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道童氣喘吁吁地從殿外跑來:“師父,不好了,好多官兵向這邊衝來。你老人家快想想辦法。”
沒等由天然答話,李志林忽地站起身,說:“大哥,他們是衝着我來的,待我殺出去。”
由天然看到李志林血灌瞳仁,此番出去必定好鬥。他上前一縱身擋住李志林,說:“兄弟,且住,待我出去看過後再說。”說着衝道士們一揮手,率衆走出殿門。
李志林隨後跟了出來。
此時,望城觀已被官兵圍了個水泄不通。衆道士爭先恐後地去關大門。由天然擺手制止:“他們要進來的話,這個門根本擋不住,且看他們要幹什麼!”
官兵們在大門的數丈外站住,看來並不急着往裡攻擊。李志林心裡納悶:“王仁德倉促間能號召這麼多官兵來追殺我嗎?”
卻聽官兵中有人帶頭喊話:“衝進望城觀,活捉由天然!”於是衆官兵齊聲高喊:“衝進望城觀,活捉由天然!”聲動山響,其勢難擋。
由天然側目看了看李志林,說:“兄弟,看來他們是衝着我來的。”說完不見他動作,身子倏地飄到了大門外。
一個神情委頓的老道士孤立地站在全副武裝的上千官兵前,其強弱對比懸殊。卻聽這個老道士說:“我是由天然,官爺真擡舉我,何必爲我一人動用這麼多兵力呀!”
李志林與衆道士悄悄站在由天然身後。
衆官兵齊刷刷舉起手中的步槍,指向由天然。形勢異常嚴峻,連空氣都瞬間凝固。
由天然哈哈大笑,聲若鐘鳴。看情景竟沒將這上千的官兵瞧在眼裡。
這時,官兵左右一分,當中走出三人,左邊是一個瘦子,他身着軍裝,面色陰沉。右邊是一個胖子,一身便裝,樂呵呵地裂着大嘴。中間那人竟然是剛剛離去的傲村一郎,只是這會兒他穿得是一套畢挺的日本軍裝。他的兄弟———那個出招奇快的人卻沒有出現。
由天然衝着傲村一郎說:“喂!小日本,換衣服的速度很快嘛!怎麼?還想試試我這老拳嗎?”
傲村一郎乾笑一聲道:“由觀主功夫絕倫,兄弟自愧不如。我匆匆趕來無非是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由天然微微一驚:“噢!你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用得着瘦皮張和崔胖子率領千軍萬馬來討要嗎?”
傲村一郎左右瘦胖二人正是四大軍閥之張遠志與崔起亮,兩人竟然在傲村一郎跟前點頭哈腰搖尾乞憐。對於由天然當面叫出他們的外號怒目相向。
傲村一郎左右一看,說:“張旅長、崔旅長,你們是不是讓弟兄們暫時收起槍,兄弟還有話對由觀主說說。”
張、崔二人竟然破天荒目標一致地點點頭,衝部下揮了揮手,衆官兵收槍而立。
傲村一郎緩步走到由天然近前。張、崔二人哈巴狗似地跟着。十幾名日本兵緊隨其後。只聽傲村一郎清清嗓子,說:“由觀主,你看這是什麼?”說着接過一個勤務兵遞過來的一卷字畫。張、崔二人跨步向前一人拿着字畫的一端慢慢展開。
由天然飄目一看,大吃一驚,轉頭看了看李志林。
李志林一見之下,不覺訝然:那是一幅顏真卿的《裴將軍》詩,與自己身上的一般無二。只見上面寫道:
“裴將軍。
大君制六合,猛將清九垓。
戰馬若龍虎,騰陵何壯哉!
將軍臨北荒,煊赫耀英材。
劍舞躍遊電,隨風縈且回。
登高望天山,白雪正崔嵬。
入陣破驕虜,威聲雄震雷。
一射百馬倒,再射萬夫開;
匈奴不敢敵,相呼歸去來;
功成報天子,可以畫麟臺。”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那幅最後有“顏真卿”三個字的落款,而這幅沒有。其它如字體、筆法等完全一樣。
由天然說:“傲村,你從哪兒偷的?是於十六那兒吧!你把於十六怎樣了?”
傲村一郎打了個哈哈,道:“我不知道什麼魚十六、牛十八。這是我家傳的一幅顏真卿的墨寶。”
由天然搖着頭說:“家傳?你是個日本人怎會有我們中國人的字畫?”
傲村一郎輕輕嘆了口氣,說:“不錯,我是個日本人,但是我說的中國話還算地道吧!我剛纔使的拳腳功夫也是正宗的中國功夫,所以沒打敗你啊!你道這都爲什麼呢?因爲我有中國血統,我祖母是中國人,她姓裴。”
由天然聽了他的話後,恍然大悟,暗想:“他的中國話與中國功夫果然很正宗,他那個沒露頭的兄弟功夫好象更正宗些,不知此刻他去了哪裡,需要暗暗提防。”
一念及此,叫過一個年長一些的道士,叮囑了幾句。纔對傲村一郎說:“姓裴也不能說和唐朝的裴將軍有什麼關係。”
說着指了指李志林道:“我這個小兄弟姓李,你能說他和唐朝的李世民有什麼關係嗎?退一步說你的什麼奶奶真是裴將軍的後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和我們望城觀又有什麼關係?”
傲村一郎擺了擺手說:“由觀主,你別忙着撇清,聽我繼續說嘛!你說這望城觀建於什麼朝代?”
由天然說:“我望城觀建於唐代,元朝重修,清朝康熙末年再修,直到雍正八年修繕完成,並立碑以志。期間大約經歷了八、九年的時間。”
傲村一郎搔了搔後腦說:“我記得適才進殿時,見到過那塊碑,上面好象有什麼‘…大殿一座,內塑三清…’還有什麼‘…海蟾小像…’最後還有句‘雍正八年庚戍三月既望後學弟子…誰誰謹撰’”
由天然插話:“李樞。”
傲村一郎擺擺手道:“且不管他是誰,這裡面那個‘既望’是什麼意思?順便請教一下觀主。”
由觀主點了點頭,說:“雍正八年庚戍三月既望,就是雍正八年三月十六日。既望就是某月的十六日。”
傲村一郎拚命搖了搖頭,好象要把腦袋搖下來,說:“我真搞不懂中國人,十六就說十六嘛!說成既望,這麼神秘。”
他用手一指李志林,說:“小子,你是中國人吧!你懂得這個什麼‘既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