害了。”
衆人面面相覷,顧懷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要擔保【濟世藥堂】?
“如果這事就是真的呢?”
“你們既然是有生意來往的合夥人,你的話不可信,你的擔保不作數。”
頃刻,就有人反應了過來,高聲起鬨。
“我們楊家也願意爲【濟世藥堂】擔保。”楊夫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掃看了人羣一眼,道:“我們楊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蘇城,蘇城的百姓無上不知曉楊家。今日,我以楊家之名擔保【濟世藥堂】之譽。”
杜雅汐扭頭看去,楊夫人就朝她笑着點頭。
眼眶微熱,杜雅汐朝她笑了笑,耳邊就又傳來了一聲脆響,“我也願以蘇家之名擔保【濟世藥堂】之譽。”
“我願以風家之名擔保【濟世藥堂】之譽。”
“我願以……”
衆人聞聲看去,就見蘇夫人帶頭領着衆多蘇城大戶人家的夫人進姚府大門口走去,衆人不禁呆滯,完全沒有想到今天會看到這麼盛大的場面。杜雅汐到底有什麼魔力,居然讓全蘇城的大戶人家全都爲她擔保?
“姐姐,風夫人,林夫人,黃夫人,徐夫人,段夫人,你們怎麼全都來了?你們這般維護,雅汐真不知以後該怎麼回報大家。”杜雅汐朝衆夫盈盈一禮,眸中已凝聚了水氣。
蘇夫人攜過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滿是心疼的道:“妹妹,出了此等大事,怎麼不讓人來跟姐姐說一聲?若不是你姐夫昨天在衙門審了一天,姐姐追問之下才得知此事,估計我會一直被你瞞着。”說着,她就嗔怪了杜雅汐一眼,“你我既以姐妹相稱,又怎是如此的見外?你下回若是再這樣,姐姐可就當真生氣了。”
其她夫人則是看着她和蘇夫人說話,神色皆是凝重。
杜雅汐紅着眼眶朝蘇夫人又福了福身子,“妹妹知錯了。”
蘇夫人就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我不是來聽你道歉的,你現在大着肚子,別總是行禮。”說着,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瞧這肚子定是雙生子,我可跟你說了,若是女兒,可得跟我家翰林訂親。”
一旁風夫人就笑着打趣,“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些往後再說。”
蘇夫人如夢初醒,懊惱的拍了一下腦門,“瞧我這是什麼記性?得,正事要緊。”說完,她就轉身面對人羣,字字凌厲的道:“關於假藥之事,官府已經在調查,涉及人員也已關進大牢,不出三日,定有給父老鄉親們一個滿意的答案。今日,姚少夫人站在這裡給大家解釋,大家又何必咄咄逼人?說起受害者,我們蘇城的大戶人家都是,我們沒有鬧,那是因爲我們相信【濟世藥堂】的誠信。而你們當中,又有幾個是受害者,又有多少人曾受過【濟世藥堂】的恩惠?如今事情未真相大白,你們就急於恩將仇報,良心何在?”
衆人沉默,不少人已生出悔意,許多來趁熱鬧的人都散了。
因爲蘇夫人說的全是事實,第一,他們不是受害者,第二,這些藥材是真是假,他們只是道聽途說,第三,他們之中的確有不少人受過【濟世藥堂】的恩惠。
於情於理,他們站在這裡都是昧着良心的。
這時,風夫人就站到了蘇夫人身邊,看着已經開始散的人羣,道:“我們風家是俠義之家,最恨的就是欺世瞞祖的人,但我們今天站出來擔保,那是因爲我們信得過姚老夫人,信得過姚少夫人,更信得過【濟世藥堂】這塊招牌。”
“對!我們很感激大家今日前來替我們這些買了這批藥材的人抱不平,爲了表現感謝,我們黃家準備給今日到場的人封個利是,以示感謝,方便的人就前去黃府領取。”
黃夫人也站了出來,笑着看向人羣。
衆人聽了她的話後,散得更快了,不是急着去領錢,而是急着開溜。
他們知道,這利是領不得,若是去領那就是告訴姚家,他們就是起鬨的人,他們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若是這些大戶人家團結起來,找他們這些人秋後算賬的話,那他們可受不起。
黑壓壓的一片人羣,轉眼間就只剩十幾個人了。他們站在喏大的空地上,顯得很是空蕩。
這時,蘇夫人就問:“你們是?”
那些人快速相視一眼,齊聲的道:“我們等官府的消息。”說完就狼狽而逃。
顧懷遠饒有興味地注視着杜雅汐,他這次來的目的一是想要英雄救美,二是想來看看杜雅汐到底會怎樣去應對此事?又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奇?
沒有想到,她短短時間內,竟是拉攏了蘇城所有大戶人家的夫人的心。這可遠比他上酒樓去拉攏大戶人家的男人要厲害許多,拉攏了女人,就相當於拉攏女人枕邊的男人。
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最厲害?
枕邊風決定算是其中之一。
擡眸朝牆角望去,見那裡已經沒有馬車的蹤影,他的心就放了下來。
人羣散去,杜雅汐就朝衆人做了個請勢,“各位夫人,快點裡面坐。”
這時,錢媽媽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朝衆人和顧懷遠福了福身子,道:“各位夫人,顧少爺,老夫人請大家進鬆院喝杯茶。”
“好好好!我們就進去叼擾老夫人。”蘇夫人笑看向錢媽媽,道:“你們府上有一道叫茯苓餅的點心,我一直嘴饞着來的。”
“有有有!奴婢馬上讓人準備,各位請!”錢媽媽立刻笑着應道,感激的看向蘇夫人。
蘇城大街一輛馬車急駛而過,周海芬一臉鐵青的坐在裡面,想起剛剛在姚府大門口看到的一幕幕,心裡就百般不是滋味。巫麗子端坐在她的身旁,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乖巧的模樣。
“麗子,你別忘了你嫁進姚家二房的任務,你要想辦法做二房的當家主母,二房這邊的產業,我們一定要抓在手上。否則,他日如何完成主子的使命?”顧懷遠爲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是以自己也是那黑衣人的屬下與巫麗子和姚景之相處。
巫麗子就點點頭,“我知道,我正在佈置。”
想起姚景之,還有那個傅氏,她就目露寒光,如果不是主子不讓她動手的話,她早就將姚景之給碎屍萬段了。那個王八蛋,她做夢都想殺了他,還是有那個成天到晚趾高氣揚的傅氏,不過就是姚老夫人的手下敗將,她也就在府裡後院囂張得起來。
出了府門,她也就是個被人指點的貨色。
周海芬看向巫麗子,就道:“女人要爲自己的將來打算,既然已知是靠不住的男人,何不豐厚自己的實力。有了自己的一切,你還擔心沒有男人?或是還擔心男人不聽話?你現象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日子,只要有了錢,你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巫麗子就擡起了頭,眸光微閃。瞧着她的樣子,周海芬就笑着攜過她的手,對着外面的馬伕,吩咐:“去榮華樓。”她鬆開了巫麗子的手,“今天姨母帶你去聽戲,那榮華樓的當紅小生宮南樂戲唱得很好,保證你喜歡聽。”
“好!麗子陪姨母。”
鬆院。
衆人笑聊着進去,已見老夫人領着一衆丫環婆子們站在院門口迎接。
“見過老夫人,老夫人我們這些可都是小輩,怎敢勞煩你老人家在此等候呢?”蘇夫人率着衆夫人齊齊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淺淺頷首算是回禮,老夫人就笑着感謝道:“今日之事,多謝各位夫人鼎力相助,老身謝過大家。大家能在緊急時候伸出援手,實屬我們姚家之幸,各位先請裡面坐,喝口茶水。”
“老夫人言重了,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我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衆夫人笑着擺手。
顧懷遠就上前幾步,站在老夫人面前,道:“懷遠見過老夫人。”
“顧少爺有禮了,請!”老夫人伸手做了個請勢。
顧懷遠稍稍一怔,隨即就笑着讓老夫人走在前面。他擡眸,目光迅速的掃看了鬆院一眼。因爲都是一些女眷,顧懷遠進了花廳,只是稍坐片刻,端茶喝了幾口,走了一下場面就起身告辭。
老夫人就讓錢媽媽親自送他出府。
錢媽媽在前領路,顧懷遠則不時的欣賞姚府的風景,突然,他停了下來,錢媽媽發覺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他正望向湖中央的人工小島,怔怔出神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樣。
“顧少爺,顧少爺?”
顧懷遠猛的回神,指着那湖中央的人工小島,蹙着眉頭,道:“那地方不該建島啊。”
早就聽話顧家的園林生意做得好,不僅是因爲對花草有一套,更多的是顧少爺懂風水。錢媽媽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就問:“顧少爺,此話怎講?”
顧懷遠抽回目光,看了錢媽媽一眼就繼續向前走,一邊走,一邊道:“湖心陰氣較高,在那裡建小島,又加上四面依水,就如同活人溺水,旁人就是有心救,也來不及啊。”
“荒謬!”錢媽媽冷斥一聲,心裡卻是驚了又驚,她擡頭面露歉意的看向顧懷遠,道:“顧少爺,對不起!奴婢失了身份,還見諒。請吧!奴婢還要回去侍候老夫人。”她做了個請勢,碎步走在前頭。
顧懷遠不甚在意的搖搖頭,道:“媽媽過慮了。姚家世代行醫,講究的是救死扶傷,自是不相信這些風水之類的東西。不過,顧某卻是在這方面討飯吃的,看了東西嘴多了,也屬情不自禁,望媽媽見諒纔是。”
錢媽媽就心緒難寧,腳步沉重的在前領路。
顧懷遠看着她的樣子,無聲的笑了。
聽說那湖心島是姚若善居住的地方,以前曾建了一條水上抄手遊廊,直達那小島上。後來,姚若善夫婦去世後,老夫人就命人折了那抄手遊廊,不準任何上那個小島。
送完顧懷遠,錢媽媽就有些心神不定,老夫人看在心裡,卻沒有點破她,畢竟些刻蘇城有頭有臉的大戶夫人都坐在一起聊天,她也不好多問什麼。
蘇夫人看了一眼身旁的杜雅汐,就笑着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文華想求老夫人一件事。”
“哦?”老夫人朝她看了過去,就好奇的問道:“蘇夫人有事請直說。”
蘇夫人就樂呵呵的瞅着杜雅汐的肚子,道:“我想給我家翰林求一門親事。”
“哈哈哈……”衆夫人就笑了,指着蘇夫人,道:“你倒是個有恆心的,心裡頭一直掛記着這事呢?”
“去去去!你們別湊熱鬧,我求我的兒媳婦,你們坐着喝你們的茶。”蘇夫人就笑着啐道。
杜雅汐卻是急了,這個時候都興娃娃親嗎?這樣一句話就定了孩子終身,不太好吧?可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婉拒蘇夫人的一腔熱血。
老夫人看了看蘇夫人,又看了看杜雅汐,突然就笑了起來。
蘇夫人奇怪的問道:“老夫人,這是高興什麼呢?”
一旁風夫人就道:“老夫人許是開心,答應你了。”
“你呀你呀。”老夫就停住了笑,伸手點了點蘇夫人的額頭,道:“我看着你從小就鬼靈精怪的,你爹孃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說你讓人頭痛。當年,你與蘇大人的婚事,不也是雙雙瞧上眼的?那時,你說了一句什麼來的?”
蘇夫人就紅霞滿面的垂下了頭,低低的道:“老夫人,你怎麼拿這陳年舊年來笑話我?我不是……”突然,她就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擡頭笑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你的意思,文華明白了。”
自己當年對父母說,自己的婚事得自己點頭了纔算。如今,她卻要給自己的兒子訂媳婦,這分明就說不過去。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衆人皆是好奇,就追着蘇夫人問道:“文華,你當年有何義舉?竟是把我們都瞞得死死的。”
蘇夫人的臉就更紅了,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衆人見她這樣,更是窮追不捨,一時之間,花廳裡笑聲不斷。
蘇夫人見老夫人雖是笑着,臉上卻是難掩疲乏,知道她身子不好,藥堂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還說了要分家的事情。一時之間就對這個老人家充滿了心疼,她笑着打斷了衆夫人的追問,“咱們坐也坐了,茶也喝了,老夫人也見過了。要不,咱們先回吧。”
衆人就笑着點頭。
這些人都是人精一般的人,只要一點就什麼都明瞭。
於是,風夫人就笑攜着黃夫人的手,道:“不是說上我那打葉子牌的嗎?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姐兒幾個,今天就玩幾把,如何?”
“就我們兩人也不夠啊?”黃夫人就看向蘇夫人等人。
蘇夫人就豪爽的站了起來,道:“今天都一起,楊夫人也一起吧。雅汐就免了,等她將來生了孩子之後,咱們一定不放過她,哈哈。”
衆人就笑着點頭附合。
楊夫人看向蘇夫人,道:“我身上可沒帶幾個銀子,你們可得手下留情啊。”
黃夫人道:“你頭的玉釵,我喜歡好久了,如果你輸了,我就拿那玉釵抵銀子。”
一句玩笑話,惹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衆人給老夫人行了禮,由杜雅汐和錢媽媽一起送她們出去。杜雅汐站在大門口,看着空蕩蕩的大門口,想起不久前的人山人海,心裡由生一股冷意。究竟是誰搞的鬼?會是那幾戶人家嗎?
回到鬆院,杜雅汐就向老夫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她放心不下,就領着麗嬸等人,拿着手禮,親自上門去找那幾戶人家。
這事很是蹊蹺,她一定要弄清楚。
這天,杜雅汐亥時纔回到鬆院,錢媽媽見她一臉凝重就遣了屋裡的人出去,麗嬸等人見狀,也悄悄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朝杜雅汐招招手,杜雅汐走過去坐到牀前的繡凳上,老夫人就攜過她的手包在手心裡,驚叫:“怎麼這麼冷?燕子,快去取手爐過來給少夫人。”
“是。”錢媽媽急匆匆的去取手爐。
“還沒吃飯吧?”老夫人一臉慈祥的問道。
杜雅汐搖搖頭,輕道:“不餓!”
“傻丫頭,不吃東西怎麼會不餓?你不餓,肚子裡的孩子早就餓了。”老夫人就一臉疼惜的拉着杜雅汐的手伸進了被子裡,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用自己的體溫暖着她。
“不管出了什麼事?最該顧的就是自己的肚皮,人若是不吃飯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就不能解決問題。”見錢媽媽取了手爐進來,老夫人又讓她叫人送飯菜上來,錢媽媽連忙點頭出去佈置,不一會兒就和豆蔻一起送了熱騰騰的飯菜進來。
“老夫人,飯菜布在哪裡?”
“就在我牀前擺張小几子。”
“是,老夫人。”
杜雅汐看着眼前四菜一湯,突然就感動了,紅着眼眶向錢媽媽道謝,笑着看了老夫人一眼,就端起碗開始食用。
全是清淡的菜,吃起來不油膩,又帶有微酸,很是下飯,不一會兒,杜雅汐就吃了一碗滿滿的飯,喝了一碗猴頭菇筒骨湯,奶白色的湯又濃又香,喝了下去全身都熱乎乎的。
她抽出手絹輕拭嘴角,讓人把東西收了,豆蔻就端來熱水給她洗手淨臉,連翹端來溫茶水給她漱口。
錢媽媽見差不多了,就和豆蔻她們一起出了房間,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老夫人和杜雅汐。
“丫頭,到祖母的牀上來,咱們躺着說說話。”老夫人往裡面挪了進去,笑着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
杜雅汐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風塵僕僕的模樣,爲難的道:“祖母,我還沒有梳洗呢,別弄髒了祖母的牀。雅汐就坐在這裡陪祖母聊天吧。”
“上來!”老夫人又拍了拍牀板,看着杜雅汐,道:“沒有那麼多的講究,祖母這一生都是東奔西走的,在外面有時連投宿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曾住過破廟,借住過農家,更曾夜宿荒山野林外,靠着大樹就睡一夜。”
杜雅汐脫了外衣,利索的鑽進了暖被窩裡,側過身子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好溫暖。”
老夫人側着身子與她面對面的躺着,看着她玲瓏的眉目,此刻暖意包圍就露出慵懶如貓的可愛模樣,不由的笑了,“丫頭,世事難有公平,人卻難有赤子之心。人有時不免會氣餒,但最重要的是調節心態。你一直就是不用祖母操心的孩子,祖母相信你。”
“祖母。”杜雅汐鼻音立現,眼眶泛紅。
老夫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道理其實她都懂,但懂歸懂,人總是有情緒的。今天遇上這樣的事情,她實在是心生氣餒,那三家人仍舊避而不見,明明就在家裡,卻以有客要招待而將她晾在大門口。
這樣不是她最生氣的,也不是讓她氣餒的。
別人拿雞蛋拿爛桔子砸她,她都不生氣,她生氣的是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解開這上僵局。若是對方一直不見,這事就解決不了。
“跟祖母說說,今天出去遇到什麼事情了?”被子裡,老夫人握緊了她的手,暖暖的手,無聲的給杜雅汐傳遞着力量。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問道:“祖母,雅汐是不是很孩子氣?”
“沒有!祖母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還什麼都不知道呢?你很獨立,可祖母那會卻是傻呼呼的,連婚事都是聽人安排,自己完全沒有主意。”老夫人提及以前的事,嘴角不由的染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