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挑明瞭身份,自然也就不會再糾纏下去,嚴大人帶着手底下的兵們道了歉便離開了,不過這位城門吏心裡清楚,只怕自己這個小吏只怕是要成爲黨爭的炮灰了,他這樣的七品小官自然是夠不着參與黨爭的行列,但是就南謹軒說出五皇子舉薦以後,他的身份自然也就被定爲五皇子黨了。
他回去之後,只希望這件事到此爲止,他丟了官也就算了,要是被牽扯出更多事那纔是麻煩。
顯然這位城門吏真是有些見識,因爲南謹軒還真的準備將這件事鬧大,尤其是當事人還有寧遠和陸舫,這兩人可是手握京城輿論的兩尊大佛,讓他們親眼所見京城官兵的所爲,他們還不在皇刊中添加進去麼?
原本一個好好的年,就被這麼個插曲一鬧,好多人都過不好年,尤其是五皇子府,聽說這幾日不少官員藉着年節走動的機會跑了好幾趟,大抵是想着將輿論壓下來。
對南謹軒來說,這樁小插曲的好處可不止是給五皇子那邊施加一些輿論壓力,說他身爲皇子御下不嚴,給人舉薦這樣的官員,他的目的是要將這件事作爲導火線,好好地將禁衛軍整治一番。
雖然南謹軒接了禁衛軍參領一職,也去了幾趟軍營,但是他並沒有多話,對於原先的管理和訓練都沒有參與太多,只適當地說了一些自己的建議,他心裡明白,就他這樣一個空降兵是不可能一下子得到信服的,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個契機。
而這一次事件,就是一個契機,公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胡言亂語,敗壞朝廷官兵將士們的名聲,還公然動手羞辱人,由這個頭開啓,抓出了許多將士們在外的違紀行爲,雖說法不責衆,但是當本該紀律嚴明的禁衛軍中出現了越來越多這樣的事時,終究還是會引起上位者的注意的。
禁衛軍責任重大,擔着守城之責,也擔着京城治安,如今軍紀散漫鬆懈,實在是太需要好好整頓一番,南謹軒前世裡就掌管禁衛軍,所以他太清楚禁衛軍的軟肋在何處,只是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契機,撕開一道口子,才能讓他逐個擊破。
上了皇刊,自然是一定會讓睿武帝知曉的了,他頗爲震怒,當即便下旨讓南謹軒即日整頓,若是有人心存不滿故意鬧事,就將人拉出來,不用顧忌。
有了睿武帝這柄尚方寶劍,他自然是更沒了顧慮,依照着從前的記憶和最近讓君閣收集來的資料,以迅雷之速拿下了禁衛軍的幾位副統領和軍官將士,只兩日功夫,他想要拉攏或是策反的,都已經被他拉到了靡下。
就這速度,睿武帝知道了都很是歎爲觀止,不由得感慨當初爲何沒有發現這樣的人才,竟是讓人明珠暗投,埋在了沙堆裡。
因爲南謹軒迅速收服了禁衛軍的關係,讓朝廷的格局又變了變,只不過如今正是過年,沒有開朝,那些個大臣也只能從各種渠道探聽這些事,尚不能確切地知道消息來源。
朝廷上的事楚遙只知道了個大概,反正她知道南謹軒不會讓他們吃虧的便是了,聽說就連寧遠和陸舫都被睿武帝誇讚了一番,說他們雖是文弱書生,但是卻有熱義之心,日後堪得大用。
就這麼幾句話,傳到了外頭,可是引起了一陣紛紛擾擾的議論,之前大家雖然對這對“諸葛雙”頗有幾分羨慕,覺得他們白身的身份都能入得了三皇子之眼實在是運氣太好,如今可算是赤裸裸的羨慕了,多少人拼盡一生只爲見上皇帝一面,能在皇帝面前說上幾句話,這兩人倒好,還沒見過睿武帝,就已經在他面前掛了號了。
實際上是那些人不知道,寧遠和陸舫早就在睿武帝面前掛上號了,先前是因爲當初楚遙和卓家表少爺的恩怨,他自然不會讓自家閨女受委屈,便命人調查了一番,就知道了這兩人,那時候還好奇楚遙爲什麼會起了心思將他們救了,還將他們推薦給老三。
打從那時候起,這兩個人就已經引起了睿武帝的好奇心,後來百川書院更換院長的事,讓老三的人順利上位,睿武帝自然好奇,原本以他的猜想,老五是斷然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照理說該是不會那麼輕易讓老三的人上去纔是,派人暗中打聽一番才知道原來這兩個內應也是很重要來着。
再後來,便是皇刊的事,叫睿武帝真正記住了這兩個年輕人,他們有着御史的犀利,也有着御史所沒有的圓滑敏銳,死諫是御史的大招,但是照睿武帝來看,要是這兩人日後當真成了御史,要是當真要彈劾誰,絕對是一個證據接着一個證據甩出來,絕對能將人壓得說不出來。
當然顧家丫頭和寧遠的事,也是另一件讓睿武帝對他們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畢竟顧瀅瀅是顧大人的愛女,又是小七的閨中密友,睿武帝自然會更關注些,後來聽說顧大人都鬆了口,倒是讓睿武帝對他們越發有興趣了。
也是幸好這會兒是過年休朝,要不然這朝堂上還不知道會鬧騰成什麼樣了,關於禁衛軍的事,睿武帝直接下了聖旨讓南謹軒整頓,旁的人就算想插嘴反駁都沒有餘地,反正睿武帝也不見他們,隨便他們怎麼鬧騰,直叫五皇子氣得心窩子疼。
外頭鬧哄哄,南忠公府也沒好到哪裡去,因爲,南漓香回來了。
楚遙是一早起牀時得到的消息,說是五小姐的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外,大抵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嘖嘖,這南漓香的架子倒是大的,居然還要提前通知,怎麼,還要我們去迎接她麼?”楚遙撇嘴,很是不屑。
“該是怕老爺等急了吧。”清歡想了想,如是說道。
她是知道自家公主的,對這位五小姐向來不感冒,好在她們軒遙閣離得遠,大抵也就是跑一趟家宴能見個面,之後應該也就見不着了。只可惜,這個時候清歡壓根就忘記了,他們家公主被人找茬找麻煩的時間可多了,那些人可從沒因爲軒遙閣比較遠而放棄過。
“派去調查的人回來了麼?”楚遙漫不經心地喝粥,一邊問道。
“已經回來了,說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有生人接近過。”清歡知道自家公主想問的的是什麼,便直接回答了。
楚遙聳聳肩,不以爲意。
‘公主是覺得五小姐回府,別有用心?”清歡說完,不自覺地挺直了身子,擺出一副保衛的姿態來了。
“誰知道呢。”楚遙依然是輕描淡寫的樣子,至於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不過今日一早就聽說,南忠公特意推了應酬,專門在府裡等着的。”清歡又道,“想來也是十分喜歡這個女兒的。”
對這些話,楚遙更是不予置否了,南忠公的寵愛能值多少斤兩,看看南慕封和南玥菱就知道了,當初不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寵着的麼,到最後關係到切身利益了,還不是什麼都能捨棄?
當然這些話她也不過在心裡想想,畢竟南忠公還是她的公公,就算南謹軒同他爹關係不好,她也不能在他面前去說長輩的不是,不過她是真心覺得,雖然現在南忠公對他們二房極爲親暱,也不過是利益驅使罷了,若是他們二房失勢,南忠公可未必會繼續同他們走得這樣近。
“見面禮準備好了沒?”楚遙又吃了幾口,將放下了勺子,不願意再吃了。
“早就備好了。”清歡應道,旋即又道,“只是,會不會太貴重了些?”
“就是要貴重些,能把她壓住纔好。”楚遙淡淡地說道。
見面禮什麼的,其實不過是給長輩們一個面子罷了,讓南忠公覺得她這個兒媳婦會懂事便是了,雖然她不願意花太多精力去應付這個公公,不過他到底也是南忠公府的當家人,不能太不給面子。
清歡不語,反正在這些事上自家公主素來很有主意,她也就不插嘴了,只專心到一旁準備一會兒公主要換的衣衫。
“將那件紅色的小襖拿出來。”楚遙忽然又道。
“公主不是說那件衣服太豔了麼?”清歡疑惑地問了一句。
“就是要豔麗纔好。”楚遙笑了笑,依然沒有解釋。
滿腹疑惑,清歡走到另一邊的櫃子裡將一件紅色的小襖拿了出來,又將搭配的衣衫都拿了出來,這還是宮裡的皇后娘娘特意讓人送過來的,瞧着這刺繡手工就和外頭買的不一樣,只一眼便能瞧出這股精緻的味道來。
“公主這樣打眼,會不會不太好?”清歡一邊伺候公主換衣服,一邊疑惑地問道。
他們家公主從前在宮裡總是喜歡穿豔麗亮眼的衣服,不過後來嫁了人的穿得也就素雅了些,文皇后大抵也是覺得楚遙進宮時穿着太過素雅,纔會讓製衣局特意趕製了幾件出來的。
“就是要打眼。”楚遙又道一句,似笑非笑。
真是夠了!清歡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自家公主明顯就是在逗着她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