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勤務兵一左一右從後花園的月亮門走進來,分別站在門的兩旁。
一陣粗獷響亮地笑聲從門外傳來:“哈哈哈……夫人讓你久等了。”聲若洪鐘。一個身材健壯的四十幾歲的漢子舉步而進。
太太趕緊站起身,笑臉相迎,柔聲說:“老爺,你回來了。”
老爺咧着大嘴笑道:“回來了,回來了。”
吳青芬上前施禮:“姑父,你好!”老爺打着哈哈接過太太遞過去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李志林上前跪倒在地:“小人李志林給老爺請安了,謝謝老爺的救命之恩。”接着連連叩頭。
老爺“噢”了一聲,道:“你小子命還真大,子彈都打不死。來人——”一個勤務兵走了過來,老爺繼續吩咐:“給我把這小子和王培成關到一塊兒。”
兩個勤務兵同時上前捉住李志林的雙臂提起來,押着他向外走。
李志林一愣,道:“老爺,小人無罪啊!”
老爺笑道:“你的確無罪,可我就要抓住你,難道不行嗎?”說着衝勤務兵一揮手。
太太過來勸道:“老爺,你別上火啊!這小孩子不是壞人,他很乖……”
老爺打斷太太的話:“這麼說我是壞人了。”
吳青芬萬沒想到會這樣,她上前一步,說:“姑父,小李子他……他師姐你知道在哪兒嗎?”說着瞥了一眼李志林。
老爺一愣:“什麼師姐?噢,你是說那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你認識嗎?”
吳青芬又看了一眼李志林,隨後點了點頭。
老爺說:“她死了,對!她死了。別管那些了,快把這小子帶走,我們飲酒賞月。”
李志林本想掙扎,轉念一想在太太與小姐面前還是算了,一切由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把我怎樣!
牢獄之中原本有兩個人,一個老頭球縮在牆旮旯裡,李志林進來時,他照舊是頭不擡眼不睜,一副事不關己,漠然待死的樣子。
另一個就是名叫王培成的小夥子,他一把抓住了李志林的雙肩,倒身便拜:“恩人啊!你真的還活着,謝天謝地看來菩薩真的顯靈了。”他激動的不知說什麼好,要知道他一向是不信神的。
李志林本來驚悉師姐的噩耗,身心俱碎,行屍走肉般聽任那兩個勤務兵押送至此。突然聽到有人以恩人相呼大感奇怪。凝目細看,卻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跪在當地。急忙伸手相扶:“這位大哥,你認錯人了。”
王培成擺着手,道:“沒錯,你叫李志林,你替我擋了一顆子彈,小人這輩子怎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說着又要大禮相拜,被李志林攔住。
李志林再次細看,眼前這人好象見過,難道這就是當日被那羣士兵追趕的那位大哥嘛!他不敢確定,於是問:“王大哥嘛!你還是被那羣士兵抓住了。”
王培成又一擺手:“不對,你師姐已把我救走了,她功夫挺高啊!我從未見過這種江湖奇人,她揹着受傷的你,又拉着我,竟然跑得如風般快,我的兩條腿好象一下子變成了急馳的兩個車輪子。後來是我自己又回來了。”
李志林小小年紀忍不住嘆了一聲:“唉!我師姐她……竟然死了……”說着啜泣不止。
王培成一愣,問:“她怎麼會死了?不可能!你是說她自殺了,這我不信,我寧願相信她逃脫了。”
李志林大驚:“王大哥,你說什麼自殺?逃脫?到底怎麼回事?”
王培成道:“劉永年劉大帥說她死了?”
李志林更加驚異:“什麼劉永年?”
王培成說:“帶你來的是劉永年的勤務兵,我認識的。你會問我爲什麼會認識他?別急,你道當日那些兵爲什麼追我?其實我就是在這劉大帥手下當兵,剛剛當了兩個多月,我發現跟着這些軍閥是不能救國救民的,四大軍閥明爭暗鬥,平日裡他們最擅長的是欺壓百姓,我堂堂七尺男兒,豈可與這些土匪爲伍,所以我選擇開小差。”
王培成拉着李志林坐到地上,藉着鐵窗外透進的月光,把相別後的舊事娓娓道來。
當日,李志林頭部中彈,周若雲背起他拉着王培成施展輕功很容易就甩掉了那羣士兵。但李志林受傷極重,生命垂危。周若雲聲淚俱下,忽然想到槍傷於腦,師父未必能治得了。
更何況自己慌不擇路,不知到了什麼地方,一時間也找不到師父。她腦中飛快地划算着,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會想到什麼辦法呢?最後他決定去找那些士兵的首領。在她心裡依稀覺得,當兵的每天與槍炮爲伍,又常常參加戰鬥,勉不了會中槍飲彈,他們總會有辦法治療槍傷的。
於是,她返回身來。至於這一去是要面對敵人,可能這條命會不保,她卻沒有多想,她心裡很明白,如果師弟死了,那麼我生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義。
她揹着李志林與王培成匆匆道別。很快找到了那羣士兵,她要求見當官的。那些士兵見她一個弱女孩子揹着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孩兒,氣度不凡,加之先前見到她的身法極快,倒沒爲難她。有人上報劉永年劉大帥。
今日這劉永年正在帳中發怒,他親自追趕到這兒是有原因的,說句心裡話,他很看好王培成這人才,沒想到王會棄他而去,這樣的人才上了施、崔、張另三大軍閥手中對我可是極大的損失。
多年征戰,劉永年習得一種奇能,他只要一眼就能看準王培成將來絕對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帥才,他真有點兒捨不得他。要不然區區一個逃兵跑了就跑了,再下去多抓幾個就是了。
忽然有人來報,說先前那個身法如鬼魅般奇快的漂亮女孩,揹着一個生死未卜的小男孩要見他。劉永年來了興趣。
他急步來見周若雲。一見之下胸口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奶奶的,我完了,世間真有這麼既清純又漂亮的女孩。
他心內的怒氣先少了一分,平生第一次低聲下氣地說:“姑娘,你見劉永年劉某人有何見教?”他手下的人聽他一個大老粗竟然拽起了文,忍不住掩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