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她剛纔說的那些,倒還真不是聽旁人說的,反而是前世南慕封的算計。
南慕封在科舉中所寫的策論,之後又被他自己推翻,他不止親自下到農田請教農民關於農事方面的事,更是主動提起策論中的錯處,這般大丈夫所爲與務實的態度讓睿武帝對他頗爲欣賞。
有時候楚遙不得不佩服南慕封,他敢以自己對睿武帝兩三分了解作出這樣冒險的舉動,着實是有勇有謀之人,若不是楚遙對南慕封恨極,她或許會想辦法將他招攬到她三哥的靡下。
但是他們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打從她重生開始她便已經想好了,她不會要他的命,但是她會將他所擁有的想要得到的一切,全部奪走,他欠了她的,欠了南謹軒的,都要他全部還來。
“父皇很欣賞南慕封麼?”楚遙並沒有在睿武帝面前掩飾對南慕封的不喜,反而將之表現得很是徹底。
“怎麼,他得罪過小七?”睿武帝也是明白自家女兒的性子,雖然刁蠻,卻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哪有第一次見面就不給人好臉色的。
“父皇你都不知道,這位世子爺如今可是得了不少世家千金的青眼,只可惜咱們這位狀元郎心高氣傲地很,尋常千金小姐都入不了他的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賴得父皇器重,竟連陸大人家的表姐都沒放在眼裡呢。”楚遙冷着臉,極是不悅。
這麼一說,睿武帝纔算是明白楚遙爲何對南慕封如此不友善了,她同陸大學士家的嫡小姐陸凝語關係極好,因而同陸家的其他幾位小姐關係也是不錯,這會兒必定是爲陸家表小姐抱不平。
“你這丫頭……慕封年輕氣盛,自然不會爲兒女私情所牽絆,這是朝廷之福。”睿武帝笑着摸摸女兒的秀髮,慢條斯理地回答道。
“那可未必,父皇從前不是總說,對方不答應只是因爲籌碼不夠,照兒臣看那南大公子看不上陸表姐,必定是因爲陸表姐家世不夠,要不然陸表姐才貌雙全的,他爲何看不上了?”這麼半真半假的話,帶着些許的孩子氣,又彷彿對男女之情不甚瞭解的樣子,逗笑了睿武帝。
睿武帝含笑地看着自家小七,這丫頭被他們寵得太過,哪裡懂得那些個男女之情,雖說她已然及笄,她所接觸到的男子又大多都是皇子和長輩們,難怪她生不出多餘的情愫。
雖然睿武帝並沒有將楚遙孩子氣的話放在心上,但是實際上她方纔說的那一句籌碼不夠卻是落在了皇帝心頭,他暗自思忖起來,只怕這亦是其中一個原因了。
陸家表小姐的身份皇帝也是知曉的,因爲表家中落,纔將女兒送到了京城,寄住在陸大學士家,幸而陸家人丁簡單,陸夫人御下有道,下人們待這位表小姐沒有半分的怠慢,只是寄住畢竟是寄住的,身份家世擺在那裡,也怨不得南慕封會嫌棄。
可是若因爲對方家世而有所嫌棄,南慕封在皇帝心裡的印象卻是稍稍減了幾分,世人嫌貧愛富並不可恥,或許是原本對南慕封的印象太好,如此落差反而讓皇帝有些許的失望。
“哎不說他了,左右就是個狀元郎。”楚遙見皇帝面露沉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願戀戰,今日能讓父皇對南慕封的印象大打折扣已是意外驚喜,對她來說便已足矣,在沒有把握一舉擊垮南慕封之前,她便只能這樣潛移默化地降低皇帝對他的好感。
“你這麼急匆匆地跑來,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了?”皇帝隨着楚遙變了話題,想起她剛纔匆匆跑來,要不是御書房裡有人,只怕早就咋呼開了。
被皇帝一提,楚遙像是纔想起來自己的來意,連忙將青檸的事一股腦兒地都倒騰出來,皇帝面色如常,但是楚遙就是從那波瀾不驚中察覺到了些許不悅。
“父皇你說,青檸到底懷的是什麼心,三哥根本就沒見過她,她還偏偏逢人便說三哥誇她繡工好,說什麼心儀三哥已久,現在她被二哥看上了,這些話要是被二哥聽到了,二哥那個人心眼小又記仇,必定要同三哥不高興的,真不知道那個青檸到底是喜歡三哥還是要害三哥。”楚遙一臉的氣呼呼,兩手握着拳頭,末了還揮揮拳頭像是要狠揍青檸一頓似的。
然而,皇帝卻因爲她的這一段話輕笑出聲,食指輕點楚遙額頭:“你這丫頭還真是不忌諱,什麼話都敢說,要是被你二哥聽到了,又是一場大鬧,你們倆從小吵到大怎麼也不膩味?”
這倒是事實,楚遙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二皇子又是個沒腦子的,這兩人一碰上就是鬥嘴吵架,倒是如今二皇子長大了些,也不知是不是齊妃終於教會了他識時務,終於懂得對楚遙忍讓三分了。
“本來就是啊,要是青檸真喜歡三哥,那二哥就是橫刀奪愛,兒臣絕對不會偏幫二哥的。現在可好了,三哥什麼都沒做都惹得一身腥,幸好三哥這幾日在吏部忙得沒空回宮聽閒話,要不然該多鬧心了。”楚遙雙眸圓瞪,滿臉的打抱不平。
“老三真不認識那個宮女?”皇帝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視線落在楚遙憤憤不平的臉上,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來,然而她的表情太過自然,完全沒有半分破綻。
“是啊,兒臣還特意派了人去試探了三哥幾句,本還想着要是三哥真喜歡青檸,那兒臣定不能讓二哥搶了的,卻沒想到三哥一問三不知,壓根就沒見過這麼個人,父皇你說氣人不氣人?”楚遙說到這裡不由得怒意橫生,信誓旦旦,“要是讓兒臣知道是誰在詆譭三哥的名譽,絕不饒他。”
楚遙是不懂事的,皇帝卻是精明的。
原本還是淡笑着的皇帝眸中閃過了精光,他倒是坐在高位太久了,竟是忽略了不少東西。
只見皇帝雙眸微眯,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凝神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