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日暮詩成天又雪（上）
送走了趙清明和景樂，陵瑤回了自己的房間，走到窗前，微微挑起簾子，屋外竟又飄起了白色的雪花，如鵝毛般的在漆黑的夜裡顯得格外的華麗，窗棱冰冷似鐵，寒意透過木窗沁人心骨，在暖爐中燒的地盤作祟。
門外的簾幕被人掀開，陵瑤回首，來着是澤祥，一身白衣勝雪。
見陵瑤站在窗邊，身後白雪飄飛，有種超脫的落寞，他微微皺了皺眉，道“我聽蓮芯說，趙清明和景樂來了。”
“嗯，”陵瑤揉揉額角，應了聲。
“累了嗎？”澤祥放緩了聲音，走上前，慢慢將放下窗簾，遮住了屋外的寒意。
“有些。”陵瑤走到桌邊緩緩坐下，輕嘆了一口氣，彷彿有千金重擔，壓在心頭。
澤祥有些心疼，如此還不如在塞外的日子，輕鬆自在得多，真不知道決定回來是對是錯。
“剛剛趙大人和景護衛來，說城裡又出了一個與盛琮相似的案件，這次是戶部侍郎錢大人而且……有人看見昨天晚上海棠去了錢大人那裡。”
“海棠？”澤祥皺着眉頭，沉吟道，“她斷不是這樣的姑娘。”海棠是和她們一起從塞外過來的姑娘，他自然也與她熟識，知道她的秉性。
“我讓蓮芯叫了海棠過來，問過她了，她說自己昨晚在家通宵看《論語》，我自然是信她的。趙大人似乎也是信的，他也只是找到了些線索罷了，還不能斷定……我覺得，此事很有些蹊蹺。”陵瑤無意識的握着小茶杯來回轉動。
“盛璁的事情如果說是意外的話，那這次的事情應該就不是一句意外可以解釋的。”澤祥坐在她對面，思索道，“我們追着苗疆人的線索來到都城，到都城之後他們卻沒有了異動，換句來說，現在的局勢其實對我們有利，如果這次的事情是有意而爲之的話，那麼我們便可順藤摸瓜。”
“那爲什麼會牽扯到海棠呢？”陵瑤問道，“這其中有好些事情解釋不通。”
“別想太多，這些都是我們猜測罷了。唯今之計，還是隻有從煙雨樓查起。”
陵瑤點點頭，“既然敢動到我陵瑤閣頭上，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陵瑤頓了頓，擡頭望向澤祥，“澤祥，趙大人他們不方便出手的話，還是我們來吧。”
澤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這樣自然是好的。”
“辜負你的一片心意了。”陵瑤十分的歉意，澤祥當初把官府扯進來，就是想讓她輕鬆一些，但陵瑤始終是不放心。
“陵瑤，別對我說這句話好嗎？”深如潭水的眸子，回望着陵瑤，宛如一枚石子，投入陵瑤的心中，蕩起圈圈漣漪。陵瑤忙避開他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
澤祥眸色如墨，目光悽悽，“你知不知道，每當你對我說這句話，就像在我心裡劃了一刀。”澤祥默默的起身，拉開了門，微微回首，道，“這裡是都城，我們相遇的地方，這次，請你不要再逃避了。”
門被輕輕的關上，陵瑤心裡的門卻怎麼也關不上了，閉上眼睛，五年的點點滴滴都如瀑布般涌入心頭。
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五年了，也夠一棵樹苗長成了大樹了。
五年，習慣了他才存在，習慣了他常伴左右，如果忽而在一朝一夕之間與他分別，會不會不習慣？心中忽然苦水上泛，茶水早已冷卻，喝進嘴裡，卻已嘗不出滋味來。
靜的如一池春水的心，被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