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正窩在榻上午睡,她素來懶散,讓她正兒八經地去牀榻上午睡她倒是睡不着了,也就在軟榻上看書,看着看着才能睡着。
清歡其實也弄不明白爲何公主現在那麼不容易熟睡,別說是白日裡了,縱然是晚上有一星半點兒聲音就醒了,清歡想過許多辦法,還從太醫那兒弄了些安神的偏方也沒什麼大用,也只能讓走動守夜的宮人躡手躡腳的,儘量不要擾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公主。
後來發現公主在軟榻上看書常常會看到睡着,清歡便上了心,吩咐了宮人在塌子上用足了心思,上好的絲綢和綿軟的內芯,躺着的舒適程度絕對不亞於牀榻,她又特意讓人縫製了適合在軟榻上蓋着的毯子和軟被,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到了這軒遙閣,這些東西也都是準備足了的。
房門忽然被推開,清歡擡眼便看到駙馬進來,剛要請安,那頭便擺出個噓聲的動作,她便點點頭福了福身離開了屋子。
南謹軒怕自己從外頭帶來的涼意驚醒了她,在門邊站了會兒,端詳着她的睡顏,小巧精緻的容貌,怎麼看都看不厭,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若是楚遙這時候醒着便能看到他滿眼的深情款款,只可惜這會兒公主大人睡得正香。
過了一會兒,他才走到軟榻邊上,剛要坐下,楚遙便忽然驚醒了,眸中只冷意閃過,見是南謹軒,倏地便散了警惕,連身子也重新放軟,朝他笑了笑:“你回來啦?”
瞧着她剛纔防備的樣子,南謹軒心頭微微一痛。
不過他素來是面上不顯的人,見她要起,忙伸手虛壓一下:“不忙,你再躺會兒,我一會兒還要出去。”
“怎麼這麼忙?”楚遙皺眉,這纔是他們新婚的第二日,父皇和三哥素來寵她,沒道理會在這時候打擾他們的。
“有點棘手,我怕他們處理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南謹軒同她說話,向來溫柔,這時候多了幾分內疚,說話更是溫柔。
楚遙淡笑着搖頭:“不委屈。”
能嫁給他,又何來的委屈?當然這樣的話,饒是楚遙這個臉皮厚的,也是說不出口的。
“我聽說你打發了彭媽媽?”眉眼裡多了幾分笑意,南謹軒輕笑着說,“她也是個沒眼力的,敢得罪我們的公主殿下。”
楚遙瞪他一眼,嬌嗔道:“我是佔了理字的,打發人可是大夫人說的。”
偏南謹軒就是喜歡看她這般嬌俏的小模樣,尤其是這麼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狐狸模樣,他揉揉她的額際,低聲嘆道:“倒是我連累你受委屈了。”
“纔沒有,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同他們計較,你是大丈夫,同那些下人計較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如今既然我嫁給了你,自然不會再讓人胡作非爲,不過你這個清苑還真是不清靜。”說到這裡,她倒是自己吃吃地笑了,眸光流轉中滿是嬌態。
南謹軒點頭:“你想做什麼放手去做便是,我總是能護着你的。我早先就同爹提過,軒遙閣不僅是南府的清苑,更是你的公主府,雖說外頭人看起來是一家,但是我卻屬意軒遙閣的一切由我們自理。每個院子都有分例,每月的開支總也是相去不遠的,但是軒遙閣被你折騰得……再者你貴爲公主,總是矜貴些,吃穿用度自然不能同旁人一樣,雖說你是嫁給了我,但是金枝玉葉的出身總是沒有變的。”
她一直都知道南謹軒心細如髮,卻沒想到他這麼忙還能想到這些細節,不過確如他所說,單是她在軒遙閣後頭弄的暖池和兩間主屋的地龍,再有便是這院子裡的花草也都需要精心照料,還有軒遙閣裡頭的下人,這一筆開支可是不菲,縱然南忠公府負擔得起,總也是要讓其他院子的人眼紅,長此以往,必定弄得家宅不寧。
當然南謹軒的想法很簡單,他雖是男子,但是朱門大戶後院那些個婦人宅鬥他也是看得不少,楚遙爲了他不另闢府邸,他自然也是該盡力迴護她的,更何況軒遙閣本就是公主府,庶務自理也是很正常的事,他不大願意讓楚遙沾惹上後院那些個醃漬的事。
“你爹怎麼說?”楚遙問道。
“他說要考慮。”南謹軒又道,“畢竟沒有分家,內務分開的話他也是需要同大夫人討論的。”
楚遙點頭,這倒是可以理解的,這樣不分家卻庶務自理的情況本也不多見,但是若是當真這樣的話倒也是不錯的,摩擦會少許多。
“反正這事也不急,你剛嫁過來,他們總也不至於爲難你。就算他們當真爲難你,你也不用給他們面子,擺擺你公主的威風就是。”南謹軒說完,瞧楚遙撲哧一聲笑出來,面上也多了幾分訕訕,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楚遙忽然坐起來,窩到他的懷裡,低聲說道,“謝謝你。”
這是欠了他一世的感謝,或許他並不知道她的感激來自何處,但是她就是想把心裡這份感激告訴他,若是沒有他,她都不知道那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若是沒有他,或許這一世她甚至沒法再喜歡上誰了。
南謹軒眸色微閃,拉過毯子將她裹住,摟緊了她,也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只是這一句感謝是什麼意思,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了。
最煞風景的就是這時候門外傳來了小廝的聲音:“公子,時間差不多了。”
“你去忙吧,晚上早些回來,要和大家一起家宴。”楚遙提醒了一句。
暖香在懷,南謹軒是真不想離開,暗自嘆息一聲,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扶着她躺下,輕聲說道:“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我會早點回來。”
楚遙點頭,乖巧地閉了眼睛睡覺,待聽到關門的聲音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眼底滿是疑惑,迷迷糊糊地想着,一會兒要派人去打聽打聽,是不是宮裡出了什麼事,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