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是提香的《神聖對話》。全名叫做‘神聖對話:聖母與嬰兒及聖路加、聖凱瑟琳’。好多年前就在紐約被拍賣了,這一幅應該只是仿品。你看,抱着嬰兒的就是聖母,左下方逗弄嬰兒的是聖凱瑟琳,她上面的就是聖路加。”
夜永咲和牛高大叔此刻正站在大廳旁,欣賞着掛在那裡的一幅畫作。夜永咲自己既對油畫沒有什麼鑑賞力,也沒研究過這些名作。不過令他驚訝的是,身旁的牛高大叔卻是張口就來,說得頭頭是道。
“這個‘提香’呢,是意大利文藝復興後期‘威尼斯’畫派的代表畫家,距現在也有四百多年了,他有個稱號叫做‘西方油畫之父’,一般能被這麼叫的都是很著名的人了。他比較出名的作品有《世俗與神聖之愛》、《聖母昇天》、《睡着的維納斯》等等。他這個人非常獨立,從不屈從權貴,羅馬皇帝查理五世曾經對他說:‘世界上最偉大的皇帝凱撒都應該來服侍你。’被譽爲‘世界美術教育奠基人’的瓦薩利對他的評價是‘就連拉斐爾和達芬奇都比不上他’。嗯?你看我幹什麼?”
“哦……沒什麼!”夜永咲慌張地擺着手,“只是……我從來不知道這些,您知道的可真多啊!”
雖然牛高大叔是他的前輩,但是卻一直表現得非常隨和,一點架子都沒有。所以夜永咲對他的尊敬也在不知不覺間轉化成爲了友好,但現在,他卻展現瞭如此博學的一面,引得夜永咲不得不向他投去驚訝的眼神。
人家的作品能這麼備受好評,絕不是沒有理由的。夜永咲頭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那些出衆的人,其本身的知識積累也一定是相當高的。
“哈哈,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牛高大叔這麼說着,不過看樣子,聽到夜永咲這麼說,他還是相當受用。只聽他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以前是在大學當教授的,整天就研究這些東西。直到將近四十歲了,才轉行開始寫的,老實說,這些東西雖然沒有什麼大用處,但是有的時候,瞭解一下也沒有壞處,對吧?”
夜永咲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那之前我們休息的那間屋子,牆上有一副油畫,那一副是什麼呢?”
“哦,那一副是喬凡尼·貝利尼的《衆神聚宴》。”牛高大叔一邊說着,一邊讚許地向他點點頭,“你小子還挺有眼光,告訴你吧,喬凡尼也是意大利威尼斯畫派的畫家,而且威尼斯畫派的奠基人就是他自己、他哥哥再加上他老爸,被稱爲‘貝利尼家族父子’。剛纔我們所說的提香也算是他的徒弟。”
“哦,這樣啊……”
夜永咲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其實他哪裡有什麼眼光,其實湊巧想起來,順口問一下而已。只是牛高大叔既然都這麼誇他了,不受下來也有點兒說不過去。
“對了,說到畫作,你是個寫靈異的,應該知道‘世界第一魔畫’吧?”
兩人從那副《神聖對話》前走開後,牛高大叔又這麼問道。
“哦,您是說《迪奧的世界》吧?”
夜永咲雖然對畫作了解不多,不過這一幅在靈異界十分出名的作品,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世界第一魔畫《迪奧的世界》,是美國畫家比爾·斯托納姆的作品,他擅長繪製超現實主義的油畫。而這副《迪奧的世界》則是他在1972年創作的,原名則是“雙手抵擋他”。不過不知爲何,卻有傳言說這幅畫是中世紀意大利畫家比爾·索拉道克拉夫創作,是一副“由魔鬼拉着手創下的畫作”。所有知道這幅畫的名字,看過這幅畫,並且對着畫中人叫出“迪奧”的人就會離奇死亡,實在是匪夷所思。
沒有人知道他們因何而死,或是被什麼害死,總之他們就是那樣離奇地死去,既無理由,也從不留下任何話語。
在這樣的流言傳開後,這幅畫就被冠以《世界第一魔畫》的稱號了。
“嗯,就是那個。”牛高大叔點了點頭,“你對於它是怎麼看的?你認爲真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會害死人嗎?”
“這個……”
這個問題要讓夜永咲來回答,卻是稍微困難了一點,畢竟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副畫作。儘管他知道世界上是真有靈異存在的,但是關於那幅畫是否是“魔畫”,他還真的不清楚,是以只能回答:“我並不是太瞭解。不過我想……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着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也許真有那麼一種力量也說不定。”
他說出這番話,卻有些忐忑,生怕被牛高大叔斥爲“封建迷信”。可誰知大叔卻露出了笑容,點點頭贊同道:“正是如此!世界上並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被科學解釋的,我也一直這麼想。宇宙是天意的造物,而科學僅僅是人類的造物,人類就算再怎麼蹦躂,也贏不過老天的。人類總是享受着老天給的一切,用這些作爲原料得以生存,又心存妄想,說什麼‘人定勝天’,那都是胡扯!要是老天一開始不造個地球出來,人類根本就不會出現,如果哪天老天不高興了,隨便來場隕石雨,咱們也就甭玩兒了!”
他的思維發散的太快,從科學與靈異發展到了人與上天的關係。夜永咲一時沒跟上,不過仔細想來,他這番話倒和黃璃以前說過的那個“天道論”有些相通之處。
“我呢,算是想通了,這個世界上,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不過呢,要真是哪天老天發了火,說不定我就‘嘎嘣’一聲沒了!所以啊,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我都會笑笑。畢竟要是今天不笑,說不定明天就沒有機會笑了。”牛高大叔繼續說道,“當然了,我不是怕死。格蘭威爾有句話說得好——‘人是不會向魔鬼屈服的,也不會輕易向死亡屈服,除非由於他性格軟弱。’我自認爲不是什麼軟弱的人,只不過笑笑又沒壞處,對吧?”
真是個達觀的人。夜永咲不由得敬佩地想着。能擁有如此豁達的胸襟,粗獷而又細膩的心思,又能這樣精神地活着,這樣的人生可真是讓人羨慕。
“那當然。”夜永咲笑着贊同道,“牛叔你怎麼看都是個硬漢,就是老天看到你這樣,他老人家也要服你,不會隨便發火的。”
“哈哈,你小子真會說話!”
兩人走過走廊的一個拐角,牛高大叔不慎碰到了牆角的一副盔甲。盔甲“喀拉”晃動了一下,大叔趕緊伸手扶了它一下,生怕它摔倒在地上。所幸,它僅僅是晃了一下而已,並沒有散架。
“哎喲,還真得小心點兒,哈哈。”牛高大叔伸手彈了彈盔甲表面,發出“咔咔”的聲響,“你聽,裡面應該是空的,不過可能有支架撐着吧?還好剛纔勁兒不大,如果使勁撞上去的話,就連支架也不一定撐得住,說不定就散了。”
扶好盔甲,兩人又繼續往前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一扇窗戶前,牛高大叔卻又停下腳步。夜永咲便也站到他身邊,陪他一起向外看着。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雪花還在接連不斷地紛紛揚揚灑落,而地面上早已鋪上了厚厚一層積雪,看樣子即便雪停了,今天也是走不了的。
“嘖,嶽子妍那小姑娘恐怕要失望了。”牛高大叔搖了搖頭,“挺有精神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這麼告訴她之後,她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告訴我什麼?!”
“哇啊!”
夜永咲聽了牛高大叔的話,正待點頭,身後卻突然傳來這麼一聲,伴隨着一隻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由得把他嚇得大叫一聲,跳到了一邊。
“嘻嘻,還真的嚇到你了啊!”
身後捂着嘴竊笑着的女孩兒,可不就是嶽子妍麼?
“你……你怎麼在這兒啊?”夜永咲被她一個女孩嚇到,怪不好意思的,連忙板起臉孔,只是面上還有點兒發熱,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臉紅了。
“我們發現了書房哦!”嶽子妍得意地說道,“吶,就在走廊那邊。那間書房可大了!有好幾排書架呢!要不要過去看看?快點來!”
不等兩人答話,她就招招手,向着那邊跑走了。夜永咲苦笑着搖了搖頭,和牛高大叔對視一眼,兩人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