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南王吃了大悶虧,睿武帝便讓他們一家早些回去準備世子入宮的事宜,郡南王一家離開之後,他纔想起來剛剛還一臉義憤填膺的女兒這會兒若有所思地望着門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七在想父皇爲什麼不替你們討回公道?”睿武帝愛憐地拉着女兒坐到自己寬大的椅子上。
“父皇不是已經替兒臣和小十四報仇了麼?”楚遙眨了眨眼經,鬼靈精地笑道。
“哦?”睿武帝挑眉,心下一凜,難道是自己小看了女兒,她竟然也看出了這道道彎彎?
“父皇讓楚子霖入宮,那日後兒臣和小十四不就有報仇的機會了。”像是想到什麼報仇的好辦法,楚遙兩眼發光。
睿武帝忍住扶額的衝動,暗歎自己果然是太高估女兒了,想想也是,這丫頭不過及笄的年紀,哪裡懂得朝廷裡這些個心思,但是不管怎麼說她也算是歪打正着,爲他解決了這一樁麻煩事。
見睿武帝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楚遙像是察覺到不對勁似的,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道:“父皇,兒臣說錯了什麼了麼?”
“你這丫頭雖然任性,但是總算也是個知道分寸的,楚子霖這次雖然做錯了事,但是他終究是郡南王的世子,你也不要鬧得太過分了,到時候讓你父皇母后爲你收拾殘局。”睿武帝點了點她的鼻尖,擺出了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
“兒臣知道,不會讓父皇爲難的。”楚遙笑嘻嘻地點頭應下,父皇這樣說,潛在意思就是欺負一下可以,但是別欺負得太狠了,到時候惹得旁人的閒話。
父女倆難得的又閒聊了好一會兒,說了些有的沒的,直到工部尚書來了,楚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御書房,引得睿武帝一陣窩心。
她離開御書房之後,沒有回碧霄宮,而是直接去了十四皇子的青陽殿。
青陽殿離御書房很遠,楚遙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
“公主殿下金安。”青陽殿偏僻,平日裡少有人來,難得見到備受寵愛的七公主,宮人們紛紛行起了大禮。
“掌宮姑姑在哪裡?”打量的視線在宮人們身上掃過,定在一個青色的身影上,果然見那人拘禮地擡了頭,視線卻始終落在地上,沉穩地應道,“奴婢白沁,是青陽殿的掌宮姑姑。”
楚遙對這個白沁有點印象,她是十四皇子的生母宸妃唯一的陪嫁丫頭,宸妃過世之後她便一直留在青陽殿照顧十四皇子,年過三十卻依然孑然一身,倒是個忠心的。
“其他人下去吧,白沁姑姑帶本宮去小十四那。”楚遙說完,宮人們便又行了大禮才退下,白沁依舊恭敬地落後幾步,半弓着身子爲楚遙引路。
青陽殿偏僻幽靜,是個適合靜養的宮殿,連妃身子弱,打從多年前小產後便一直住在這裡,後來宸妃難產過世,十四皇子便被送來了這裡,名義上是養在連妃膝下,明眼人卻是看懂了皇帝的不喜,連妃自己都照顧不過來了,哪裡有精力照顧一個皇子。
“十四年紀小,勞煩姑姑費心了。”楚遙和十四弟差了七八歲,上一個受盡三千寵愛,另一個幾乎是被放養在偏僻的宮殿,兩人從前幾乎沒有什麼交集,若不是南謹軒如今在十四弟身邊當差,她是怎麼都不會想起自己還有那麼一個弟弟。
“是奴婢的分內事,奴婢不敢居功。”只有如白沁這般入宮多年的宮人才會如此寵辱不驚,恪守本分。
白沁姑姑簡單地介紹了青陽殿裡的院落,話雖不多,卻是句句點到重點,幾步路之間已經將連妃宿疾纏身久不出門,十四皇子受了不少委屈的事說明白了。
楚遙走在前面,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停下來詳問,亦沒有擺出一副要爲幺弟打抱不平的樣子,但是白沁依舊不緊不慢地說了不少關於十四皇子的事,彷彿楚遙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青陽殿,而是經常過來探望弟弟似的。
“七姐……”楚葉塵看到白沁姑姑帶着楚遙推門進來,面上一陣欣喜,飛奔過去。
心思單純的小十四因爲楚遙剛纔在鳳藻宮幫了他,這時候早已將從前聽到的關於七姐兇狠霸道的事統統拋之腦後,一看到姐便彎着一雙了亮晶晶的眸子撲了過去。
楚遙只好伸手抱住他,小傢伙看起來沒幾兩肉,沒想到還真是有點重量的,她被他這麼一撲還真是氣悶了一下,幸好他身後的南謹軒眼明手快地把人拉了出來,不然楚遙指不定要變成凌國第一個被幼弟撲暈的公主了。
“南二哥……”軟軟糯糯的嗓音,透着幾分不滿,一雙小鹿般的眸子委屈地望着南謹軒。
“殿下昨日不是還說已經是大人了麼?”南謹軒很懂得楚葉塵的心思,面上依舊清冷,話語中卻透着幾分溫柔。
不知道爲什麼,楚遙心頭忽然起了幾分醋意,有些妒忌被南謹軒寵着護着的小十四了。
“七姐……”不知道是不是楚遙的目光有些嚇人,原本還熱情滿滿的楚葉塵忽然有些躊躇,不敢接近皇姐了,求助地轉過頭望着南謹軒。
南謹軒抿了抿脣,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但笑不語。
“剛纔在練字麼?手這麼髒。”楚遙偏頭對身後的白沁姑姑說道,“勞煩姑姑帶小十四去洗一洗。”
大抵是被楚遙剛纔的樣子嚇到了,向來鬧騰的楚葉塵這回倒是乖乖聽話地跟着白沁姑姑去洗手了,順便還纏着姑姑一起去小廚房拿些小點心來招待楚遙。
房間裡只剩下楚遙和南謹軒,一下子便安靜下來了。
“屬下去門外守着,公主先休息片刻。”雖說是在青陽殿,但是畢竟是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於楚遙的清譽有損,他看公主似乎怡然自得地坐下來,沒意思要他離開,他便只好自己提出來了。
“南謹軒……”楚遙在他躬身要退下的時候,忽然喚了他的名字。
同往常嬌縱的語調完全不同,溫柔得不可思議,彷彿能掐得出水似的。
南謹軒身子一僵,沒有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