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的出現讓楚遙心底暗暗驚訝了一番,在她的印象裡虞氏素來公正,否則也不可能這麼多年穩坐主母寶座,爲了這麼一個小小的老媽子,不可能特意跑來爲她撐腰。
不過對楚遙來說,誰來了都無所謂,反正她要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敗過。
“這是怎麼了?”虞氏不着痕跡地皺眉,視線從跪着的彭媽媽身上掃過,露出幾分不悅。
“求大夫人爲老奴說幾句,老奴在府裡幾十年素來忠心耿耿,從不敢有半點差池,今日公主一來便要治老奴的罪,老奴真是冤枉啊……”彭媽媽忙不迭地表起了忠心,卻叫虞氏面色微微沉了沉。
楚遙在心裡冷笑,看來這個老媽子不過是自作聰明罷了。
原本沒有虞氏,楚遙真想辦她還要想個由頭,畢竟剛嫁入南府就動了南府的老奴確實不妥,但是楚遙素來護短,從沒人能在她手裡佔得便宜,但是縱然如此,她也最多雷聲大雨點小地給點警告便是了。
然而虞氏來了,這就不是自家院落裡的事了,拿到了當家主母面前便是後院府邸的事,而楚遙也不能私下裡解決了,當然這些對楚遙來說反倒是好事,因而她面上燦爛的笑容絕對是真心的。
“彭媽媽,這是府裡的二少夫人,你一口一個公主,是對公主的不滿還是對老爺的不滿?”虞氏眯起眼,冷聲說道。
被虞氏這麼一喝,彭媽媽整個人僵住,她在大夫人身邊服侍過一段日子,很得大夫人的青眼,否則也不會命她到清苑來做管事,甚至後來她對清苑的獨掌也是大夫人默許的,因而她一直都以大夫人心腹自詡,原本見大夫人來了她還心下暗喜,想着自己可是有人撐腰的,卻沒想到大夫人一句話,猶如當頭一棒,讓她愣在了當口。
“老奴不敢。”最頭疼的是,彭媽媽根本摸不透大夫人的意思,只能出聲附和,不敢再說。
楚遙卻是知道,虞氏這是要敲打她呢,方纔在前廳她自己不也是一口一個公主叫得歡麼,這會兒倒是在下人面前重申她二少夫人的身份,這是在告訴她讓她不要仗着公主的身份作威作福,身份再尊貴,到了南府也不過是個庶妻。
“大夫人,流蘇、微瀾和清歡一樣都是母后送到我身邊伺候我的人,她們在內務府裡都是有女官身份的,如今剛到南忠公府就被下人折辱,若是被有心人傳出去,就不知道這臉打的是南忠公府,還是我們皇家了?”楚遙講話素來漫不經心,對於尊敬的人她可以恭恭敬敬,但是對於讓她不耐煩的人她是半點面子都不願意給的。
原先楚遙也是不樂意同南忠公府的人虛與蛇尾的,但是母后告誡,若是能同婆家好好相處,不要將事情鬧得太僵,畢竟人總是要活在別人眼光裡頭的。
仔細想想母后的話也是對的,既然她決定將公主府和南忠公府打通,便不可能當真獨善其身,只是她從沒想過當初一個小小的決定會在未來爲她帶去那麼多麻煩,她果然還是輕敵了。
“謹軒媳婦嫁入了我們南忠公府,自然就是我們府裡的二少夫人,這些個奴才不長眼,打發了便是,又何必同他們一般見識。”四兩撥千斤素來是虞氏的拿手好戲,她幾句話便模糊了焦點。
不過她的對手是楚遙,得了便宜還賣乖也是楚遙的拿手好戲。
“我初嫁南忠公府,本想着以和爲貴,不過既然大夫人也這樣說了,楚遙遵從便是。”說話間,楚遙竟還禮儀俱佳地微微頷首,擺出一副卻之不恭的模樣,然後才轉向彭媽媽,淡定地說道:“彭媽媽你方纔說你在南府多年,本該是個爲主子分憂的管事,卻不想你行事如此隨意散漫,尊卑不分,南忠公府素來治家嚴明,斷不能因爲你這樣的人臭了南府的名聲。今日大夫人也說了,你這樣的奴才打發了便是,我身身爲媳婦的自然要遵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軒遙閣的下人,至於你身旁那幾個連我這個主子的命令都不聽的下人,也一併跟你一同走吧,至於大夫人要如何處置你們,我就管不着了。”
聽到這裡,彭媽媽才恍然明白髮生了什麼,驚呼一聲就要撲過去求饒,楚遙一個靈敏的閃避,叫她撲了個空。
“大膽奴才,我家公主心善才不罰你們,你們竟敢公然反主,如此大逆不道……”清歡出身宮廷,本就有着同尋常下人不同的威嚴,再加上她又是公主殿下的心腹,這會兒說話自是中氣十足,只見她揚聲一叫,“把她們丟出去。”
這時候,不管清苑原先的小廝,還是方纔在外院的下人,都紛紛一擁而上,將彭媽媽和她的爪牙綁了起來,堵了嘴,丟出軒遙閣。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虞氏不過說了兩句話,楚遙就雷厲風行地把人丟出去,縱是見過大場面的虞氏都有些反應不及,待她回神,人都被丟出去了,實在是讓她無語之至。
世家豪門的夫人們和後宮嬪妃一樣,說話做事皆是循序漸進,一個坑一個坑地挖,再一個坑一個坑地填。虞氏嫁入南府多年自然深知這些彎彎繞繞,所以方纔她雖對彭媽媽很是不耐,卻也沒有真的要拿她問罪的意思,卻沒想到楚遙拿了她的話直接把人定了罪,還丟了出去,實在讓她這個主母顏面盡失。
楚遙的行爲讓虞氏很是不滿,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暗想這位公主果然同傳言中一樣蠻不講理,但是不管怎樣,彭媽媽她們都被綁了丟出去,她也不好再說什麼,終是覺得自己在新媳沒了臉面,臉色異常難看。
“彭媽媽本是這兒的管事,謹軒媳婦你如今發作了她倒也算了,只是你剛剛嫁進來,總要個人幫忙……”這便是展現了虞氏恢復能力的時候了,失了一個沒腦子的彭媽媽,立刻又想再塞人進去,還一副爲人着想的賢德模樣。
“不用麻煩大夫人了,母后從宮裡讓我帶了些人來,再加上原本謹軒院子裡的人,算下來也是不少了,就不用再添人了。若是真有什麼事,我派人去尋吳管家就是了,至於軒遙閣的管事,等謹軒回來我同他商量商量再說好了。”楚遙漫不經心地擺手回答。
楚遙這麼大喇喇的拒絕叫虞氏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不過她最後還是壓下了不高興,藉口有事先行離開了。
待她離開,楚遙纔將視線落在滿院子的下人身上,來來回回的掃視讓清苑的那些下人如坐鍼氈,只恨不得能有個洞讓他們鑽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