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到底比楚思淵更瞭解皇帝,她在宮裡思索了整整一夜之後,便下了一個決定,她從臥室的暗格中拿出一個小盒子,從那裡頭拿出一支簪子,和一塊玉佩,隨後分開裝了兩個小盒子,一個派人送去御書房,而另一個則心腹偷偷混出宮去。
送去御書房的那支簪子,是很多年前睿武帝送給她的,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禮物,所以她一直都留着,如今再送到他那邊,就連睿武帝都因爲,她定然是想用他們的情分爲兒子求情。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支簪子上竟然沾了毒,誘發此毒的則是文皇后宮裡的霧蓮香,睿武帝最近每日下午忙完了公務就會去鳳藻宮裡坐坐,他最喜歡的便是文皇后閒暇時調製的這款霧蓮香。
說起來,薛氏在宮裡這麼多年,想要知道文皇后調製的霧蓮香用了些什麼花草香料,實在是太簡單了,更何況她從前可是經常和皇后待在一起的人。
這一味毒,薛氏準備了多年,並不會致命,卻會叫中毒之人昏迷不醒,這是她手裡的最後一張牌,她從沒有動過,因爲她知道,除非能一擊即中,否則這就是一張爛牌,而如今,她這一出手,就算計到了帝后。
雖然沒有人相信文皇后居然會謀害皇帝,但是爲了避嫌,這宮內宮外的事是定然不能讓文皇后主持了,她便陪在睿武帝照顧他,齊妃掌管後宮事務,二皇子則代理朝政。
楚思淵並不知這件事是他的母妃而起,只覺得這是天賜良機,然而他苦無手裡沒有兵權,就算他有心做什麼也是做不到,就在他苦思之時,有人來給他雪中送炭了,他沒有想到他的母妃竟然在京城近衛營中也有人脈,此人雖不是位高權重,但是手裡卻也掌握着近一個近衛營,而且他們佔得先機,又得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自然是一定能順利出兵的。
是的,此時他爆出的是二皇子和江南貪污案餘孽勾結,謀害皇上,把持朝政,而他這個五皇子則是來清君側的,他站在了道義的最高點,耀武揚威地將皇宮團團圍住。
然而,明眼人卻暗忖,這打着清君側的名頭圍住皇宮,若是到最後他們來一出逼宮,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卻是沒想到,這五皇子還真是有魄力,他讓人將齊妃的寢宮守住,將二皇子和齊妃困在宮裡,而後他便帶着人去了睿武帝那邊。
是的,他是去逼宮的,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乾脆就把剩下的也做了吧,畢竟錯過了這一次他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老三如今在外建功立業,等他回京勢必是要加官進爵,太子之位到那時候必定被他收入囊中,加上父皇已經知道他和祁六的事,就算他再如何算無遺策,總會被父皇抓到蛛絲馬跡,到那個時候他就是有心想平穩度日恐怕都不能了。
所以,他最後把心一橫,逼宮了!
只是,他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
當他手執長劍衝進睿武帝的寢宮,威脅文皇后將玉璽拿出來時,他看到了自己的父皇睜開了眼睛,滿眼的失望,他差點握不住長劍,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爲何這一路走來如此順暢,原來這個局竟然是爲他而設。
“父皇……”楚思淵看到睿武帝眼裡的失望,說不出話來。
“朕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劍走偏鋒到這個地步,你讓朕很失望。”睿武帝搖搖頭。
到了這個時候,楚思淵也不知道解釋再多也沒有用,他只是動了動脣,問道:“父皇你中毒是假的?是爲了騙我?”
這一次,睿武帝沒有說話,而是文皇后開口解釋:“中毒是真的,只不過並不是什麼了不起毒,小七身邊的小丫頭輕鬆就給解了。”
“可是這幾日……”楚思淵語氣一頓,吶吶道:“父皇你這是在試我們?”
卻沒想到,衆人都以爲二皇子會趁機奪權篡位,他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只顧着在外收攏朝臣,而向來謹慎的五皇子竟然會糊塗到這個地步,果真是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局勢。
“所以,老三那邊的消息也是你們故意傳遞給我母妃的?”楚思淵又問。
“你敢說老三那邊的事與你無關?”睿武帝冷冷地問道。
楚思淵沒有回答,他確實不敢回答,因爲老三那邊的事確實與他有關,他勾結外敵,派人將邊城佈防圖送出去,他暗中派人去劫糧草,害得糧草繞了遠路,他甚至派了死士,要將老三的命留在邊境。
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切早就落在南謹軒和文習凜他們的眼中,他送出去的佈防圖早就被人截下,那些被劫的糧草更是壓根就是虛晃一槍,他們早就將糧草送到了秦衍那邊,走的水路,早了一半時間送到了邊城,至於他派去的死士,連三皇子都沒見到就被君閣的人給處理了。
“成王敗寇,兒臣不是輸不起的人。”說話間,楚思淵將長劍丟到地上,睿武帝身邊的精衛嗖嗖出現兩個,將他帶了下去。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謀反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前戲排了一出又一出,到了最後居然還是逃不過逼宮這一出。
“朕沒想到,他竟然會選了這一條路。”睿武帝搖頭,“薛氏那邊,就直接處死吧!”
文皇后眉心一跳,她知道睿武帝是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女人還留在宮裡的,只是她也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決絕。
“若不是她,老五恐怕也不會輕易選了這條路。”睿武帝沉吟一聲,文皇后便明白,這是要讓薛氏將罪名都給擔了,皇上這是要留楚思淵一命的意思,不過這樣也好,想來薛氏爲了兒子,也時不會掙扎的。
“還有,近衛營的人回頭交給謹軒吧。”睿武帝又道一句,一邊哼哼,“這羣不讓人省心的小子,習凜倒是信任謹軒,居然連近衛營裡的人脈都給出去了,可真是大方。”
話雖如此,睿武帝也是明白的,之所以習凜能放心地跟着老三去邊城,便是因爲這一次京城裡有謹軒守着,這小子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的,真算計起人來還真是一出一出的。
“天勵這一次也是出了力的,若是論功行賞,皇上可不能少了他。”文皇后提醒了一句。
睿武帝應了一聲:“老二是個好的,這權勢都送到他手裡了,竟然還往外推,真是個蠢人。”
話雖如此,文皇后卻知道,睿武帝對楚天勵的舉動還是很滿意的,尤其是這小子趁着自己佯裝中毒的這些日子,假裝要和江南貪污案那些個餘孽一起奪權逼宮,將那邊的人脈都攏到了手裡,而後一舉殲滅,這一招可謂是做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