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根本沒打算去找秦宏遠。
朱小君說的那些話,雖然把她傷的很重,但秦璐卻相信,朱小君不會平白無故地那這些話故意來傷害自己。既然他說出來了,那麼就一定有着他的道理。
只不過,這個道理她秦璐並不認可。
在秦璐對母親的記憶中,母親是那麼深愛着自己的丈夫,雖然,那個做丈夫的一年到頭不能在家裡呆上幾天。
母親是罹患了急症才撒手人寰的,秦璐記得很清楚,那一天,醫院的醫生護士圍着急救牀上的母親轉來轉去忙裡忙外,也就是那一天,秦璐記住了一個疾病的名稱叫做胰腺炎。
而那一天,秦宏遠卻根本不在家。
如果按照朱小君的那種推斷,說是現在的這位秦宏遠害死了母親,在偵探上,一個嫌疑人不在場的事實便可以完全推翻了這種論斷。
再往上,說現在的這個秦宏遠只是借用了她的生父的身份……
好吧,她秦璐當時太小,對父親的印象也很模糊,這個秦宏遠完全可以矇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外婆外公呢?他們的眼睛也被矇住了嗎?
單憑這兩點,秦璐便斷定朱小君之詞必然是一派胡言。
可是,朱小君的那些分析,還有朱小君所說的那個李耀廣,包括凌晨時分死去的那個姑娘的供言,這些,又都表明了秦宏遠的不清白。
除非,這一切都是朱小君在撒謊。
若是說平時的頑劣之事,朱小君自然沒有一句可以相信的話。但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秦璐多年養成的習慣是寧願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朱小君。
因爲,在大事上面,朱小君絕對不會欺騙她。
躲在洗手間的隔欄中苦思冥想了半個多小時,秦璐也無法想出個所以然。
最終,秦璐還是決定先給秦宏遠打個電話,不把事情挑明,但拿凌晨時分生的這個案件來試探一下,這總該是沒問題的。
一摸手機,這纔想來,自己的手機被朱小君奪了過去還沒還給她。
還在氣頭上的秦璐出了洗手間,徑直回到了那間拘留室的位置。
而這時,那名相熟的同事,正倚在鐵門上跟朱小君嘮着嗑。這哥們想從朱小君的嘴巴里套出朱小君和秦璐的曖昧緋聞,而朱小君想的是把這哥們給忽悠了願意給他打開鐵門。
但秦璐的出現,打斷這對各懷鬼胎的哥們的嘮嗑。
那警察訕笑了兩下,招呼不打便直接離開了。
秦璐黑着臉,隔着鐵門上的柵欄向朱小君伸出了手:“手機,還給我!”
朱小君看到秦璐返回,久懸的心立馬放了下來,恬笑着裝傻道:“什麼手機啊?我沒看到啊!”
回來要手機也不過是給自己找的臺階,秦璐是個外粗內細之人,火氣頭上或許會剛愎武斷,但火氣消退了,也還是能冷靜地思考問題的。
藉口回來拿手機,實際上是還想跟朱小君再爭執一番,說不準,爭執之後,答案也就明確了。
依着這個想法,秦璐一聲不吭,打開了拘留室的鐵門。
進了屋,這女人拉長着臉,嘟囔道:“我要跟秦宏遠打電話,結果被你奪去了,怎麼?你一個大老闆,還想賴我的一部破手機麼?”
朱小君從褲兜裡掏出了秦璐的手機,卻沒有遞過去:“能不能別鬧了?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拿來證據的。”
秦璐也沒着急要回手機,而是坐了下來:“那你說,你打算怎麼找到證據呢?”
朱小君道:“你無非就是想着去跟秦宏遠試探一番,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那個暴脾氣,恐怕沒試探得了秦宏遠,反倒被人家給掌握了你的底細。秦璐,我知道你對你老爹的那種感情,我更希望我的推斷完全是空穴來風,但是,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已經容不得我們有半點閃失。秦宏遠若真的有問題的話,那麼他爲什麼敢於放棄李耀廣呢?這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他已經有了更惡毒更有效的計劃,而李耀廣的存在,不光對他的新計劃起不到幫助作用,反而會對他有所影響。”
秦璐低下了頭來:“實際上,我也覺得這場勝利來的有些突兀,回過頭來看,總覺得有股力量在左右着我們雙方,剛纔我仔細想了下,覺得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豬頭,這樣吧,你我都冷靜冷靜,再把這個事好好地掂量琢磨一下,明天吧,等到了明天,我再跟你商量對策,你覺得好嗎?”
頓了下,秦璐又補充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把你在鎖在拘留室裡了,從現在到明天,你可以隨時看到我。”
朱小君點了點頭:“那好吧!”
煎熬了一個上午,到了中午吃午飯,秦璐委託同事在食堂弄了兩個炒菜一小盆湯和一盆米飯過來。
“我不愛喝湯,這湯你喝了吧。”吃完了飯,秦璐指了指那碗湯。
從凌晨被電話吵醒帶現在,朱小君滴水未沾,正是口渴,而秦璐平時也確實不愛喝湯,於是,未有任何懷疑,朱小君喝下了那碗湯。
飯後不過五分鐘,朱小君就覺得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了。
而秦璐這時候也顯得很睏乏,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倦縮在椅子和審訊桌之間打起了瞌睡。
秦璐的瞌睡更加刺激了朱小君的睏意,他找了塊乾爽的地面,坐了下來,頭一歪,也就睡着了。
當朱小君的鼾聲響起之後,秦璐卻悄然‘醒來’,躡手躡腳拿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拘留室。
找個僻靜的地方,給秦宏遠打個電話……這是秦璐唯一的想法。
而她卻根本沒記住秦宏遠的手機號碼,出了拿回自己的手機,似乎別無他法。而直接向朱小君所要,這哥們定然能揣測出秦璐的意圖。
所以,秦璐纔會跟朱小君耍了一個小花招,在那份湯裡,下了點他們審訊犯人時常用的安眠藥。
中午時分,市局大院的工作人員都在休息,所以,僻靜的地方倒是不少,秦璐溜達了一圈,在市局大樓的左側的一片花園中站住了。
剛拿出了手機,就覺得背後有人,猛然一轉身,卻見到了朱小君的一張笑臉。
“這樣好玩不?”朱小君笑吟吟地嘲諷道:“秦老大,就你那點花花腸子,上初中那會我就全掌握了,可惜啊,這十多年來,你老人家的脾氣見長,可心眼卻一直沒能繼續育。”
秦璐有些不敢相信:“我明明在湯裡下了藥的,而且,我明明看到你把那湯是喝光了的,怎麼回事呀?你後來又扣出來了?”
朱小君撇了撇嘴:“扣什麼呀!我跟你說,九叔的那個藥水澡可不是亂着玩的,九叔說過,我泡了那個藥水澡之後,基本上可以做到百毒不侵,就你那點安眠藥,對我根本起不到作用。”
秦璐聳了聳肩,嘆了口氣:“好吧,算你贏了,不過……”
朱小君接道:“我根本就不信你能熬得到明天,好了,我剛纔已經約了秦宏遠,三個小時後,我們會在金鷹國際的一家咖啡館中見面。走吧,提前做點準備,或許你就可以聽到秦宏遠親口說出的真相。”
朱小君的想法是由他來跟秦宏遠周旋,而秦璐躲藏起來聽着這場談話就是。然而,在竊聽和反竊聽這個領域中,秦宏遠可是個高手中的高手,朱小君不敢造次,只能用最笨的辦法,把秦璐藏在談話現場的附近。
約定的那家咖啡館,朱小君還算熟悉,知道他們包房的隔音效果雖然很不錯,但是房間和房間的間隔都是用木質材料做出來的,只要時間充分,在上面啄出幾個小眼洞,然後接上最原始的竊聽裝置——醫生用的聽診器,那麼,秦璐便可以在隔壁房間聽到這邊朱小君和秦宏遠的談話。
這個辦法雖然簡單,但實效卻不小,只要秦璐躲藏在隔壁房間的事實不被秦宏遠所現。
“可是……想瞞過他……好難啊!”秦璐也想到了這一層難題。
朱小君淡淡一笑,道:“所以,咱們得抓緊時間。”
三個小時後,秦宏遠很準時地趕到了金鷹國際的負一樓咖啡館。
像是有意看一看,更像是無意走錯了門,秦宏遠在走進朱小君預定好了的包房前,打量了一下左右兩個包房的情況。
不用說,秦璐必然藏在這兩個包房中的一個。
然而,秦宏遠並沒有看出什麼蹊蹺。
因爲,那兩個包房都有客人,一間是一對情侶樣子的男女,而另一間則是四個大男人在喝茶打摜蛋。
而包房的設施是如此簡單,其他根本沒有可以藏得住一個人的隱蔽空間。
在中間的包房中,朱小君微笑着迎向了同樣是面帶微笑的秦宏遠。
“秦大所長,你還挺守時的啊,多一分鐘不多,少一分鐘不少,剛剛好卡着點。”
秦宏遠呵呵笑道:“你這位大英雄相約,秦某人豈敢造次?自然得十分守時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