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麼。”
聽到殷赫的聲音,春風忙收斂笑容,凝神屏息,說道:“女孩子之間的話,你也要打聽得那麼清楚嗎。”
殷赫看了春風一眼,冷哼一聲,低聲警告道:“你最好乖一點,不要以爲誰能幫得了你,從我殷赫手上,還沒跑掉過什麼獵物呢。”
“可惜,獵人也有打盹的時候。”春風好不想讓地擡起頭,笑吟吟地說道,“有本事你就睜大眼睛,一直看着我,千萬別休息喲。”
黝黑的眸子裡,映着一張狡黠的容顏,那明亮的笑容,刺得殷赫微微眯起眼,不由想抓緊這抹溫暖,再也不鬆開,緩緩彎下腰身,殷赫沉聲說道:“你是第一個敢挑釁我的女人。”
“天下間有膽色的女人很多,只是你坐井觀天,沒見識過罷了。”春風嘲諷一笑,便低頭吃着桌子上的水果,懶得再理會這個野蠻人瞧着春風那得意的模樣,殷赫不由抿起脣角,坐在她身邊,也伸手抓起一個水果,可是殷赫並沒有吃掉,而是在手中拋扔着就在此時,奏樂之聲突然激昂而起,原來是迎親的隊伍已經返回,徐大娘家的賓客都起身趕到村口,看熱鬧去了在一串鞭炮聲中,新娘在喜娘的牽引下,緩緩走入徐大娘家,步入喜堂,並在一片和氣的歡悅中,完成了簡單而歡快的儀式,之後,便是主人宴請賓客的時候,大家紛紛去桌旁坐好,準備酒宴的開始趁着衆人都忙碌的時候,翠屏跑到春風身邊,笑嘻嘻地說道:“看姐姐的樣子,肯定還沒成親吧,在我們這有個習俗,沒成親的姑娘都要去新娘子那裡沾喜氣,早點嫁人的,既然你是殷大哥的朋友,便也跟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吧。”
面對翠屏態度的突然轉變,春風自然知道不是因爲她肯接受自己,但也順勢笑道:“真的嗎,那我可要去瞧瞧,沒準明年就找個好夫婿呢。”
可是春風剛起身,又被殷赫給按了回去,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嗎。”
“我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爲何不能許人家。”
雙目直直看着春風,殷赫的眼中突然閃着不一樣的光亮,讓春風突然心跳加快,總覺得這目光之後還有別的含義,可是現在她沒工夫仔細琢磨,她怕再繼續與其對視下去,翠屏就要舉刀過來砍人了徐大娘恰巧走到這邊,問明情況後,便扶着春風的手臂笑道:“年輕的姑娘願意熱鬧,你便讓她們去好了,難道,還怕我們把你弄丟了不成,翠屏,快來扶着春風姑娘。”
徐大娘一句無心之語,卻讓翠屏嚇了一跳,當下也不敢再多說別的,抿脣扶着春風,向那邊的新房走去新房內,只有新婦和一個喜婆,翠屏與她們都是熟識,便無所顧忌地開始脫着春風的衣服春風不明白什麼套路,便掩着自己的衣裳喊道:“喂,你要做什麼。”
“你小點聲。”翠屏連忙低聲說道,“你不是要逃走嗎,現在你就換套衣服,一會兒躲進轎子裡,跟着孃家的人偷偷離開,吶,你說過離開之後就不會再纏着殷哥哥的,你要說話算話哦。”
“放心,我春風允諾的事,從來都是算數的。”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脫離這個鬼地方,春風聲音都變得雀躍起來,只是不知爲何,春風的心底,總是有個地方空落落的,好像丟失了什麼新娘有些狐疑地看着這兩個人,透過喜帕問道:“你們兩個是在做什麼。”
“哎呀嫂嫂不用擔心,我們一會兒借你東西用一下,不會耽誤什麼的。”翠屏笑着說着,手中動作不停,找出自己的一套乾淨衣服,套在春風的身上,心中還想着,一會再給重新梳個髻,到時候就算被人看到背影也認不出來了與喜婆對視一眼,新娘微微蹙起眉,剛想再說些什麼,突然心口一陣疼痛,伸手捂上去,還未來得及發出什麼聲音,便直直向後倒了下去“哎呀,晴慜你這是怎麼了。”
這突然的變故讓大家都慌了手腳,圍攏過去一看,發現晴慜面色慘白,口吐白沫,雙眼緊閉“嫂嫂,嫂嫂你快醒過來啊,你別嚇我啊。”翠屏哭着搖晃着晴慜,嚇得六神無主“現在不能搖晃她。”春風一把抓住翠屏的手掌,面色沉毅,而後坐在牀邊,探手捏着晴慜的脈搏,眉頭微皺瞧春風的模樣像是會看病一樣,翠屏連忙問道:“你會看病嗎,我嫂嫂怎麼了,會不會有危險。”
“沒什麼大事,只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昏厥過去而已。”春風又用手背貼着晴慜的額頭和臉頰,說道,“你讓人送碗紅糖水進來,溫熱服用下去,她就會醒來,只是……喜婆,這位新娘是不是懷有身孕了。”
聞言,那喜娘面色似乎有些不自在,點頭說道:“是啊,不過這可是醜事,沒成親就先大了肚子,是不能被別人知道的,姑娘莫要外傳啊。”
“外傳與否是次要的,關鍵是她這孩子可能要保不住了。”
“什麼。”婆子瞪大了眼角,焦急地說道,“姑娘,難道不能保住孩子嗎,這可是她第一胎啊。”
“這幾日她休息不好,加之操勞擔驚,已經胎死,再怎麼挽救都是徒勞,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爲她將死胎排出,否則會傷了她的身子。”
“這……這可怎麼辦啊。”婆子一時間也沒了主意,神色慌亂地說道,“那我去把姑爺找來,問問他的意思吧,姑娘,你可千萬別走,我們晴慜的名聲和幸福,都在你手上了。”說完,那婆子就跑出去了“噯,我不能在這裡久留的。”春風想提醒那婆子一聲,可是婆子根本無暇理會,早就跑沒影了,剩下春風與翠屏,雙目對視,心中矛盾而就在哪婆子離開沒多久,便有個年輕男子站在門外說道:“孫婆子,到時辰該折回去了,我們什麼時候走,孫婆子。”
春風有些爲難地看着牀上的新娘,又看着同樣一籌莫展的翠屏,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而後揚聲說道:“孫婆子有事出去了,一會兒回來,若你們忙完了,便先回去吧。”
“哦,那我們便先回了,麻煩姑娘告訴孫婆子一聲,別忘了給我們結工錢。”
聽着外面那些人離開的腳步聲,翠屏帶着哭腔地說道:“這下可糟糕了,不但你走不成,我嫂嫂還有危險,哎,怎麼好端端會生出這些事端呢。”
回身探着晴慜的額頭,春風也想知道,自己想離開這個地方怎麼就那麼難呢沒多會兒功夫,翠峰便急匆匆地跑入房內,衝到昏迷的晴慜身邊,握着她的手,滿面擔憂,口中輕輕喚着她的名字“哥,你總算來了,現在咱們要怎麼辦啊。”
眼神中透着痛苦的神色,翠峰迴身看着春風,問道:“孩子,當真保不住了嗎。”
“是,如果不盡快落胎的話,恐怕大人都要有危險了。”
緊緊皺着眉,翠峰心疼地看着晴慜,聲音沙啞地說道:“這可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啊,我們都給他起好名字了,怎麼就……哎。”
“你也別唉聲嘆氣了,你們還年輕,只要將身子養好,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的,倒是現在,你究竟怎麼決定的,到底要不要怎麼辦。”
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翠峰一狠心,說道:“求你萬萬要抱住晴慜,她不能有事。”
聞言,春風便開始挽袖子,伸手在晴慜身上點了幾處穴道,並沉聲吩咐道:“讓人儘快打些熱水來,在準備十枚梅花針來,而後除了翠屏在這裡幫我,其他人都出去。”
“我。”翠屏指着自己,有些後怕地說道,“我什麼都不懂,能幫你什麼呀。”
“我本來也沒指望你能會什麼,幫我遞東西總會吧,而且這裡除了你,你覺得還能讓誰來幫我。”
“這……”
“好了翠屏,就當大哥現在求你,照着春風姑娘的去做。”
翠屏猶豫了下,還是依言離開,而翠峰在幾番言辭切切的請求之後,也依依不捨地回到喜堂,強顏歡笑地宴請賓客,而春風則在新房內,配以鍼灸之力,醫治晴慜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春風擦着手掌,有些疲憊地長嘆一聲,說道:“好了,晴慜體內的惡露排得差不多,接下來按着我開的方子,靜養月餘就好。”
翠屏還是個未經人事的丫頭,經歷剛剛那血淋淋的一幕,不由覺得有些膽顫,靠在牆邊上,似乎興致不高發現翠屏的安靜,春風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道:“你怎麼了,嚇到了。”
用力搖着頭,翠屏倔強地昂起頭,說道:“我纔不怕呢,只是……剛剛浪費了那麼好的機會,恐怕我也不能幫你離開村子了。”
錯開目光,春風看向窗外,有些惆悵地說道:“辦法總是會想到的,可是人命若丟了,就怎麼都彌補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