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今夜向暖睡不着,她腦海裡一直浮現第一天在大學裡見到向陽的場景,他撿到了嘉約的揹包,好心還給她,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卻意外提醒向暖,又給了她一些中肯的建議,又交代嘉約如果向暖生病,就去醫務室找他,還留下了電話號碼,這怎麼看都不應該發生在第一次見面的現場,他彷彿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叮囑之事就像嘴邊呼之欲出的牽掛。

向暖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來,坐在牀上,一轉臉瞥見了桌子上的多肉,那是臨行前向陽託嘉約帶給她的,發生在校園裡的一幕幕都涌上心頭,她絞盡腦汁,反覆琢磨也沒有得出結論,他究竟要幹嘛?

雖然科技在發展,人類文明在進步,但古人的智慧是不容絲毫懈怠和小看的,從一句,“二月春風似剪刀,”當中就可窺得一二,看似春光明媚,其實寒冷異常,一個“年”結束了,所有的人潮再次分散在全國各地,匆匆忙忙趕往下一個,“年”。然後消耗掉人生中無數不多的,“年”,由下一代延續着父輩的血脈,周而復始,源源不斷。向暖站在小區門口看着行色匆匆的人們,不禁感嘆,感慨。

~美兮:宿舍已打掃乾淨,等爾歸來

~林宇:什麼時候回來?我頭頂都要長蘑菇了。

~嘉約:今天

~向暖:今天

~小黑:今天

~向陽:已經到了

~林宇:太好了,太好了,終於有人陪我玩兒了

向暖下樓接嘉約,一見面嘉約就衝了上來,“姐姐,想你”,一邊喊着一邊摟住向暖,向暖一個踉蹌險些被撞飛,“哎呦,你慢點,你這都長大一歲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顯然,成熟啊跟年齡無關”向暖寵溺地看着嘉約說道,說完又牽着嘉約的手往前走,剛剛走到宿舍門口轉彎處,一個男生的背影出現在眼前,定睛一看那人就是向陽,嘉約揮手,“向陽哥哥”,向陽轉身一笑,用溫柔的雙眼看着向暖,眼神堅定沒有一絲遊離和躲避,向暖被這炙熱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同時又不明白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彷彿一瞬間看不透這個熟悉的朋友了,想着她拉着嘉約的手,轉身上樓了,留下向陽滿腹疑問。

向暖並不是生氣,也不是冷漠,其實她只是沒有想清楚其中緣由,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去和向陽交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迴避吧!

“姐姐,你怎麼啦?你怎麼不理向陽哥哥呀?”上樓嘉約忍不住問向暖。

“你別管啦,小孩子家家的”向暖懶得解釋。

向陽被冷處理了,完全不知怎麼回事,只好找自己的得力小助手,請她吃飯,但是並沒有打探到有用的的信息,嘉約自己也不知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林宇:晚上都有空嗎?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老爸想請你們來吃飯

~嘉約:有這等好事怎麼能少的了我,地址發來

~向暖:我得去看着嘉約,不然怕她把你家屋頂都給吃了

~小黑:我就不去了,晚上有約會,你懂的

~向暖:說起你的男朋友,是時候讓我們見見了吧

~小黑:看心情吧

~嘉約:果然,有男朋友的人說話硬氣

~美兮:叔叔幫我那麼大的忙,一定準時到

~向陽:收到

向暖看到向陽的動態,心裡若有所思,她心裡似乎有了打算。

林宇爸爸在家裡宴請小朋友們,嘉約和向暖剛進小區,就看到林宇在門口等待,“你們可來了,我等你們好久了,都到了,就差美兮了”說着領着她們進了門。

叔叔在下棋,定睛一看,與叔叔對弈的是向陽,和叔叔面對面坐着,一點也不膽怯,從容淡定,舉手投足之間一副儒雅謙遜的氣質。

“叔叔您好,我們是林宇的朋友,我叫嘉約,上次我們見過,這是我姐姐向暖”嘉約非常禮貌的自我介紹,站在長輩面前畢恭畢敬,絲毫沒有往日的放肆。

向暖也連忙問好。

叔叔起身說道:“別客氣,來來來,沙發上坐”,向陽也跟着起身,看了一眼向暖,正好與她對視,向陽禮貌地一笑,向暖轉移了目光,坐了下來。

看到阿姨在做飯,嘉約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阿姨,我來幫您吧,阿姨您一點也不像阿姨,好年輕啊”嘉約的彩虹屁那是無人能及的。

阿姨笑了笑,溫柔地說道,“不忙不忙,阿姨自己就可以完成的,去餐廳吃點水果吧”!

林宇帶着嘉約吃水果,向暖看着叔叔和向陽下棋,嘉約邊吃水果邊四處觀察着,家裡的裝修很簡單,並沒有什麼名貴的裝飾和傢俱,只是尋常人家的裝飾,而且家裡也沒有保姆,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姨一個人在打理,她忍不住問道“林宇,我覺得很奇怪,你們家在這塊也是有頭有臉的,爲什麼家裡住的很普通,而且連保姆都沒有啊?”她一臉疑問,期待林宇的回答。

“因爲這是不是我們平常住的地方,我們住的地方大很多,有兩個阿姨,這裡呢,很特殊,是我爸媽最初落腳的地方,他們在這裡結婚生下了我,後來家裡有錢了,這裡卻一直留下來,我們每年過年都在這裡過,而且這裡媽媽不允許保姆過來,在這裡我們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家人,自己動手纔有家的味道”林宇喝了口水,打量着家裡的四周,安靜深沉。

“哇哦,真好”

“我們在這裡邀請你們是不是誠意十足?”林宇反問道。

“感激涕零”嘉約誇張的舉着手假裝作揖,“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還等什麼,來吧”說着林宇就領着嘉約四處參觀,帶她跑完了樓下,又帶她上了樓。

“這是你的房間嗎?”嘉約指着一個房間,房門是關着的。

“是啊,進去看看吧”林宇說着便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很簡單,深色條紋的牀單,一張一米八的大牀佔據了房間大部分空間,另外一個龐然大物是林宇的鋼琴,嘉約摸了摸,想坐下來試試,一想,似有不妥,便怯怯地問道,“我可以試試嗎?”

林宇聳聳肩,“隨意吧”

嘉約得到首肯之後,一秒入座,然後把自己的小手放在琴鍵上,用一指禪,戳着鋼琴,隨後鋼琴無奈又悲傷地發出了十分刺耳的,噪音,林宇見勢,說,“你的手,要自然彎曲,呈半握狀,手裡像是握了個雞蛋,像這樣”便給嘉約做起了示範,嘉約見狀也連忙學習,雖然她是學霸,但也只是表現出了初學者的愚鈍和笨拙,林宇半彎腰,另一隻手直接繞過她的後背,將嘉約環繞在懷中,左手放在琴鍵上,右手抓住嘉約的右手,說,“這樣,半握,想象手裡有個雞蛋,雞蛋,好嗎?”此時此刻,嘉約哪裡還知道雞蛋,雞蛋是個什麼鬼,她只知道,這個男孩握着她的手,他靠得很近,甚至可以聞到他頭髮上殘留的洗髮膏的味道,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我的老天,天空中有朵軟軟的雲……“算了算了,不難爲你了”林宇放開嘉約的手,一臉嫌棄。嘉約看着這個一身家居休閒打扮的林宇,她彷彿更喜歡這樣的他了。

“小宇,美兮來了,快下來”阿姨在樓下喊着。

“好,這就下來”林宇領着嘉約下樓。

美兮剛剛下班回來,妝都沒來得及卸,她手裡拎着一包茶葉,走到叔叔跟前,“叔叔,我是美兮,上次謝謝您的幫忙,這是送您的茶葉”說着便遞上茶葉。

“別客氣,都是小宇的朋友,坐吧”

“老公,你們把桌子往中間搬一點,孩子們都去洗手準備吃飯啦”阿姨溫柔的聲音像是媽媽在招呼家裡的孩子們吃飯。

向陽和林宇搬桌子,姑娘們洗手,幫忙上菜,場面十分熱鬧,向陽仍舊挨着向暖坐下,林宇則靠近美兮坐下,嘉約心裡想着還是和阿姨坐一起吧,叔叔阿姨一邊招呼大家吃飯,一邊和大家聊天,叔叔阿姨的愛情,林宇的小時候,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臉上,笑聲和溫暖也在這地方瀰漫開來,給這個寒冷的季節帶來了厚厚的溫暖,厚厚的愛。

向陽看着身邊的向暖,給她夾菜,她沒有躲閃,沒有拒絕。

林宇給美兮夾菜,美兮皺眉,“我最近長痘,不能吃辣”林宇順勢扔進了嘉約的碗裡,“小妹妹多吃點,長身體哦”嘉約強忍着,滿面堆笑地塞進了嘴裡,瞪了林宇一眼,眼神的內容大概是,你等着,等叔叔阿姨不在跟前的時候我弄死你。

送走了朋友,林宇準備回臥室,媽媽叫住他,“小宇,你覺得美兮怎麼樣?”媽媽一邊喝茶一邊問道。

“啥?美兮?她挺好的,怎麼啦?”

“別聽你媽的,我覺得還是小嘉約不錯,你覺得呢?”爸爸問道。

“嘉約啊?,她還只是個孩子,小朋友”林宇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唉,爸媽,你們什麼意思啊?她倆都是我朋友,別亂點鴛鴦譜啊,我上樓啦”

“朋友有什麼的呀,我跟你爸爸不也是從朋友變成戀人的嘛……小宇……”媽媽跟着林宇身後,林宇擺了擺手,加快腳步上樓了。

“這孩子,真是的……”

“不急不急,咱兒子這麼優秀,一定會遇到喜歡的姑娘的”爸爸安慰媽媽道。

林宇上樓以後,坐在牀上,看到身邊的鋼琴竟想起今天教嘉約彈琴時的場景,回過神來,他驚訝自己竟想起這樣的場景,草草睡了。

向陽帶着三個女生回學校,美兮跟着向陽走在前面,嘉約一路牽着姐姐的手,走在後邊,向暖放開嘉約的手,獨自加快了步伐,趕到向陽跟前,“向陽,我們聊聊吧”,向陽不敢相信這是向暖對自己說出的話,停頓了幾秒說,“好”,嘉約和美兮識相地先走了。

他們找了個長椅,兩個人離得很遠,向暖拿出一張紙條,紙條上是一串數字,遞給向陽,說道“這個卡號認識嗎?持卡人姓名向陽,每個月卡里都會有一次資金支出,支出金額爲500,收款方爲向暖,也就是我”向暖的語氣平緩,幾乎沒有停頓和間歇。

向陽接過紙條,沒有看,因爲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向暖身上,他的一雙眼睛盯着向暖,溫柔地,堅定地,他用充滿愛和衝動的口吻說“跟你說個故事吧,有個男孩兒,成績很好,本想着可以藉着高考一展大好身手,無奈,高考前幾天,生病了,連續一週住在醫院,無緣高考,幾乎絕望,在他最艱難的日子裡,他遇見了一個女孩兒,她似乎是來醫院檢察,她脊椎骨彎曲,形態和體格都與別人不同,但她的笑容似春風拂面,似四月的暖陽,她打動了男孩,男孩兒在第二年參加了高考,成績斐然,他再次回到當時的醫院,可能是緣分,可能是命定,他又見到了女孩兒,看着女孩兒離開的背影,他的心裡萌發了最初最純粹的愛意,於是他四處尋找打聽,知道了她的住址,她的喜好,男孩兒如願考上了醫科大學,便每月給女孩兒一筆錢,他知道女孩不缺錢,但男孩就是想參與到女孩兒的生活裡,哪怕只是女孩兒銀行卡里數字的變化,他想與她能有關聯,哪怕只是一絲一毫”。向陽的眼神變得越發深情,越發柔和,他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連臉部的線條都開始柔和,開始模糊,目視前方,向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他好看的的側臉。

向暖設想過很多種解釋,但她沒有預想到會有這麼溫暖的版本,“那,也就是說我們在學校的第一次見面,其實根本不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究竟是多少次,我曾經在你家樓下見過你,在你拿通知書那天見到你,在對面的馬路見到你,在人羣裡找你很容易,不僅是你獨特的身體狀況,還因爲我心裡只有你。”向陽轉過臉,把雙手合十,放在鼻子上,彷彿在思考該怎麼解釋,卻發現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脫口而出,可見他並不是臨時起意說出來的。

二月的天,寒冷,校園裡並沒有盛開的花,一陣寒風吹過,嗅到一陣芳香,不知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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