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紹輝自燕燕下葬後便出了遠門,此刻都不在穆府。玲瓏本想着穆憶回來後,今年的花燈節會過的熱鬧非凡。沒成想,她自穆憶走後,一個人也帶着秋語出了門,感受一下節日的氣氛。
她看中一個孔雀毛鑲嵌的面具,正打算入手時,忽聽一聲槍響。她的心一提,下一反應便是她的憶兒。
她撥開人羣,逆向往電影院走去。秋語着急她,又怕被人羣將她們衝散,一直緊緊的挽着玲瓏不鬆手。她相勸,卻不知怎樣開口。
“跟我來。”
人羣中一個寬大有力的手抓住她便往一邊拉去。玲瓏反應不及,掙扎半天無果,硬是隨那人去了。秋語反而被落下了。
冥冥中,玲瓏感覺到這個人她相識。他的聲音,還有他的背影,一切都那麼熟悉。他帶着她擠出人羣,跑出市區,來到郊區,這裡她怎會不認得?玉諾河畔,這是隻有他和她才知道的地方。
“諾,我知道是你了。”二十年了,稱呼依舊沒變。
司徒諾終於停下來,他知道,她已經陪他跑了很遠,這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
這裡不比市區,非要靠着昏黃的燈光才能在夜晚將一個人的容貌看清。
他變了,肩膀更加寬闊,性子更加沉穩,聲音更具磁性。畢殊曼終究比她有福。
“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他問。
玲瓏微笑,“你都看着的,怎會不知?”
“我一直不敢斷定,雖然我的意識曾不止一次的告訴我,玉隱就是你,但我還是不願輕易的確定。除非我真的看到你,聽到你跟我講。”
他的聲音真好。
“。。。我很好。。。”玲瓏輕描淡寫。
司徒諾舒口氣,意料之中。他從懷裡拿出一張單子,遞給玲瓏。玲瓏不解,月光下也不看不清,只能辨認出那是張支票。
“這是當年我離開上海時候你給我的,我沒有用到,想來還是應該給你。”
“那你在美國的支出,用度,還有學費?那可是不小的一筆錢。”
“是查爾斯幫我的,另外,我也有打工,我是半工半讀。掙得雖然不多,也很辛苦,好歹能填飽肚子。”
“那你回來創業的資金呢?”
“是孫兆青他們出的資,你別忘了,我們可是七個人。”
玲瓏只覺的眼前的司徒諾比那月光都要亮。
“那多苦,你好歹也是合夥人,不出錢怎麼行?”
“呵呵,在美國還留着些獎學金,再加上平時積存下來的,數目雖然不多,好歹也不是零,最難得的是查爾斯借給我不少錢,很幸運,十年前我就還清了,他還笑說要繼續入股,我沒異議,於是,他的錢依舊在青浦銀行裡面。”
“如今也更客觀了吧?”
他點點頭,“還不錯。他應該會很高興。”
她沒看錯,這纔是值得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她把支票又遞給他,司徒諾不解。
“這是我給晟兒的,他也該到婚配的年齡了。”
月光微弱,但她還是看到司徒諾的臉色暗淡了。看來司徒晟是他的梗。
“他的婚事自有我來安排,不會虧待他的。”
玲瓏的手僵在半空中,怎麼做都不是。
司徒諾笑笑,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推過去。“還是當我給憶兒的吧。”
憶兒!
她此刻的心如翻騰澎湃的潮水,無法平靜。
“他就要去做我的助手了,他是個人才。看的出來,這都是你的功勞。”他毫不吝嗇的讚道。
她卻開始躲閃了,“是嗎?你言重了。”
“我從不恭維任何一個人,更何況還是小輩。”司徒諾長嘆一聲,“我終究是穆紹輝的手下敗將。”
她想哭,卻怎麼也不流淚。她多想她此刻能大哭一場,藉此機會將一切都跟他坦白。可她卻只能沒出息的哽咽着,叫她看不起自己。
“你放心,我會悉心教導穆憶,他將來絕對不輸我和穆紹輝。”
他深深的凝視着玲瓏,慢慢的走近她。他的手蠢蠢欲動,卻始終不肯伸出來。
“你一定要幸福。”他說。
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狠狠的點點頭,哆嗦着說,“你也是。”
回到相忘樓的時候,她已經徹底筋疲力盡。秋語急的滿頭大汗,見到她,忙丟下手裡的活兒直直衝過去,抱着玲瓏東問西問。過了半晌,卻絲毫不見玲瓏的應答。她細細的端詳着她,目光迷離呆滯,不見生氣。
“太太,您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玲瓏忽然緊緊的抱住秋語,嚎啕大哭。“什麼都不要問,我什麼都不想說,我好累,好累,我想要好好的睡一覺。”
秋語不明狀況只能乾着急,她不住的點頭,不住的說,“好,好,好,都準備好了,您先泡個熱水澡吧。”
穆憶回來的時候,玲瓏早已經睡下。秋語悄聲的帶他到大廳,詳細的問着當晚的狀況。沒有玲瓏,她便如他的母親。
穆憶應付完秋語,送穆婷回房休息。等他終於可以一個人的時候,他忍不住想起他遇到的那個女人。
他從懷裡拿出那樣東西,仔細看了看,不過是半個刻着一條麒麟的玉佩。可是,那個女人是誰?她當真會來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