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當年拼卻醉顏紅（下）
午後的懷寧宮，依舊昏暗的如泛黃的紙頁，伴着淡淡的檀香與輕煙。
當鳳惜漣踏進懷寧殿時，看的便是這樣一幅畫卷，端坐在主位的美貌婦人，捧着一件淡粉色的精緻衣物，專注的看着，就像在看自己深愛的人一般，帶着淡淡的，幸福卻又惆悵的微笑。
衣物已有些泛久，卻在精心呵護下，依舊展現着她的美麗。
“母后。”鳳惜漣輕聲喚道。“臣妾給母后請安。”
劉寧將衣服小心的放在一旁，才擡眼看她，溫柔的喚道，
“漣兒，過來。”
鳳惜漣連忙上前去。
劉寧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細細的看着她的眉眼，“漣兒，知道哀家叫你來是什麼事嗎？”
“是爲了賞花宴的事吧？”估計着母后這次叫自己過來，就是爲了這事，她一直準備着。
賞花宴是皇宮的盛大宴會之一，每年舉辦一次，主要是邀請各官家夫人小姐參加，以此聯絡後宮與大臣女眷之間的關係。往年都是在之前一兩個月便舉辦了，今年因爲皇帝大婚，此事便被推遲了。
劉寧點點頭，笑道，“沒想到漣兒竟然知道，哀家真的可以放心了……放心，把後宮叫給你。”
不知道太后突然說出這話是什麼意思，生怕劉寧誤會自己，鳳惜漣連忙澄清，“母后纔是後宮的主人，惜漣不敢逾越。”
劉寧瞬間就明白她是怎麼想的，暗想這孩子也太敏感了，便握着她的手，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意傳到她心裡去，“傻孩子，母后怎麼會這麼想你。”
“本來……哀家應該陪着你舉辦這次的賞花宴的，”劉寧扶着桌子站起身，鳳惜漣也連忙起身，扶着她，聽着她慢慢說道，“但……往年這個時候，哀家都是要去探望一位故人的，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間斷過……”劉寧在鳳惜漣的攙扶下，慢慢向前走着，便回憶着。
午後的陽光透過鏤空雕花的窗櫺，罩在劉寧的臉上，絕代的面容有種幸福的安詳。
“今年，已經是晚了許多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劉寧有點自嘲的笑笑，“算了，這麼多年了，這都成習慣了。”
“母后……”鳳惜漣不知道什麼人有這麼大的魔力，能讓整個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從不爲外物動容的劉寧流露出如此的神情。
“所以……漣兒，這次母后不能幫你了，也許以後，母后都不能幫你了……”
“母后！”鳳惜漣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劉寧沒有看她，目光卻飄向了遠方，“他的時間不多了，哀家要去陪着他……至少看着他走完最後這一程……所以，惜漣，”劉寧這才重新看着鳳惜漣，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不捨，“以後，這個後宮，就交給給你了。”
“母后！惜漣不能的，母后，母后不要離開惜漣！”鳳惜漣聲音帶着哭腔，劉寧是她在這偌大又冰冷的後宮，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不敢想象，劉寧離開後宮，她該怎麼辦！
這個後宮，她不敢想象！
她才十八！不管她在別人面前裝的多麼堅強，多麼強勢，她也只有十八歲！
之前是因爲有母后的寵愛，她纔敢放心大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現在母后就要離開自己，在這後宮，就沒有人會保護着自己了。
這個位子，佈滿荊棘，表面上看着風光，但誰又知道，那些刺，扎的她好疼，好疼。
劉寧心疼的抱住她，任鳳惜漣的頭抵在她的肩膀上，任她的淚水打溼了她的薄衫，“母后知道，母后都知道，這個位子，不好坐……”
同是後宮中的女人，同是坐過皇后這個位置的女人，她怎麼會不明白她，她的苦楚，她的辛酸，她都明白。
但選擇了這個位子，就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了，就是再苦再痛，也要把它走完！只有這樣，纔不算輸。
聽着鳳惜漣哭的喚着自己母后，劉寧也不禁落下了淚水。
等鳳惜漣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劉寧才扶着她坐下，喚來宮人打水讓她洗臉。
鳳惜漣的臉上沒有塗什麼胭脂，洗完臉後，除了眼睛腫了些，倒是沒有什麼。
看着這個天天淡妝素顏的兒媳婦，劉寧有些爲她擔憂。
“漣兒，怎麼不上妝？”
“惜漣從小便不喜歡那些胭脂水粉的……”
劉寧看着她，笑道“女衛悅己者容，就算是不爲自己，也要爲了皇上吧。”
“美色總不是持久的，惜漣希望皇上，能夠因爲惜漣這個人而願意陪在惜漣身邊。”說罷，便覺得這句話好像在諷刺劉寧一般，連忙解釋道：“惜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惜漣自知沒有別的妃子漂亮……”
劉寧只是輕拍她的手，示意她自己不介意的，“以後，皇上……就交給你了，替哀家好好照顧他……這些年，是哀家，對不起他。”劉寧緩緩訴說着往事。
“……自從那之後，皇上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其實這些，哀家都知道，可哀家從來沒有將他從噩夢中喚醒，因爲這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對，他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
鳳惜漣輕聲啓口，“母后……您後悔了嗎？”
劉寧搖搖頭，“所以母后沒有做到的……”劉寧堅定的看着她，“希望你能替母后做到。”
迎着劉寧的目光，鳳惜漣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她能做好嗎？
她反問着自己。
微微低下頭，思索着。
沒有了母后的依靠，她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隨時有可能跌倒，萬劫不復。
她能像母后做的那麼好嗎？
母后不愛她的丈夫卻依舊在這後宮糾纏了這麼多年，並把皇上送上了皇位，成爲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但她呢？她愛着皇上，願用任何東西換取皇上嘴角的一縷微笑與心頭的愉悅，那她就更應該做好，讓他能安心處理國家大事，守護着大越國的這一片江山！
在擡頭時，眼中一片清明。
“母后……請把皇上交給臣妾，和這一片後宮！”
重樓有話要說：最近都沒有留言額，重樓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