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亞森的內心其實也有些忐忑。在超出認知的現象面前,無論如何內心總是會有波瀾的。不過,他還是決定要走進去。他回頭看了一眼師遠,見他還在皺着眉,他也沒說什麼,擡起腳準備向櫃檯裡走。
“等下,”師遠抓住了他的胳膊,“我再試一下。”
師遠也伸出手去。與羅亞森不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團漆黑。剛剛羅亞森將樹枝伸進去,師遠並沒有看到樹枝伸進黑暗區域之後的變化,但從羅亞森的表情中他卻推測出了原因,他也知道,羅亞森所見到的分界線,就是黑暗區域的邊緣。
師遠的手伸進了黑暗之中,他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待手縮回來後,也沒有看到任何變化。
“好了,抓緊時間。我進去了。”羅亞森說。
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快步走進了那片區域,在櫃檯裡側拿出了那兩個血橙,走了出來。
在他離開那團黑暗區域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兩個血橙的樣子已不再是那麼幹癟和腐爛,但卻也不是完全的新鮮。
“走吧。”羅亞森說。
兩個人沒有任何耽擱,迅速從樓梯間離開了五樓。剛一走出五樓的範圍,兩個人便看到,那兩個血橙,已經徹底變得新鮮飽滿,風乾和腐爛的跡象已經完全消失。
羅亞森看了看師遠,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沒有說什麼。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
“其實,我有個疑問。”走在樓梯上時,師遠突然說。
“什麼疑問?”
“爲什麼有兩個血橙?其實,只要有一個就足夠滿足條件了吧?”
“難道是……因爲那個人?”
“也許吧,但是我認爲,應該還有別的可能的原因,比如,這裡面隱藏着什麼線索之類。”
“能有什麼線索?”羅亞森說着,將兩個血橙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
“也許線索在裡面也說不定。”
“什麼意思?難道把皮扒了?那是不是太……”羅亞森說。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這兩個血橙,一個是風乾的,而另一個是腐爛的?”師遠說。
“嗯?”聽到這句話,羅亞森立刻再次看向了手裡的兩個血橙。
顧鑫鋒和陳學仍然在集貿商廈的大門口呆坐着。
自從陳學自己說了那句“夢怎麼能算數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但腦子裡卻一刻不停地在胡思亂想着。
夢到底算不算數?
如果算,那麼他就應該相信顧鑫鋒說的他不會死的話;如果不算,那麼他就不該去懷疑那三個人是不是已經死了。但是,如果那三個人沒有死,他們又去了哪裡?回家了?有事走了?那爲什麼顧鑫鋒一開始要遮遮掩掩?
陳學給彭景良他們分別打了個電話,但一個都沒有接通。
不在服務區。
不在服務區……
不在服務區!
天下,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他們,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如果說是如顧鑫鋒的夢裡那樣死了,陳學又實在無法相信。
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陳學還在心裡問着自己。他又看了看顧鑫鋒,突然站起了身,說了句:“我先回家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鑫鋒好像沒聽見陳學說的話一樣,依舊呆呆地坐着。
良久之後,顧鑫鋒終於有了表情。將一切說出來後,他突然覺得很輕鬆。他擡頭向陳學離開的方向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但他依然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還好,陳學不會死。”
顧鑫鋒掏出那張藏寶圖,心裡突然涌起一股衝動,他想把那張藏寶圖撕碎,手上的動作已經做了出來,卻最終沒有繼續下去。他仔仔細細地將藏寶圖鋪開,看着上面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的說明與標註的數字,他覺得自己好像應該繼續尋寶的旅程。如今他身邊再無任何幫手,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人。
“不對,”顧鑫鋒突然說,“我不是孤身一人啊。”
顧鑫鋒向集貿商廈門口望去,正看到師遠和羅亞森二人從裡面走出來,他立刻向他們跑去。
正在思考問題的羅亞森無意中擡頭看了看,卻看到了顧鑫鋒的身影,他立刻皺起了眉。
“兩位!兩位稍等!”顧鑫鋒邊跑邊喊。
羅亞森真的不想等他,師遠也對這人沒有什麼好感,但倒也沒有故意加快腳步遠離他。
顧鑫鋒跑到二人面前,有些氣喘吁吁,但還是說道:“我……我和你們……一起走……”
“你要去哪?”羅亞森問。
“你們去哪……我就去哪。”顧鑫鋒說。
“給個理由。”
“我知道你們也在找寶藏……”
“我們不是在找寶藏。”羅亞森打斷他的話。
“好,好,不是找寶藏,但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和我要找的一樣。所以,我想跟着你們。”
“你應該知道我們不希望你跟着我們吧?”
“是,我知道,但是……但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現在只剩孤身一人了,我……我夢到自己被殺死了,我害怕,我……我求求你們,幫幫我吧!”顧鑫鋒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師遠也不禁愣住了。對這個人,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是個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廢物,估計家裡,或者親戚,有點錢,所以早已習慣了以自己爲中心,從不考慮他人的利益。這種人,會求人?
看向顧鑫鋒的眼神,師遠猶豫了。顧鑫鋒的眼神裡,沒有半分虛假,他的哀求是真實的,這一點他看得出來。
然而,理由呢?
“爲什麼?你在害怕什麼?”師遠問。
“我……”顧鑫鋒匆忙地開口,又匆忙地截住了自己的話。
他沉默了。因爲一個噩夢而讓自己疑神疑鬼,讓自己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地失蹤並深信他們已經按照自己夢裡的方式死去,這種事說出來,肯定會被當成神經病。
“說出來,你們肯定不會信的。”顧鑫鋒說。
“你先說說看。”師遠平靜地說。
顧鑫鋒擡頭,看着師遠的臉,仔細地辨別,他想看看那張臉上是否有揶揄與譏諷。
沒有,一點也沒有。師遠是完全認真的,就像他在認真地哀求他們一樣。
顧鑫鋒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