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和表弟已經在這個暗世界很久了,他們隨時都會死。
如果他們在這裡死亡,會怎樣?
人死了,就是死了,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在明世界,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終結。在暗世界,更是如此。
與在明世界不同的是,在這裡,他們或許連屍體都不會留下。
師遠和羅亞森都擁有保命次數,但那也並不是復活,而是在臨死前那一瞬回到半個小時前。
“申寒……申寒!”
師遠愈加焦急,雙手所用的力度也在不斷加大。
“咳咳……”
申寒終於醒了過來。他的臉已經快要面目全非,原本與師遠有幾分相似的臉龐,現在看上去極爲陌生。
剛剛醒來的申寒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向後躲。但是,後面便是牆壁,他根本無處可躲。
當藉着手電光看清師遠的臉後,申寒的雙眼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氣。
“哥……哥?是你嗎?你來救我們了?”
“對,是我,我帶你們回去。來,先喝口水。”
師遠忍住心中的悲痛,取出療傷礦泉水,讓申寒喝了幾口。
雖然不能治療他皮膚被腐蝕後留下的傷,但至少可以穩定一下他的心神。
他的揹包裡準備了大量的礦泉水,就是爲了在暗世界裡可以活下去。
“哥,媽媽她……”
“別急,她沒事。”
師遠說着,來到三姨身邊,將療傷礦泉水倒入了三姨的口中。
師遠心亂如麻。他十分清楚,即便三姨醒來,他也很難帶着二人逃跑。這裡不是什麼普通的房舍,而是另外一個世界。按照書頁上的內容來看,只有通過平衡石才能回到明世界。
但是,所謂的“平衡石”是什麼,什麼樣子,怎麼才能找到,全部都是未知。
三姨和表弟只是普通人,自己孤身一人已經十分艱難,再帶上他們,無疑是困難重重。
到底應該怎麼辦?
師遠的眉毛擰成了疙瘩,心情也是十分煩躁。
☆
“我知道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囉嗦?凌菲是你的女兒,難道不是我的女兒嗎?我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可是我們公司今天很忙,我是真的走不開啊!你說什麼?那好,你們可以先吃蛋糕……讓她別等了,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班呢!好了,不說了,就這樣吧!”
顏虹儷有些惱火地掛斷了電話,左手叉腰,右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這段時間她總是有些惶惑。自從女兒沈凌菲去參加了一個暗鴉嶺的夏令營後,家裡總是莫名地出現一些異象。雖然大多數只是令人不安而已,但個別的幾次確實是嚴重地影響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
自從夏令營以來,她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明顯下降,總是忘記東西放在了哪裡,家裡也常常莫名其妙地變得混亂,有幾次甚至在家裡發現了血跡。她本以爲那些是丈夫買的肉或魚之類的一不小心留下的血跡,但她某天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收集了一部分血液交給了在醫院工作的朋友去化驗,化驗的結果卻是,那是如假包換的人血。顏虹儷當時就感覺腦子嗡嗡作響,她不斷地催促朋友再次化驗,看看是不是自己女兒或丈夫的血,但最終的結果卻是,那血液不屬於她家的任何一個人。
是誰在自己家裡留下了血跡?小偷嗎?可是,家裡似乎並沒有丟失什麼。
因爲這些詭異的異常現象,她的精神時不時地有些恍惚,工作也受到了影響。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面對着無人的走廊,茫然地不知看着何處。
“顏主管,這邊物資已經到了,麻煩過來看一下。”
不遠處,一名職員喊道。
“哦,知道了,馬上來。”
顏虹儷整理了一下思緒,轉身走向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熱鬧非凡。爲了迎接公司十週年的活動,今天全公司的人都在加班。聯歡會的物資剛剛送到,員工們喜氣洋洋地討論着怎麼佈置辦公室,並各自拿起了飾物在各處比劃。
看着這番熱鬧的景象,顏虹儷卻是再次嘆了一口氣。她總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不真實,那些說笑的同事們,都像是隔着一層看不見的壁障一般,與她之間有着無比遙遠的距離。
給女兒的生日禮物是從網上訂購的,也是今天下午才送到。
一會兒可千萬別忘了帶禮物回去。
顏虹儷看着辦公桌上包裝精美的禮物,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工作終於完成。她感覺渾身疲憊,只想趕快回到家中,與女兒、丈夫共同度過一個美好的生日聚會。
她拿起手提包,向外走去。
公司規模不大,並非獨立樓房,而是在商業樓中租的辦公室。乘坐電梯下到地下,顏虹儷徑直走進了地下停車場。
停車場裡寂靜得可怕,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外,再無其它聲響。
與剛纔熱鬧的辦公室相比,這裡完全可以用冷清來形容。
顏虹儷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爲那高跟鞋踩在地面發出的嗒嗒聲令她自己感到心臟發顫。
難道又要出現異常現象了嗎?
她的心臟懸了起來。
這個停車場她不知來過多少次,幾乎每一次都見不到什麼人,每一次都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但心臟發顫的感覺卻是第一次出現。
在她的腦海中,剛剛的熱鬧景象與眼前的冷清畫面交替閃爍,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奇怪感覺。
“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用手扶住額頭,閉上了眼睛,想要靜下心來。
突然,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她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驚恐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像是一個人被捂住了嘴卻又拼命想要喊救命的聲音。而那聲音聽起來,竟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難道是……不,不可能是他,他現在應該在家裡陪着女兒凌菲啊!他不可能在這裡出現的!
顏虹儷雖然拼命地想說服自己,但心中卻是難以剋制地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他在那裡嗎?
她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邊停着三輛汽車,一輛紅色的,一輛黑色的,一輛黃色的。她看不出那些都是什麼牌子的車,因爲車上沒有任何品牌標誌,也沒有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