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我疼。”孟惜橋呲牙咧嘴一臉苦相。
何賽萍老師急問：“孟惜橋，你病了？你到底怎麼了。”
“何老師，我上學來的路上，怕誤了上課，騎車過猛，不小心摔道溝裡去了。磕碰了腿根一下，很疼。”
何賽萍老師臉色頓時變了，訓斥道：“你說你這孩子，咋這麼不小心。怕遲到也不能不管不顧啊。你說你要是摔出點毛病來，我們當老師的怎麼向你們家長交代呢。豈有此理！走，我帶你去看看醫生。以後可要注意，不能這樣。”
孟惜橋慌了，趕忙說：“何老師，不用去了，我這會兒又不那麼疼了。”孟惜橋憋得滿臉通紅，他不好意思。傷得不是地方。
何賽萍老師詫異地看着孟惜橋，說：“孟惜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了逃學學會撒謊了？我感覺你這一陣總是怪怪的，有什麼事瞞着我，說實話。”
孟惜橋是有苦難言呢，他心裡還挺自尊挺愛面子的，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就說了別的理由：“何老師，近一段時間，我母親生病，我老是掛着家裡的母親和弟妹，所以耽誤了學習。”
“嗯，我也想到你家庭有困難。要不不會無緣無故地耽誤學習。”何賽萍老師緩和地拍了一下孟惜橋的頭，又說：“孟惜橋，以後注意點，儘量的不要耽誤學業，你是塊學習的好材料。回去吧。”
這就完事了？孟惜橋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腿根也不疼了，心情一下子輕鬆下來。急忙對老師鞠躬：“謝謝何老師。”耗子似地就溜出了門。
何賽萍老師望着孟惜橋背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這孩子，莫明其妙。”
其實何賽萍老師還是挺同情孟惜橋的。知道他家庭條件差，負擔重，但他腦袋瓜還是挺聰明的，在班裡學習成績屬中上游。如果他能把全部精力放到學習上，肯定是頭幾名。所以何賽萍老師對他還是比較寬容和照顧的。換成小淘氣那些學生，何賽萍老師早就發大脾氣了。
班裡的學生還是很害怕何賽萍老師的。她人長得漂亮，看着也文質彬彬，卻是教數學。在她大腦裡邏輯性多些，缺少一些情感方面的東西。比一般的男老師還要強勢。管學生也比較厲害一些。
孟惜橋回到學生們中間，同學們看到孟惜橋並沒有被訓斥過的慘樣，都有點好奇，七嘴八舌的問。孟惜橋沒有正面回答，同學們就猜測他和何老師的關係不一般。這傳言就被何賽萍老師的妹妹，孟惜橋的同班同學何賽蒸聽去了。恰巧孟惜橋和何賽蒸還是前後桌，何賽蒸就生氣，狠狠訓了孟惜橋一頓，不許攀親近，嫌他丟人。上着課何賽蒸在後座看孟惜橋不順眼了，就會用腳踢他。
孟惜橋很怕這位女同學何賽蒸，不僅僅因爲她是何老師的妹妹，主要是這位女同學太霸道，惹不起。可能是她姐姐當老師的原故吧。孟惜橋平時就有意躲避着她，這次惹上了她，挨兩下是免不了的。
孟惜橋很想早一點放學回家，當他在學校受了委屈或者考試成績不好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想法。這次也是同樣。好在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來上學了，孟惜橋多少受到點安慰。
孟惜橋上學，是他這個年齡段應該做的一件事，也並不是他喜歡上學讀書。在這一點上，母親是執意讓他上學，教育他說，孩子不上學，長大了沒出息。希望他有一個好的前程。父親則不然，很希望孟惜橋下來分擔一些家務。孟惜橋貼向母親一邊，知道母親是爲他好，感受到母親的一片苦心。母親就是孟惜橋心裡的根。有了這根，別管怎麼晃悠，他也倒不下。
星期六，孟惜橋放假在家，幫着做家務。其實在家時孟惜橋的主要工作就是帶弟妹。弟弟孟惜舟才三歲，還是個到處亂爬不懂事的孩子，妹妹孟惜鵲不足一歲，只知道鑽在母親懷裡吃奶，很磨人。
孟惜橋是抱着妹妹孟惜鵲，牽着弟弟孟惜舟，一個哭一個鬧，很煩人。可見平時母親的辛苦。孟惜橋爲母親分優，再累再苦他也無怨言。母親近來身體很不好。這一陣子好像厲害些。孟惜橋星期六放假在家，母親給他說了一件事。
“橋啊，娘這一陣子老是感到心慌氣短，渾身沒勁，胃口也不好，吃不下東西。娘總想找大夫去看看。今天星期六，要不你陪娘去看看吧。”孟惜橋的母親是滿臉愁容。
孟惜橋很心疼母親，就說：“娘啊，行。可是弟弟妹妹誰來看呢？”
“唉，這兩個小冤家啊，真是孃的累贅。”母親嘆口氣說：“孟惜橋，你把你奶奶喊過來吧，讓你奶奶給看。唉，沒辦法啊。”
孟惜橋答應，說：“行吧，娘，你看着妹妹弟弟，我去喊奶奶來。”
“橋啊，你順便從你奶奶家拿些乾糧來。咱出去看病，要是晌午趕不回來，就叫你爹幹活回來自己做點吃。咱家裡沒幹糧了。”
“嗯。我知道了。”
孟惜橋的奶奶崔氏老太太，住在二叔家。奶奶是個純樸的人，也很勤勞，七十多歲了還做活。
孟惜橋跑到了奶奶家，奶奶正曬玉米粒，說曬好了去電磨磨成玉米麪，蒸玉米麪窩頭吃。孟惜橋就說了孃的請求。奶奶撂下手裡的活，包了一兜子菜窩頭，就說：“走啊，孩。你娘那身子弱，有病得抓緊看。”
奶奶就過來了，帶着菜窩頭。孟惜橋的母親說：“娘啊，這幾天我老是吃不下去，胃疼。趁孟惜橋放假在家，我想叫他陪我去看看大夫。”
“去吧。崔莊的周老先生醫術好，要不你叫周老先生去給看看？”
“娘，我也正是這麼想的。我就去崔莊，叫周老先生給看看。我這身體從來就沒好過，病病殃殃的，拖累大家了。”
“兒媳婦啊，不能這麼說，誰願生病啊？咱慢慢看，早晚會看好的。”奶奶崔氏說：“周老先生離着我孃家不遠，你看完了病，晌午就到我孃家去吃飯。你舅你舅母都在家，也上了歲數了，順便看看他們。我這老姑娘也沒時間走孃家了。挺想孃家人的。代我問他們好。”
“行，娘。我到了崔莊，看完病，就去看看我舅和舅母。”
“嗯。兒媳婦，把兩個孩子交給我。你收拾收拾，叫惜橋陪你去吧。”
“有啥收拾的，換件衣服就行。孟惜橋，你把你那雙新鞋穿上。叫你奶奶看着你弟妹，咱娘倆走。”
孟惜橋就陪着母親去崔莊看病。給母親做個伴，母親還有個膽。步行走着去。
這正是盛夏的時候，田野裡的莊稼都長起來了。一眼望不到邊的青紗帳。道邊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孟惜橋很喜歡夏天，有很多有趣的事可做。陪着母親去看病，他卻不老實走路，有時候就下到莊稼地裡捉蛐蛐。
母親就說教他。母親之所以帶着個孩子，就是想有個幫手，壯個膽。孟惜橋雖做不了什麼，但蹦蹦跳跳能給母親快活和一種安全感。
去看病的崔莊，離着不遠，也就三裡五里的路程。娘倆說說笑笑就到了。周大夫的家也很好找，就靠着村邊的西頭。母親很熟悉，來過也不是一次了。
進了周大夫家，母親心裡算有了底。跟所有病人一樣的心理。周大夫給摸了脈，說有些更年期症狀，抓幾副中藥吃吧。有調理的有消炎的。不要緊的。母親才安下心來。
從周大夫家出來，母親說去奶奶的孃家看看。不是說圖吃頓飯，主要是去看看老人，走動走動。
母親到代銷點買了兩包點心，領着孟惜橋就去走親戚。孟惜橋挺高興，走戚能有頓好吃的，這是平常做不到的。
奶奶的兄弟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已經不下地勞動了，老夫妻倆在家裡。
母親喊舅舅和舅母，孟惜橋喊舅爺和舅奶。老兩口看着有親戚來了，也很是高興。問了老姐姐的情況。拿出存放的花生和酒棗給孟惜橋吃。母親陪他們聊天。
晌午他們的兒子和兒媳下地幹活回來。見表嫂來了，也很是高興，張羅着做飯。母親就說：“小奎啊，家裡有啥就吃啥，又不是外人。我婆婆叫我來看看你爹你娘，看看都好就高興。”
“表嫂，你就別管了，我做啥你吃啥。”表兄弟小奎還是熱心腸，叫媳婦到代銷點割了一斤多肉，豬肉燉粉條。主要還是叫表嫂看看，家裡生活光景過得不錯，老人也能吃上肉。孟惜橋聞着肉香，口水就流下來了。孩子在家裡很久沒吃到過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