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光了,景老夫人又讓人將景央月帶到她院子的偏廳,景四在場,景思嘉和她爹景五亦在場,景隋榮則讓老夫人打發了,景路朝親自去審黑衣人,昭然向來不喜歡聽這些後宅的事,打了招呼便回屋了。
“跪下。”景央月一到,景老夫人便凌厲地責令。
景央月一愣,膝下一軟,咬着牙跪了下來。
景央月楚楚可憐地斂着眉眼,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家醜不能外揚,方纔有外人在,我是給你臉面……你居然,居然做出這樣的事。”老夫人氣急,怒罵道,“我們侯府沒有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小姐。”
“祖母,孫女是冤枉的。”景央月心下一凜,心下盤算着該如何爲自己辯解,只是因爲不知道信箋上寫了什麼,就算她想爲自己辯解也無從辯解,此時也只能先喊冤再說。
這時,景老夫人是氣得說不出話來,景四和景五都沒有說話,倒是景思嘉忽然跳出來道:“大姐姐真不要臉,軒哥哥不喜歡你,你就設計陷害他,虧得軒哥哥沒有上你的當。”
半低着頭的景央月眸中一冷,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本家的小妹妹,仗着自己是本家嫡出,沒事就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思嘉妹妹是從哪裡聽來的胡話?”景央月擡眼看向景思嘉,被她眼中的氣憤驚了一下,旋即便擡頭看向景老夫人,“祖母素來疼愛孫女,如今孫女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祖母卻一味息事寧人,孫女不服。”
景老夫人好不容易平靜的脾氣,又被挑了起來:“你還敢說委屈?你敢說你不是故意同南公子親熱讓我們看到?思嘉可是親耳聽到的,你同侍女的交代,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不懂矜持,我們江北侯府的小姐何時需要自己送上門去了。”
景思嘉也是無意中看到景央月身邊的大丫鬟青竹鬼鬼祟祟,心裡好奇便跟了過去,沒想到竟然看到青竹在偏門外同一個小廝低語,她在牆內偷聽,聽得斷斷續續,但是卻能肯定和南謹軒有關,她雖然任性,卻不天真,立刻明白這是要算計她的軒哥哥了。
隨後,景思嘉不敢耽誤,立刻去找她爹爹說了這事,但是她爹卻沒當回事,只說她是孩子心性,不要整日同景央月鬧彆扭,見爹爹不理她,景思嘉這才找上了楚遙,只是小丫頭性子驕傲,沒說幾句話就跑了。
“孫女冤枉,思嘉一直同孫女不和,興許是她惡作劇……”景央月真是恨不得把這個小妹妹掐死,不過這時候她只能爲自己求情。
“大姐姐敢做不敢當麼?”景思嘉擡着下巴,傲氣非常,“你的侍女身上掉出的信箋可是寫得清楚,你讓她找人來害昭然姐姐,真是惡毒。”
景央月瞳仁一縮,吶吶地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解釋。
“央月,你太讓我失望了。”景老夫人本還希望是旁人算計了她,看她這副失措的模樣便知道這件事確實出自她的手筆,不由得悲從中來,視線掠過景四,暗暗嘆息不已。
若這件事只她一人知曉還好,她定有辦法粉飾太平,但是卻被本家知道了,他們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更煩人的事這件事還牽扯到昭然,景路朝那個人更是個大麻煩。
“什麼信箋?我不知道是什麼……”景央月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反駁。
只是這時的反駁,已經沒了任何作用,景老夫人已經不再信任她,更重要的是……她如今要做的,是儘快解決這件事,不能讓她連累了景隋榮,更不能給本家和景路朝把柄。
“來人……大小姐受了驚,把她送去別院靜養。”景老夫人沉聲吩咐身邊的嬤嬤,“你跟着去,立刻就送去。”
景四眉頭一皺,立刻說道:“老夫人這麼處理,豈不是此地無銀?再說,同三皇子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景老夫人狠狠地瞪他一眼:“這是我們江北侯府的事,就不勞景四你們費心了。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們,若是我們江北侯府垮了,你們本家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說完這話,景老夫人便起身欲走,景央月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要被軟禁,忙不迭地跪行到老夫人腳邊求情:“祖母,孫女只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祖母饒了孫女吧。”
此時景央月也顧不得叫冤,只是求饒,想着祖母念着祖孫情誼也會饒了她的,然而景老夫人只是看着她幽幽地嘆氣:“還不帶走?”
兩個力氣大的嬤嬤立刻上前拉開景央月,架着她離開了偏廳。
景老夫人只是抿着脣望着孫女的背影,不要怪她狠心,只有護住了江北侯府,爲嫡孫保住侯爵的位置,纔能有以後。她絕不能讓央月連累了隋榮,老夫人相信日後孫女會明白的,若沒了江北侯府,她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景央月年紀小不懂事,景四卻是心知肚明,忍不住嘲諷道:“沒想到老夫人大義滅親,真是讓我們佩服之至。”
“我身子不適,先去休息了,你們隨意。”景老夫人再不願同他們說話,便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景思嘉也不喜歡這個嚴肅的老夫人,但是看着她微微弓起的背影,忍不住有點心酸,她擡頭問道:“爹,女兒是不是做錯了?老夫人好像很難過。”
景五摸了摸女兒的頭,微笑道:“做錯了事就該承擔,思嘉沒做錯,你方纔不是還說要去西街買糖葫蘆麼,帶兩個丫頭去吧。”
“爹最好了。”景思嘉孩子心性,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歡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這時,景五才皺眉看向景四:“那個信箋……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確實安排了人,只是我的人還沒派上用場。”景四其實也納悶得很,方纔他會忽然發現那個粉衣侍女在人羣裡移動,實在是因爲她太鬼祟,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便脫口而出了。
“那你說她通風報信?”景五更疑惑了。
“我安排的人在外頭。”景四解釋了一句,景五便明白了。
景四素來是個敏銳的人,正想着辦法將衆人的視線引到外頭去,卻沒想到出現了這麼一個侍女,他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卻沒想到壓根就不用他出手,這個珠兒姑娘身上一支信箋,就將景央月打入萬劫不復。
“難道是路朝的手筆?”景五眉頭依然皺緊。
“不管是誰,總之……毀了央月,隋榮便休想坐上江北侯的位置,至於景路朝,哼,不過是一介庶子。”景四冷哼一聲,不予置否。
景五是個正直的,見央月落到這樣的下場,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央月,到底是侯爺的嫡女。”
“難道你願意看到江北侯府攀上三皇子殿下?景老夫人和宮裡那位可是交情匪淺,到時候求得皇上賜婚,指不定還順得定下侯爵之位……”景四知道弟弟是什麼心性,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本家如今是什麼情況,若不然,怎麼會讓我們來江北侯府……”
話雖如此,景五還是覺得不安。
“那個央月丫頭是個豁得出去的,若是當真讓她嫁去京城,江北侯府必定翻身,到時候哪裡還有我們本家出手的餘地。再說,我不過趁火打劫,可不是我主動設計她的。”景四毫無良心不安,他只覺得景老夫人太睿智,竟然爲了保住孫子的地位而舍了孫女,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景五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了,只希望這裡的事儘快結束,他可以帶着女兒早些回去,他也真的是不希望這些醃漬的事帶壞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