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顧澤城抱着容蓉,看着坐在自己旁邊一直哭喊着要媽媽的初初,腦海裡,那個倒在血泊裡的蘇沫的身影如何也揮之不去。
想到蘇沫渾身的血。還有,蘇沫倒在血泊裡時,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突然,顧澤城便意識到了什麼,鬆開懷裡的容蓉,發了瘋似地朝司機大吼。
“回去,給我調頭回去。”
司機困惑,“少爺,容小姐受了重傷。如果不及時送去醫院,恐怕會很危險。”
“停車。”顧澤城繼續失了理智地大吼。
司機不敢再違抗顧澤城,一腳剎車將車停在了高速路上。
車一停下。顧澤城便衝下了車,完全不管不顧這是在高速路上,發了瘋一樣的往回跑。
“阿城......”容蓉震驚地看着衝下車的顧澤城,卻無力去阻止他拋下自己。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着顧澤城快速往回跑的身影,又回頭看了一眼重傷快要昏迷的容蓉,還是決定先送容蓉去醫院。
所以,立刻踩下油門,朝最近的醫院而去。
季易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墓園大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地上仍舊鮮紅奪目的兩灘血跡。還有一個淺色的女士手提包。卻一個人影都沒有。
憑這麼多年的行醫經驗,季易軒一眼便能判斷出,地上的鮮紅,應該是在十分鐘以內留下的。
英俊的眉宇一擰,季易軒的心裡立刻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來。
明明十分鐘前,蘇沫就有發短信息告訴他,就她已經在墓園的大門口等他了。
爲什麼現在,卻他不見蘇沫的身影。
拿出手機,季易軒立刻就撥通了蘇沫的電話。
卻聽到有手機鈴聲,同時從地上那個淺色的女士手提包裡傳來。
季易軒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地朝那個女士手提包靠近,然後緩緩蹲了下來,打開了那個女士手提包。從裡面找出正在和他的手機裡一樣頻率響動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上,赫然顯示着“軒哥哥”三個字。
瞬間,季易軒便雙膝一軟,跪在了地面上。
“蘇沫......”
季易軒驚恐慌亂地大叫,然後從地上爬起來,到處尋找着蘇沫的影子,或者,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蘇沫,你在哪”
“蘇沫,快出來,別嚇我”
“蘇沫,蘇沫......”
季易軒大吼,像一隻發了狂的野獸般到處亂闖亂撞,可是,卻沒有任何人迴應他,也找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當季易軒冷靜下來,拿起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的時候,他的視線裡卻突然闖進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顧澤城
顧澤城爲什麼會突然跑進了墓園裡
沒有任何多的猶豫,季易軒朝顧澤城大步走了過去。
顧澤城衝進墓園大門口,怔怔地看着蘇沫留下的那一灘血跡,根本就沒有了蘇沫的半點兒身影。
季易軒向前,一把揪住顧澤城的襯衫衣領,雙目猩紅地咆哮道,“顧澤城,蘇沫呢蘇沫呢”
顧澤城面如死灰般地緩緩轉頭看向季易軒,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
“顧澤城,我問你,蘇沫呢”?季易軒憤怒地咆哮着,一拳朝顧澤城的臉上揮了過去。
顧澤城往後退了一步,嘴角有血絲溢出,卻仍舊面如死灰地看着季易軒,機械地吐出事實真相,“蘇沫被車撞了。”
“你看到了。”季易軒又向前一把緊緊地揪住顧澤城的衣領,“你看到蘇沫被車撞了,是不是”
顧澤城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三魂七魄彷彿都已經出竅,只剩下一俱軀殼,木然地點,“是。”
季易軒又是一拳狠狠朝顧澤城揮了過去,繼續咆哮着,“那蘇沫人呢蘇沫人呢”
“不見了。”
季易軒瞪大了雙眼看着顧澤城,眸底突然有種萬物俱滅的惶恐洶涌而來。
五秒過後,季易軒才緩過神來,眼底突然就有淚水滑了下來。
“你爲什麼不救她”不過數秒的時間,季易軒全身的力氣彷彿就被抽空了般,再沒有力氣衝着顧澤城咆哮,聲音裡,全是絕望和悲傷,“你爲什麼不救她”
顧澤城看着眼前的季易軒,突然就笑了起來,肆意而譏誚的笑。
“季易軒,不是你帶着她離開的嗎爲什麼我要救她爲什麼我還要救她”
季易軒聽着顧澤城滅絕人性的話,握緊拳頭就又要朝顧澤城揮過去。
只是,這一次,顧澤城卻沒有再讓季易軒得逞,而是一把握住了季易軒揮過來的拳頭,笑容嘲諷地道,“是她背棄了我,主動離開了我,爲什麼我還要救她”豆嗎坑弟。
“顧澤城,蘇沫已經恢復了記憶,當年的那場火,不是蘇沫放的,是你姐姐放的。”
“蘇沫離開你,是因爲你姐姐將你對她乾的所有好事,都告訴了蘇沫。”
“蘇沫什麼也沒有跟你說,而是選擇一個人默默地離開,那是因爲她太愛你,寧願你恨她一輩子,也不想讓你自責愧疚一輩子。”
季易緊咬着後牙槽,聲音一字一字地從喉骨中擠了出來,“還有,蘇沫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孩子,是你的。”
顧澤城看着季易軒一張一合的雙脣,聽着他如刀鋒般凌厲的話語,一字一句全部砍在他的心上,整個人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沒有了任何一絲的反應,就連心跳跟呼吸,也沒有了。
腦海裡,不斷迴響着季易軒的話,一遍一遍,像世間最毒的魔咒,瞬間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再不得翻身。
沫兒,沫兒,沫兒......
第一時間派人查了深南市所有的醫院,同時出動了深南市的上千號警力,查看了蘇沫被帶走時所有可能經過的路段監控錄像。
可是,沒有,沒有蘇沫的消息,沒有任何一點與蘇沫的消息。
倒在血泊中的蘇沫,彷彿化作了塵埃,或者煙霧,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不見了。
除了地上的那一灘血跡,再也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顧澤城彷彿也跟着蘇沫消失了一樣,整個人徹底地死了,沒有任何一點生氣。
季易軒掄起拳頭就又朝面如死灰的顧澤城砸了過去,聲斯力竭地怒吼道,“顧澤城,你他媽的這個死樣子給誰看,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去找蘇沫啊”
顧澤城嘴角溢着血絲,沒有任何一點光澤的雙眸緩緩轉向季易軒,死寂般地問,“季易軒,你告訴我,蘇沫去了哪裡她去了哪裡是不是你把她給藏起來了”
季易軒怨恨而凌厲的目光看着顧澤城冷笑,拿出自己的手機,把蘇沫出事前發給他的短信甩在顧澤城的面前,吼道,“你找你姐姐,去找你親愛的姐姐,蘇沫出事,跟她一定脫不了干係。”
顧澤城看着季易軒手機屏幕上的字字句句,想起顧婉悅一大早出現在小疊山,說想讓容蓉和初初去見見他們的母親,畢竟,容蓉很快就要嫁進顧家了。
瞬間,顧澤城便明白了什麼,發了瘋一樣的衝向自己的車,一腳油門衝了出去,朝顧家大宅而去。
季易軒閉上雙眼,深深地嘆了口氣,一滴眼淚滑出了眼角。
蘇沫,軒哥哥求你了,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睜開雙眼,季易軒也鑽上自己的車,同樣一腳油門踩下去,緊跟上了顧澤城的車。
顧家大宅裡,顧婉悅正鎮定自若地坐在小客廳的沙發裡,捧着一本書,彷彿看的很認真的樣子。
不過,一個多小時下來,顧婉悅手裡的書,一頁也沒有翻動過。
今天派去的人,真是太沒用了,居然沒有撞死容蓉,就連蘇沫也失蹤了,不知死活。
原本,她還打算放過蘇沫。
因爲,季易軒已經同意娶她了,而蘇沫也離開了,不會再幹擾她和季易軒,還有顧澤城的生活。
可是,蘇沫爲什麼要回來,還恢復了記憶。
既然蘇沫已經恢復了記憶,那她就只能死,不管怎麼樣,她也得讓蘇沫死。
現在,她擔心的問題不是蘇沫是不是已經死了,而是,既然蘇沫已經恢復了記憶,那蘇沫是不是把當年的事情,已經告訴了季易軒和顧澤城是不是就連她和顧澤城根本不是顧老爺子親孫子的事情,季易軒和顧澤城都已經知道了。
當年放火的事情,她可以來個打死不認,反正現在蘇沫失蹤,生死不明。
不過,身份的事情,只要老爺子知道了後,拿樣本去做個dna鑑定,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真到了那個時候,她要怎麼辦
正當顧婉悅陷入困境當中完全沒有了辦法的時候,顧澤城和季易軒一前一後地衝了進來,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如出一轍,都冷戾到彷彿要將她活生生撕了般。
顧婉悅心中顫了顫,知道大事不妙,顧澤城和季易軒,果然是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慌也沒有用。
顧婉悅放下手中的書,面不改色地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面色如霜、雙目猩紅的顧澤城和季易軒,一如往常地笑了笑,溫婉大氣。
“易軒,阿城,你們倆這是怎麼啦”
季易軒看着顧婉悅臉上那一如往常的笑容,深深地吁了口氣,對她,已經失望透頂。
現在,他對顧婉悅滿心滿眼的都只有痛恨與厭惡。
顧澤城緊眯着雙眸看着眼前的顧婉悅,就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便倏地向前一步,伸出一隻手就狠狠地掐住了顧婉悅的脖子,彷彿眼前的人再不是他小心呵護了十年的親姐姐。
“說,蘇沫在哪裡你到底把蘇沫怎麼樣呢”
顧澤城狠狠地掐住顧婉悅的脖子,跟一頭沒有任何理智原的野獸般,手收越收越緊。
顧婉悅整個人被顧澤城拎了起來,雙腳已經開始離開了地面,她拼命地拍打着顧澤城的手臂,瞪大着雙眼,呼吸困難地掙扎着想要從顧澤城的手掌中掙脫。
可是,她越掙扎,顧澤城的手臂就收的越緊,絲毫都不打算鬆開。
顧澤城身後兩步遠的季易軒看着這一幕,絲毫都不打算向前阻止,身爲醫生,他很清楚,只要時間不到,顧婉悅不會有事。
就在顧婉悅已經無法呼吸,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時候,一道洪亮有力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阿城,住手。”
顧婉悅的視線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眼裡立刻就露出了希望來,雙手朝顧老爺子揮舞着,向他求救,喉嚨裡也發出破碎的求救音符。
可是,顧澤城卻並沒有因爲顧老爺子的出現,而鬆開了顧婉悅,而一旁的季易軒,更是眉頭緊擰着,也絲毫不想讓顧澤城鬆手。
顧老爺子看着顧澤城絲毫都沒有鬆動的五指,手上的梨花木柺杖狠狠地敲在了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怒斥道,“阿城,難道你真的要親手殺了你的親姐姐嗎”
顧老爺子的話,讓顧澤城如冰封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裂紋,手一鬆,顧婉悅就摔到了地上,然後拼命地咳嗽起來。
“爺爺,當年的那場燒死我們母親的大火,跟蘇沫沒有關係,是她放的。”顧澤城無比痛恨的目光落在顧婉悅的身上,伸手指着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控訴道,“是顧婉悅,我的這個親姐姐放的。”
顧老爺子英挺的眉宇緊擰着,雙手握着柺杖,盡力讓自己站穩,不要倒下。
經過上次顧婉悅讓人放出蔣泰龍來殺死蘇敬致和夏桑清的事情,這幾個月來,爲了讓顧婉悅不至於再犯下大錯,顧老爺子已經派人暗中監視顧婉悅對蘇沫的舉動。
只是沒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他還是晚了一步。
當顧婉悅派出的人已經撞上容蓉和蘇沫後,老爺子才得知了顧婉悅要殺了蘇沫的歹毒心思。
只是,令老爺子完全想不到的是,顧婉悅竟然連容蓉也不放過。
顧婉悅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顧澤城,彷彿就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痛心疾首地道,“阿城,你是我的親弟弟啊,這麼多年來我這麼疼你,難道就因爲一個蘇沫,你要來反咬我這個姐姐,想至於我這個親姐姐於死地嗎”
季易軒看着顧婉悅那萬分無辜的痛心模樣,不由冷笑。
顧婉悅果然是不一般啊,要不然,這麼多年來,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度過這十年來的時光。
顧澤城雙目緊眯着,對於顧婉悅到了此刻還在演戲,他眼裡的痛恨與憤怒,還有痛苦與自責,像洪水猛獸般不可抑制地洶涌而來,從未有過的強烈。
“到了現在,你還要狡辯嗎還想繼續演下去,把我們都當傻瓜嗎”顧澤城嘲諷的聲音,那麼明顯。
可是,他卻不是在嘲諷別人,而是在嘲諷自己。
這麼多年了,他居然一直都信着顧婉悅的話,相信那場大火是蘇沫放的,居然還做了那麼多事情,讓蘇沫失去了一切,把她傷害折磨的不成樣子。
就連最後,蘇沫親口告訴他,說大火不是她放的,他都不信。
他居然不信。
所以蘇沫離開了,帶着滿身的傷痕和破碎的心,還有最深的絕望,離開了。
他真的該死。
比起顧婉悅來,他對蘇沫的罪孽,深重一千倍一萬倍。
最該死的,是他是他
“我沒有。”越是關鍵的時刻,顧婉悅便越裝的鎮定自若,不讓自己露出任何的破綻來。
十年她都已經僞裝下來了,現在又怎麼可能難倒她。
“如果當年那場大火是我放的,那什麼死的是媽,被燒成重任的是我,而蘇沫卻什麼事情也沒有”顧婉悅用最後的底牌在試探,試探蘇沫是不是已經將自己的身世也全部告訴了顧澤城和季易軒。
顧澤城看着眼前喊冤叫屈的顧婉悅,真真正正的失望透頂,心中的痛恨與自責,甚至可以將他整個人都吞噬。
“那是因爲我趕到了。”顧澤城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起森森的白色,聲嘶力竭地怒吼道,“要不然,就會如你所願,蘇沫會被燒死在那場大火裡。”
聽着顧澤城的聲音,季易軒刺骨的冷笑傳來,他看着顧婉悅,眼裡的厭惡,無法形容。
季易軒發誓,他此生,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恨一個人,恨到此刻這種打想要將這個人扒皮拆骨的程度。
而這個人,還是顧婉悅。
“顧婉悅,我不會娶你的。哪怕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你這一個女人,我也絕對不可能娶你。”
季易軒突然間響起的聲音,就猶如一把剛出鞘的冷劍,每一個字,都狠狠地劈在了顧婉悅的心坎上,十年多來,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了寒冷和疼痛的滋味。
倏地瞪大雙眼,顧婉悅震驚地看着季易軒,眼裡第一次有了慌亂與惶恐,甚至是害怕。
“不,不,易軒,你在開玩笑的,對不對。”顧婉悅慌了,徹底地慌了,開始蹣跚着往季易軒的腳邊爬了過去,然後抱住季易軒的腿,擡頭仰望着季易軒,慌亂地笑着道,“季易,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季易軒厭惡至極地看着眼前顧婉悅,雙目一眯,毫不猶如地就一腳將顧婉悅踢了出去,力道之大,顧婉悅一腳就被季易軒踢回了沙發上。
顧澤城和顧老爺子看着這一幕,卻並沒有阻止,更沒有向前去扶起顧婉悅。
顧婉悅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倏地擡頭,惡狠狠地瞪着季易軒,眼裡的痛恨與怨憤,無法言喻,咬牙切齒地道,“季易軒,你已經答應了會娶我的,現在,整個深南市都知道,你會娶我,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季易軒回敬着顧婉悅惡毒的目光,冷冷地嗤笑,“顧婉悅,你這樣心如蛇蠍的女人,不配得到愛,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季易軒的堅決,顧婉悅所有的僞裝,秒秒鐘都面臨着崩潰。
從沙發上爬了下來,顧婉悅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顧老爺子,然後跪在地毯上一點點朝顧老爺子的方向挪了過去。
“爺爺,您看到了嗎您聽到了嗎”顧婉悅來到顧老爺子的面前,擡頭望着老爺子,委屈至極的淚水瞬間就奪眶而出。
拉住顧老爺子的手,顧婉悅滿臉可憐地道,“他們兩個,竟然都只因爲蘇沫的話,這樣來誣衊我。一個想讓我死,一個詛咒我一輩子得不到愛。”
越說,顧婉悅越委屈,眼淚也越大顆,“爺爺,這個世界上,只有您纔是真正疼我的,對我好的,您一定要幫我做主啊。”
顧老爺子低頭看着眼前的顧婉悅,深深地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手從顧婉悅的手中抽了出來,緩緩開口問道,“婉悅,當年,你爲什麼要放了那場大火又爲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至蘇沫於死地”
不止是顧婉悅,就連顧澤城和季易軒,也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看着泰然不驚的老爺子,萬萬沒有料到,原來什麼都不過問的老爺子似乎什麼都瞭解的清清楚楚了。
“不,不,爺爺......”顧婉悅震驚地把頭搖的跟波浪鼓般,“爺爺,我沒有,我沒有放火,我也沒有想要殺蘇沫,是蘇沫想要殺我母親和我,是蘇沫想要殺了我們。”
季易軒實在是忍不住地冷笑。
原本,顧老爺子在問顧婉悅的話,作爲晚輩,他是不應該插嘴的,可是,他真的是氣憤不過,不問出來,他會憋死。
“顧婉悅,你口口聲聲說,是蘇沫放的火,是蘇沫想要殺了顧夫人和你。”季易軒怒視着顧婉悅,“那你倒是說說,蘇沫放火殺人的理由是什麼”
聽到季易軒的冷笑,顧婉悅倏地回頭,惡狠狠地瞪着他,“因爲蘇沫聽到了我和我媽的對話,知道了我母親反對她嫁進我們顧家。”
這回,不止是季易軒,連顧澤城都笑了。
“顧婉悅,這麼荒謬的理由,爲什麼十年來你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我”顧澤城笑到眼裡都流下淚來,想到因爲顧婉悅的謊言,這三年多來自己對蘇沫的傷害與折磨,顧澤城就恨不得親手把自己和顧婉悅一起都給撕碎了。
“當年蘇沫的母親去世,我主動接近蘇沫,就是母親的意思,只是我連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那麼快地喜歡上蘇沫。”
顧婉悅又一次震驚瞪大了雙眼。
爲什麼她的母親讓她的弟弟主動去接近蘇沫,她從來都不知道
爲什麼她的母親要那偏心,什麼都不告訴她什麼都只在爲她的弟弟安排打算
老爺子看着已經目瞪口呆、無話可說的顧婉悅,緊眯着雙目,深深嘆氣,整個人都染上了一層深沉的晦暗,彷彿瞬間便蒼老了好幾歲。
“小悅,還有什麼,是你沒說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時候,真相已經再清楚不過。
只是,沒有一個人清楚,顧婉悅爲什麼要放了那場大火,她到底是想燒死誰是蘇沫還是她自己的母親
“爺爺,連您也不相信我嗎連您也開始向着蘇沫了嗎”因爲驚恐害怕,顧婉悅的臉色蒼白的不像話,情緒一點點開始崩潰,歇斯底里地開始大吼道,“蘇沫到底有什麼好爲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只喜歡她,都要幫着她”
顧老爺子睜開雙眼低頭看着顧婉悅,滿目哀傷,無聲萬般無力地道,“小悅,你太讓我失望了”
“當你讓人將蔣泰龍放出殺死了蘇沫的父親和阿姨的時候,我就有告誡過你,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也不要再去動蘇沫。”
說着,老爺子又是萬般無助地嘆氣,“沒想到,你竟然一心想至蘇沫於死地,就連容蓉也不放過。”
顧澤城和季易軒聽着老爺子的話,又一次被強烈地震撼了,緊擰着深沉的眉目,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包庇了你一次,卻沒想到更加助長了你歹毒的心思。”
老爺子太痛心疾首了,止不住地嘆氣,“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我顧啓恆,雖然談不上一生光明磊落,卻從沒有想過要害人性命。”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縱容你,你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就讓法律來制裁吧。”
“爺爺......”顧婉悅緊緊地抱住顧老爺子的腿,“爺爺,不是我乾的,一切都不是我乾的,一定是你搞錯了,一切都不是我乾的......”
“顧婉悅”顧澤城爆吼,原本英俊非凡的面目,因爲極度的痛苦而扭曲着,甚至幾近猙獰,一字一字從喉骨中擠了出來道,“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是我的姐姐,此生,我們生死,永不相往來。”
“阿城......”顧婉悅睜的前所未所有的大,看着顧澤城,她整個人徹徹底底地僵住了,不再有一點兒反應。
因爲蘇沫,她最愛的男人,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娶她,更加不會愛她。
因爲蘇沫,她最親的親人,要和她斷絕關係,把她交給法律來制裁。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整個顧家的大宅裡,忽然就響徹了顧婉悅瘋狂的大笑聲。
那笑聲,彷彿要將空氣都震碎了般,讓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
“你們都讓我死”
“你們都想讓我死”
顧婉悅狂笑着從地毯上站了起來,伸出右手,用食指一一指過在場的三個人,眼神突然無辜到有些純淨地控訴着道,“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想讓我死,你們都是壞人。”
突然,顧婉悅就像只受傷的小獸般,蹲在了沙發的一角,躲了起來,眼神惶恐而害怕地看着眼前的顧澤城和季易軒,又掃到顧老爺子身上。
“我好怕,我好怕。”
顧婉悅瑟瑟發抖,“爺爺,我好怕。阿城,我好怕。救我救我”
老爺子看着瞬間變得癡傻的顧婉悅,眯着雙眸又深深地嘆了口氣,把守在門外的保鏢叫了進來,吩咐道,“把小悅關起來,不要讓她再出她的房間半步。”
“是,老爺。”
話落,兩個保鏢就走向顧婉悅,一左一右地架起她往樓上走。
“你們是壞人,壞人,放開我,放開我。”
“哇”
“壞人,壞人,我討厭壞人,放開我。”
看着被保鏢拖走的顧婉悅,季易軒有些着急了,“顧爺爺,顧婉悅還沒有告訴我們她到底把蘇沫藏去哪了。”
顧老爺子無力地擺擺手,“她沒有把蘇沫藏起來,蘇沫是真的消失不見了。”
顧澤城和季易軒都同時錯愕地看向顧老爺子,心卻徹底沉入了黑不見底的幾萬米的海底。
“顧爺爺......”
季易軒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老爺子便擡手製止了他,無力地道,“好了,易軒,你們自己想辦法找蘇沫吧,我老了,經不起折騰了。”
話落,老爺子也開始朝樓上走去,步履從未有過的蹣跚。
顧澤城整個人無力地跌進沙發裡,極度的自責與痛苦,讓他雙手抱住了腦袋,拼命地揪着自己的短髮,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頭髮都揪光。
“蘇沫,你在哪你在哪告訴我,告訴我,求你了,告訴我......”
季易軒看着顧澤城,冷冷地嗤笑一聲,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了下來。
原本真的很想再狠狠湊顧澤城一蹲,可是,有用嗎
現在,最痛苦自責的人,不是他,而是顧澤城。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轉身,季易軒大步離開。
顧澤城,一切的苦果,都是你自己釀的。
所以,今天的苦和痛,就由你自己慢慢來品嚐吧。
我願意,蘇沫一輩子,永永遠遠,都不要再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