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感覺不像手臂的觸感。”羅亞森仔細地回憶着。
“的確。有點像……像什麼呢?”師遠雙眉緊鎖,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究竟用什麼詞來形容最爲貼切。
“這個一會兒再說吧,眼下我們先把朱曉福的畫找到。”羅亞森說。
“那要到哪兒去找?”師遠看向了李燕霞。
“我把畫交給校長了,之後我就不知道了。”李燕霞說。
“那校長現在?”
“已經去世了。”李燕霞低聲說。
線索又斷了。
“我爸當年去過暗鴉嶺村,將雅雯的屍體帶了回來。我想,他不可能什麼也不調查就直接回來,也許,可以問問他。不過,我估計,很難問出來就是了。”林雅卿說。
“那好,謝謝了。”師遠說。
不出林雅卿所料,她剛說了個開頭,林恆宇就大發雷霆,對話完全無法繼續下去。
“真不好意思,”林雅卿抱歉地說,“時候不早了,已經快中午了,我下午還有課。這樣,我今晚回去,再勸勸我爸。我會盡最大努力,找出當年的線索。這件事不僅關係到你們的生命,也關係到我的心結,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我都會全力以赴的。”
“那麻煩你了,林老師。”師遠客氣地說。
“我也得回去了。有什麼事兒,你們給我打電話吧。”李燕霞站起身說道。
“李老師,如果發生任何異常情況或是危險,無論什麼時間,你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李燕霞即將走出門時,師遠說。
李燕霞停下了腳步,表情複雜地看了師遠一眼,轉頭快步離開。
四十分鐘後,李燕霞回到了家裡。
她記得自己把那個慘白的殭屍關到了臥室裡,不知道姚愛學回家時是如何處理的。她忐忑不安地慢慢打開了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片昏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沒有開燈。李燕霞望向大牀,只看到丈夫模模糊糊的黑色輪廓。
她突然緊張起來,緩緩地將手移向了開關。
啪。
吊燈的光芒柔和地灑在了臥室裡,也照亮了姚愛學的面容。
李燕霞鬆了口氣。姚愛學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呼吸平穩地在睡覺。
她很想把姚愛學叫起來,問問他回來時有沒有在臥室裡看到那個慘白的殭屍,但看着丈夫的臉龐,她終於是沒有忍心把他叫醒。
時間已經是中午,李燕霞感覺肚子有些餓,於是打算做點飯吃。她剛剛淘好米,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她擦了擦手,走到了門口。
她從貓眼向外望去,外面空無一人。
她放鬆下來的心又揪緊了。她的眼睛對着貓眼仔細地看,連上方和下方也都仔細地看了半天,但卻依舊沒有看到任何人。
敲門聲沒有再響起,但李燕霞的恐懼卻被徹底地勾了起來。強烈的不安攫住她的心,縱使是在這正午時分,她也感到一陣陣的發冷。她轉身看去,卻突然感到一絲似有若無的危險氣息正環繞在她的周圍。
這間她無比熟悉的公寓,此刻看起來極爲陌生。
她用力地搖頭,將精神集中到了做飯這件事上。
整個下午,她總是感覺到那股氣息就在自己身邊。丈夫今天休息,不用去醫院,她也沒有課,夫妻二人便在家各忙各的。
不知是由於自己疑神疑鬼,還是出現了錯覺,李燕霞覺得今天丈夫的話尤其的少。平日裡丈夫也不算是個特別愛聊天的人,但以前的休息日,丈夫總是會時不時地與她交談幾句。可今天,他卻沉默得有些可怕。
李燕霞偷偷看向正在看電視的丈夫,見他正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一種詭異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
她瞄了一眼電視。那是一部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從第一集開始姚愛學就一直在看,這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是一部喜劇,以往姚愛學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總是時不時地傻笑幾聲,可今天,他從頭至尾就沒有笑過。
李燕霞想轉頭再看一眼丈夫,但她的脖子突然不動了。
她不敢。
她突然意識到,姚愛學不僅僅是沒有笑過,他什麼也沒有做過。
他沒換過姿勢,沒喝過水,沒去過衛生間,沒有發出過任何一點聲音。他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姚愛學突然說話了。
“我去睡覺了。”
李燕霞一個激靈,好幾秒鐘後才點頭說道:“好,好。”
無形的壓力,忽然減小了。
李燕霞無法理解這一切。她看向窗外,夜色已經降臨,對面樓裡的星點燈光透了進來。
她轉頭看了看臥室的門,心臟又是一陣顫抖。
今晚,就在這客廳裡睡吧。
她突然想。
收拾好了房間,熄了燈,李燕霞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迷迷糊糊地,她睡着了。
半夜,她感到一陣口乾舌燥。她睜開眼,從沙發上下來,走向了熱水瓶,倒了杯熱水喝。
半杯水下肚,她覺得舒服了很多。她放下水杯,轉身打算回到沙發上繼續睡覺。
她的眼睛,卻看向了臥室,腳步隨之停住。
他爲什麼沒有問我爲什麼不回臥室?難道他睡得很死嗎?
死這個字剛一浮現,她就把自己嚇了一跳,睡意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突然,她有一種衝·動。
她想進臥室看看。
她躡手躡腳地走向了臥室的門,緩緩地轉動門把手。
裡面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她只能大致地判斷出,她的丈夫正躺在那裡,她可以看出他頭部的輪廓。只是,他好像今晚換了深色的睡衣,在白色被單的襯托下,看上去是一片深色的混沌。
她把手放在了電燈開關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要開燈嗎?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目光一直定在姚愛學的身上。
不……不對啊,他的身子,有這麼寬嗎?
李燕霞渾身僵住了,一個可怕的場景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朱曉福的畫,她夢中看到的那幅畫。在那幅畫上,她的丈夫被人開膛破肚,極爲悽慘地死在了牀上!
她倒吸了一口氣,手指顫抖得更厲害了。她拼命穩定着心神,終於下定決心,手指猛地向下一按。
燈,亮了,牀·上的一切,在剎那間投在了她的眼中。
“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間,她無法抑制自己的尖叫,兩天來的可怕遭遇,全部化爲了此刻的刺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